黑色的甬道像是地獄的入口,其中隱隱發光的符文就像是遊蕩在空中的幽靈。讓人從心底產生畏懼,然而它們又佔據了視野所見的所有位置,讓人無處可躲,無處可逃。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的微風,帶着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圍繞過來,就像黑暗中隱藏了一隻怪獸,隨時準備伺機撲來。周圍的一切都如故,但是自打周荷那詭異一幕發生以後,蕭晨和羅玲就有一種困在噩夢中的感覺。
然而,他們太累,太疲憊了。所能做的只是背靠背坐在那裡,讓透支的身體和神經得以恢復。
良久以後,羅玲突然想起了什麼,起身蹲到蕭晨跟前問道:“那白光,其實也有不少照在你身上,你感覺怎麼樣?”
蕭晨湊着牆上符文發出的熒光,翻來覆去看着自己的手,說道:“那光芒像針戳似的,我記得當時上半身和手臂都疼得厲害,不過現在好像沒有什麼明顯的感覺,也許是因爲當時身體在光的外圍吧?”
“你如果要變成了瘋子,最好提前知會我一聲。”
“讓你逃跑?”
“不是。”她笑了笑,站起來,走到通往大殿的門前,遙遙看着那座石像,“如果你也要變成怪物。我最好的辦法,恐怕是立馬好好拜拜那個石像,讓它再放出一道白光來,讓我變得和你們一樣。”
“你說什麼傻話,你應該轉身就跑纔對。”
“如果我們走不出去呢?我可不想餓死之前對着一個怪物。把自己變成同類,可能會好受些。”羅玲轉過身,平靜地注視着蕭晨這麼說。蕭晨直視着她明亮的大眼睛,突然升起了一種衝動,覺得自己如果變成了怪物,控制不住要傷害眼前的姑娘,還不如趕緊一頭撞死在石牆上。
“放心吧,我沒事。就算有事,也能挺住。而且,那種力量雖然讓人害怕,但未必不能控制。”蕭晨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你去學校裡問問,誰不說我蕭晨靠得住。”
“我可從來不需要依靠誰才能活下去。”羅玲微微一笑,“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啊。”
這句話讓蕭晨隱約感受到一種帶着微微傷感的自信,他還想說點什麼表個態,卻突然聽到了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沙沙……沙沙……
兩人都看到對方的臉因爲緊張而繃了起來。
沙沙……沙沙……腳步聲不快,也很輕,但是卻像鼓槌一樣敲在他們兩個的心上。在這個剛剛發生了詭異事件的地方,聲音從不可知的黑暗中而來,無論那是什麼,都讓人心存畏懼。
“周荷?”羅玲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在蕭晨耳邊說道。
“肯定不是,如果那是個傳送陣,沒有必要在這地宮裡面傳來傳去吧?”蕭晨低聲說道,“不管是什麼,躲起來再說。”
他趕緊拉着羅玲躲到了一個轉角的地方。他貼在牆上,用耳朵分辨遠處的聲音,手中則握着那把狂戰士的投斧。那腳步聲還是以原來的節奏走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漸漸地,一道影子從對面的石牆上升起,隨着腳步聲來回地晃動,搖擺,以各種奇怪的角度扭曲着。
突然,腳步聲停了,影子也停在了那裡。接着影子晃動,像是在左右張望。
蕭晨準備探頭張望一下。突然發現右臂被扯住了,還有點疼,他轉過頭一看,才發現是羅玲緊緊捏着他的手臂,指甲都要摳到肉裡去了。這姑娘怎麼日漸膽小了,他輕輕拍撫她的手,羅玲醒悟了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把手鬆開。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喊話聲:“有人麼?”挺標準的普通話,蕭晨和羅玲面面相覷,終於都長出了一口氣。
蕭晨悄悄把探頭一看,卻馬上倒吸一口冷氣,羅玲趕忙也探出頭去看,眼前的景象讓她臉上頓時一紅,用誇張的語調說了句:“哇哦!”
在前方不遠處出現的不是妖魔,也不是鬼怪,而是一個男人,渾身上下啥都沒穿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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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晨端詳着這個用自己襯衫裹着腰部,光着上半身的年輕人。他長相普通,屬於人堆裡不出衆的。他眼睛不大,皮膚黝黑,眉毛也有些稀疏,總而言之除了棱角還算鮮明以外,沒有什麼引人注目的地方。可是身材則截然不同,中等偏高個子是標準的倒三角體形,像是練過健美似的,上上下下每一個地方都是結結實實的肌肉,不是一般地健壯。蕭晨和他比起來就如同麻稈比樹樁。
“你再想想?”蕭晨認真地看着對方的,像要從他無神的眼睛找出什麼名堂似的。
“我忘了。”年輕人還是給他這個回答,他有些呆呆地看了蕭晨一眼,又重複了一遍,“真的都忘了。”
“只記得名字叫劉異生,年紀,身份,怎麼來到這裡都不記得。他應該是真失憶了,估計是地震當中撞到了腦袋吧。”羅玲在一邊插嘴道。
“可是他渾身上下都好得不能再好的樣子,怎麼都看不出撞倒過頭啊。”蕭晨皺着眉頭說道。
“也許撞得不巧啊,或者人家夠結實。”
“結實倒是真沒錯。”蕭晨看着這個身材就有些小嫉妒,無奈地又問道,“那你還記得點什麼事情?”
