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風嶺心中一陣複雜,雖然他知曉流蘇的確是個能夠讓衆多人甘心折服的人,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沈芝蘭也會是其中之一。
畢竟沈芝蘭此人,實在是個智慧卓絕之人,單單是他看着流蘇時候的神色,風嶺便可斷言沈芝蘭不會如此輕易就放棄流蘇。
哪怕是……哪怕是慕流蘇如今人在北境之地,而沈芝蘭還留在帝都之中。
“回稟將軍,屬下知曉滬城兵力共計四萬餘人,滬城與北燕邊疆相隔不遠,若是加急出發,也不過只需要約麼一日的時辰罷了,滬城將領便可帶着四萬餘人抵達邊疆之地。”
風嶺腦中正糾結沈芝蘭與慕流蘇二人事情的時候,雲破卻是極爲利落的接着青魚應答慕流蘇的話,只是說到一半兒的時候,雲破卻是忽而擡起頭來,極爲小心翼翼的看了慕流蘇一眼,似乎是斟酌了些許。
慕流蘇看着雲破的目光,心中也是有了些許異樣動靜,滬城這邊,難不成當真是有什麼她沒有預料到的事情不成?
想到滬城這兩年的動靜,慕流蘇也是忍不住皺了皺眉,朝着雲破道:“滬城那邊有什麼事兒,你大可直說便是,不用怕有何忌諱。”
雲破得了慕流蘇命令,也是跟着皺了皺眉,下意識的吞吐了一陣,方纔深吸了一口氣,朝着慕流蘇直直看了一眼:“將軍應當是知曉北燕女相之事兒吧?”
雲破這一句話,慕流蘇心中更是覺得平添幾分異樣,按理來說,如今這種時候,絃音是絕無可能告知旁人她是奪舍重生而來的人的,哪怕雲破是絃音手底下的幾大護法之一,絃音也斷然不可能會將此事兒告諸。
畢竟此事兒太過荒謬,若非慕流蘇自己親身經歷,她也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
但是這雲破一番反應,卻似乎是認定了她與寂流蘇有什麼關係一般,實在是讓慕流蘇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不過如今本來是說着滬城的情況,這人卻是問她北燕女相的事情,看來這這滬城倒是不如何簡單。
至少依着雲破如今的反應,如今的滬城,應當是與當初的她有那麼些許關係。
慕流蘇將心底的波濤洶涌壓下,這才面色鎮定的朝着雲破看了過去:“北燕女相曾經救過本將軍一命,本將軍與女相自當是交情匪淺。”
說完這話,慕流蘇心中也是有些許無言以對,分明兩個人都是自己,但是在這世上,除了在絃音面前,她卻是實在沒有辦法說出自己就是那所謂的北燕女相奪舍而來的人物,便是荊棘門之中她最爲信任的幾人,慕流蘇也不曾告諸此事兒。
而風嶺,青花等人雖然也是知曉她對北燕這邊似乎是有深仇大恨存在,但是實際上並不知道到底是因何生恨,如今藉着雲破的問話,說出這麼一個理由,也算是有了一個名正言順的交代了。
當然慕流蘇也並沒有打算將此事兒一直隱瞞着他們,只是如今時機不當,確實不是說這些鬼神之說的時候,慕流蘇想着,等處理完了北燕之事,完成了自己的一大夙願之後,再將此事兒告諸他們也不遲。
畢竟此事兒事關重大,她如今步履維艱,想要復仇,又想要護着絃音,也不得不步步爲營,小心謹慎,否則若是走出去半點風聲,只怕這少年將軍的位置,都是極難保下。
……
慕流蘇因爲自己的話而思慮良久的時候,營帳之中聽着慕流蘇回答的衆人卻是齊刷刷的一愣,眼中滿是好奇之色。
顏繁之、菘藍還有沈渭三人是知曉慕流蘇當初之所以回同意那一出斷袖親事兒實際上是迫於秦譽壓力而不得不應下來的事情的,畢竟是整整一個多月以來朝夕相處的人物,所以對她有沒有斷袖之癖心中還是有些肯定的。
但是如今見着慕流蘇提及北燕女相的消息的時候,那神色中的異樣,卻是不得不讓人多想。
一旁的沈渭瞪着一雙眼睛,下意識的喊出聲來:“北燕女相救過將軍你的命?那豈不是將軍的救命恩人麼?只是屬下聽聞女相逝去的有些莫名其妙,將軍莫不是知曉女相逝世的蹊蹺,所以才特意請命出征……”
沈渭說到一半兒,心中也是覺得自己說的極有道理,只是看着慕流蘇望過來的涼悠悠的目光,沈渭到底還是住了嘴。