“我記得……我一直在走啊走,找出去的路。”
“你沒遇到盔甲戰士嗎?”
對方搖搖頭,顯然不知道蕭晨在說什麼。
“算了。後來呢?”
“我一邊走一邊問,‘有人嗎?’,人沒找到,就發現了一個放着很多箱子的房間,再後來,聽到這邊有很大的響聲,我就慢慢走過來了。”
“放了東西的房間?”兩人決定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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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晨和羅玲隨着劉異生往那個房間走。讓他吃驚的是,劉異生雖然失憶,看上去有點混混沌沌,但是在迷宮一樣的地宮裡卻把路記得清清楚楚,他們在千迴百折的地道里走了好久,纔來到一座石室前。
三人踩着地上的碎石走到房間門口,發現這間石室本有一扇門。門是整塊的金屬做的,又厚又重,做工十分考究,但只容一人通過,全上面除了修飾用的花紋,還有很多奇怪的符文閃爍,看得出這裡本來防護嚴密,可是再強大的防護也不是大自然的對手,地震直接讓大門倒在了地上。
“就在這裡邊。”劉異生帶頭走了進去,蕭晨和羅玲小心地跟在後面,不過當他們看到門後房間裡東西時,異口同聲地驚呼起來:“藏寶室?!”
只見這個房間裡有大大小小几十個箱子,放在房間四周的地上和木架子上,有好幾個幾個箱子已經掉落到地上砸開了,裡面掉出來的東西,映得整個房間亮堂堂的。各種金幣,珠寶和華貴的器皿滾落了一地,爭相發出讓人血脈僨張的光芒。不過更奇怪的是房間的一角竟然有一具華美的石棺,上面也有無數符文,不過石棺已經掉落到地上碎成了兩段,可以看出裡面散落出各種陪葬的金銀。
面對天上掉下來的財富能夠淡定處之的本就沒有幾個人,何況迷宮,密室,寶藏這種電影裡纔有的情節突然落到了自己頭上呢?蕭晨反正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比之前追趕周荷時還快。然而,那詭異的石棺又讓他不敢輕舉妄動。他慢慢地移動到石棺邊上,用手機往裡面照了照,“呼,沒人。”
“嗯,一點屍體的痕跡都沒有,是個空棺,估計是主人還沒來得及用上。”羅玲也湊了過來。
蕭晨這才從地上拿起兩枚金幣掂了掂,又放在眼前仔細端詳,樂道:“哈哈,夠沉,夠重。”
羅玲也顧不上理他,自顧自撿起一串項鍊,項鍊石上的藍寶石有鴿蛋那麼大,在符文熒光下折射出晶瑩的光芒,把她臉印成了淺淺的紫色。接着她又發現一個寶石胸針,胸針做成了蝴蝶的模樣,每個翅膀上的色塊都是不同寶石構成。
就在兩人東揀揀,西看看,興奮不已的時候,傳來劉異生好奇的聲音:“這些都是什麼東西,你們樂什麼?又不能吃。”
蕭晨轉過頭去驚愕地看着劉異生,指着手裡的一根金條問道:“你竟然不知道這是什麼?”
“我都忘了啊……”劉異生委屈地答道,“我進來看到這些,總覺得它們沒什麼用。不過我知道這些吃不了,你看這塊我咬過,怎麼都啃不動。”他從地上撿起一根金條,上面有條清楚的牙印。
“你真牛!不怕崩了牙!”蕭晨看着眼前這位鐵齒銅牙的先生,十分懷疑他到底是失憶了,還是徹底傻了。從沒聽說過失憶的人會連什麼能吃都分不清。
劉異生皺着眉頭很認真地看着蕭晨,又看到羅玲正忙着到處挑選珠寶,突然一拍腦袋說道:“我知道了。你們這麼看重這些東西,一定是有理由的!他們能換吃的!對不對!”他急切地抓住了蕭晨的兩邊胳膊,晃着他問。
“呃,你別激動……對,對。”
“真能換吃的?!”劉異生驚喜地看着蕭晨,然後一把奪過那根咬過的金條,塞在了腰間,然後很一本正經地宣佈:“那見者有份,我要三分之一。”
“你……到底有沒有失憶?”
蕭晨仔細檢查房間裡的箱子,他發現下層的大箱子裡大都是金銀珠寶,而架子上的很多小一些的箱子和盒子裡,則有一些做工精良,式樣奇特的武器,盔甲和飾品。而且似乎越是上方的箱子裡,拿出來的東西就越精緻。
比如,他現在那在手裡的這把短劍,就是從架子最上層的兩個箱子裡拿出來的,劍鋒只有一尺多長,但是很有分量,劍身是淺紅色的。上門佈滿了類似篆體字的符文。
蕭晨把玩着短劍,嘗試分辨上面的符文,突然他覺得自己的精神被短劍吸引住了似的。然後感覺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從短劍內部迸發出來。
火光乍起,短劍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