雖然住了嘴,沈渭面上卻是一副愁苦之色,單單是看他那副神色,就能看出來他這儼然是以及想歪了。
沈渭心中已經認爲是慕流蘇得了那所謂女相的救命之恩以後就心儀此女,然後纔會在人莫名其妙逝世之後,想要趁着北燕發動戰爭的時候,由她自己親自領兵北燕,想要找出自己的意中人的真實死因。
這麼一想來,沈渭覺得自己完全是真相了,畢竟慕流蘇確實是沒有斷袖之癖,但是大楚帝都之中美人無數,慕流蘇分明也是沒有半分動心,如此一來,他心中的設想而越發成立了。
想着自家將軍原來不是不動凡心,只是愛慕上了一個已經英年早逝的意中人罷了。沈渭想着,心中也是操碎了心,想着自家將軍若是真對這麼一個已故的女子這般念念不忘可又如何是好,如此想着,頓時也是愁得沈渭一雙眉頭直接擰成了一股麻繩。
慕流蘇看着沈渭那精彩至極的臉色,脣角也是略微抽搐了些許,這人既然是沈芝蘭都頗爲看中的人物,自然是有些真本事的,無論是沉穩的行事作風,還是那一張慣常圓滑的嘴,都是慕流蘇極爲滿意的,只是這人和東郊校尉營的人混開了之後,慕流蘇才發現他這想象力也實在是豐富了很多。
如今她也沒有心情搭理這個戲精,倒是隨意撇了一眼風嶺,洛輕寒等人,見着二人面容之上的皺眉沉思之色,還有青花青魚面容上的震驚之色,心中也是一陣苦笑。
雖說平日裡荊棘門中算是青花最爲穩重,但是其實說到底還是身爲男子的風嶺洛輕寒想的極多,兩個人雖然對自己所說的北燕女相救了她一命的說法如同青花青魚一般深信不疑,但是到底心中還是別有疑慮。
畢竟她從初創荊棘門以來,主要的目的其實是集中在兩處,一處是爲了尋找並且暗中保護姬絃音,另一處便是投注了極大的心血佈局北燕暗樁,儼然是早有預謀便要對北燕出手了。而這般的深仇大恨,又哪裡像是隻因爲一個救命之恩的女子而來的呢?
不過懷疑歸懷疑,風嶺和洛輕寒對於慕流蘇不會害了他們的信任還是有的,兩個人幾乎是同一反應的覺得慕流蘇應當是有什麼苦衷,所有沉思之後,很快便是舒展眉宇輕鬆下來。
這裡所有的人中,反應最爲沉靜的便是慕一和雲破了,慕一的前身說到底只是慕恆一手培養出來的暗衛,而身爲暗衛,最知曉什麼該聽什麼不該聽,什麼該想什麼不該想,哪怕是慕流蘇這話說的有些匪夷所思,他也只當是沒有聽到一般徑直忽視過去了。
除了這些人之外,便只剩下一個方纔如此提問的雲破反應最爲鎮定了,慕流蘇回答的這麼一句震驚所有人的話,雲破卻是沒有半點反應,似乎是壓根就不好奇慕流蘇一個大楚的少年將軍爲何會與北燕的女相扯上關係。
瞧着雲破臉上那沒有半分動容的神色,似乎他問這麼一句話完全沒有什麼別的目的。無非是想引出接下來的一句話罷了。
“將軍可知,這滬城如今的城主,便是和北燕女相的母族寂家有些關係?”雲破迎着慕流蘇的目光,面上的神色也是極爲嚴肅。
“你說什麼?!”饒是慕流蘇再好的性子,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頭一次沒有沉得住氣,竟是驚得聲調都變了些許。
慕流蘇越過身前的沙盤圖,直直朝着雲破行去,步履急促,又帶了幾分說不出來的紊亂,她在微微彎着腰身的雲破面前站定,面容之上的情緒波動也是大的出奇:“你給本將軍說說,如今的滬城城主,到底是誰!”
果然主子還是捨不得讓夫人知曉此事兒,所以纔會到如今纔不得不讓夫人知曉些許動靜,想着自家主子對慕流蘇的一片用心良苦,雲破也是在心中感慨了一句自家主子果真是用情極深。
不過主子已經爲了夫人捨去了那麼多東西,也付出瞭如此之多,連着性命名利地位都能一一捨去,那麼瞞着這麼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怕夫人傷心也是情理之中,雲破心中百念迴轉,方纔擡眸看向慕流蘇,直直回答道:“稟將軍,滬城現任城主,姓作歐陽,單名一個昊字。”
“歐、陽、昊……”慕流蘇用極爲緩慢的速度重複了一聲,臉上的神色也是難得一見的呈現出些許透明色澤,慕流蘇默默的將名字唸完,眼中已經遍佈凜冽寒冷之意。
“主子……”青花素來都極爲關注慕流蘇的反應,見着慕流蘇的反應似乎確實是怪異了點,青花也是沉不住氣,立馬上前扶住了慕流蘇的手臂,眼中滿是擔憂之色:“主子你這是怎麼了?!”
慕流蘇剛纔的反應的確是有些大了,好在青花突然衝上來,伸手扶住了自己,慕流蘇這纔回過了神,看着青花眼中的擔憂神色,還有餘光瞥見的室內一衆人的擔憂神色,慕流蘇這將心中震驚平靜了下來。
“我無礙,不過是想到了一些陳年舊事情緒過激些許罷了,不用憂心。”慕流蘇心中微暖,收拾了些許情愫,方纔重重的呼了一口氣。
她擡手拍了拍青花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臂,臉上的神色也是恢復了不少,才朝着雲破沉穩不少道:“你可是還知曉什麼事情,不妨繼續說來聽聽。”
雲破當年雖然只是一個從未在人前露面過的暗衛,但是對慕流蘇這位和主子關係極近的女子卻是半分不陌生,見慕流蘇很明顯已經是意識到了了什麼東西,他心中也是再次感慨了一句。
也不知曉夫人這是哪裡來的黴運,小小年紀便是不得已經歷如此之多,即便是有主子在暗中傾力相助,終究還是沒能逃過種種噩運,到底還是人心隔肚皮,結果難測了點。
心中雖然如此想着,雲破面上倒是沒有露出太多破綻,只當是沒有看到慕流蘇方纔的動靜一般,他復又幽幽開口道。
“歐陽昊乃是北燕女相生母也就是寂家夫人歐陽凝的最小的庶出弟弟,雖然是個庶出的兒子,但是因爲年紀小就極有才華天賦,倒是討了歐陽家不少人的歡喜,更是深得寂夫人寵愛與照顧。”
慕流蘇靜靜聽着,臉上的神色已經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了,只是一雙眼睛還殘留着些許涼薄餘溫,整個人分明是壓抑着什麼。
雲破繼續道:“歐陽昊是個極有才華,極爲上進的人物,再加上歐陽昊和寂夫人歐陽凝姐弟情深,兩人宛若嫡出姐弟一般關係極好,所以也是得了寂家主的一心提拔。”
“不過寂家主是個本性剛直的人物,他之所以提拔歐陽昊,並非完全是看在自家夫人的份兒上,也是因爲歐陽昊這人確實也是個極有本事的人物,但凡是他所任職接手之事兒,都能處理的井井有條,不僅不會給寂家或是歐陽家落下半點詬病之言。反而處處皆是美譽連篇。”
雲破這些話,不僅是慕流蘇聽得極爲認真,便是營帳之中的其他人也是聽得分外仔細,衆人似乎都看出來此事兒對於慕流蘇而言似乎並不是一件小事兒,這營帳之中的人,無一不是慕流蘇的心腹,無一不對慕流蘇分外關心,見着她難得的反應過激,自然也是分外想要弄清楚原因。
“正因爲如此,寂家家主對歐陽昊這個小舅子也是分外滿意,再加上寂家乃是北燕王朝的百年大族,雖然並未勝任什麼顯貴的官職,但是單單是憑藉着寂家在北燕歷朝中的百年基業,也足夠成爲北燕王朝之中勝過諸多顯赫貴宦的鐘鳴鼎食之家。”
“寂家家主在朝中的話語權也是極有分量,既然他對這位年齡極小的小舅子極爲滿意,那便更是不遺餘力的舉薦歐陽昊,包括後來北燕滬城城主因病突然逝世,城主之位空缺的時候,寂家家主也是動了些許心思,想讓這個一直心心念念着滬城城主位置,想要一展宏圖抱負的歐陽昊去接任城主一職。”
“只可惜無論寂家主如何有心提拔,也無論寂家一族在北燕朝廷之中的話語權如何之重,但是歐陽昊畢竟也只是一個庶子的身份,在官員選拔上嫡庶等級極爲森嚴的北燕之處,歐陽昊的身份終究還是太過低劣。”
“再加上歐陽昊說到底也是靠着自家姐姐關係得了姐夫提拔,而非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腳踏實地走上來的,這便導致了雖然歐陽昊的確是有那麼一身極爲出色的文治武功,也確實一身才華橫是個溢極爲不錯的人才,但是這般跨越等級的升遷速度太快,終究還是引了旁人不滿。”
“北燕朝廷之上諸多臣子齊齊上諫,都說寂家一門仗着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如此捧一個庶子升職有違常理,連帶着寂家的人也悉數受到彈劾,連帶着寂家家主自己的兩個親生嫡子更是爲此差點斷了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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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十五,雲破——大聲告訴我另一個護法叫啥名哈哈哈,今天去弄藥了所以更新晚一點,差不多點左右吧,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