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說着能夠毫不猶豫的掏出三萬兩銀子給葉氏姐妹作酬謝之用,其實葉挽的心痛的彷彿在滴血。
淬玉閣生意好的時候每月的盈利也不過千兩,生意慘淡的時候更是隻有稀稀拉拉的百兩銀子。三萬兩,她要賺兩年多才能賺過來!
尤其是她根本就是輕裝上陣的被元炯抓來西秦的,荷包空空兩袖清風,用的都是褚洄上交的銀子。
不得不說……打腫臉充胖子的感覺當真是十分的酸爽。
葉氏姐妹答應她的交易並沒有用多少的時間,畢竟足足三萬兩銀子,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承受這樣的誘惑的。
離開千里醉回到烈王府,葉挽徑直就朝着校場的方向去了。
那幾頭帶回來的動物就放在校場附近治傷,現在的校場卻是充滿了雞飛狗跳的熱鬧和驚慌。輔一走近,就看到一隻兩人那麼高的棕熊正拖着一條受傷的腿嚎叫着追着兩個下人。
校場周圍有一圈鐵柵欄圍着,門口還有烈王府的侍衛把手,棕熊很識相的沒有往這邊跑。
守門的侍衛遠遠的看見葉挽,目不轉睛地任由葉挽和他們擦身而過,彷彿是經過了什麼人的吩咐一樣並沒有理會她。
葉挽:“……”看來這幾個小傢伙恢復的還挺好?
她面無表情地走近校場,這個原先是準備給烈王爺操練用的校場,因爲元楨本身也不經常呆在王府,遂一直空置了下來。好不容易除了守衛巡邏的人又多了點人氣,卻是因爲這幾隻從秋獵之後帶回來小野獸。
偌大的校場裡,當真是各種毛亂飛。尤其地上掉着的幾根五彩斑斕的山雞毛特別的顯眼。
葉挽看着褚洄站在校場中間一根直立的木樁上方,下面懶洋洋的伏着一隻還打着繃帶的狼,不由覺得好笑。這將軍大人怎麼一舉一動都透露着一股子被逼上梁山的味道?她心裡這麼想着,嘴上也如是說道:“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堂堂褚大將軍,連一頭狼都搞不定。”
見葉挽回來了,褚洄抿成一條直線的脣縫總算有了些許變化。他固執地伸出手,示意葉挽到自己這邊來。腳下木樁邊上的灰狼沒好氣地擡眼瞪着他,“嗷”的發出一聲狼嚎。
褚洄說:“這幾隻兔崽子從你出門開始就折騰個沒完,看上去傷勢已經大好。”
葉挽側目斜了一眼那真正的“兔崽子”,腳上圈着的銀鈴已經被拿了下來,正瑟縮着頂着那團灰撲撲的毛縮在角落裡,時不時的用黑漆漆的綠豆小眼睛看看狼,又看看熊,估計心中正懷疑着兔生。
同樣來湊熱鬧的還有小白,真正地表現出了什麼叫“雞飛狗跳”地和那隻錦毛山雞你追我趕的玩着遊戲。整個校場一地亂七八糟的雞毛也是被這隻狗崽子給折騰下來的,兩個傢伙一起玩的不亦樂乎。
不過不亦樂乎的大概只有小白一個狗,那隻山雞臉上可是寫滿了驚恐。其實相比個頭來說它可能還要比小白大一些,但是這大概是它生平第一次看見“狗”這種生物,對它來說小白的存在比那邊那隻兩個人那麼高的熊瞎子還要可怕一些。
“是麼,那真是辛苦你了。”葉挽笑眯眯地說。明明她纔是那個心狠手辣的把這些個生物帶回來的人,偏生它們一個個見葉挽並不害怕,反而是更加痛恨那個黑衣服滿臉冷漠的衣冠禽獸大人。
灰狼見她靠近,也不擡頭,就擡了擡黃色的眼珠子看了眼,復又面對褚洄齜起了牙。
褚洄無奈的攤開手。這些日子請了臨安的有名獸醫來給這些小傢伙們治傷,反倒是他這個“兇手”對着自己的獵物們寸步不離的照看着,到頭來這些傢伙非但不感念他的恩德,反而胳膊肘朝外地念着葉挽,讓他這個爹爹感覺很傷心呀。
一見葉挽來了,小白山雞也懶得追,歡快的“汪”了一聲便撒開腳丫子朝着葉挽跑了過來,在半空中劃出了一條小短腿的弧線,隨即撞在了葉挽的腿肚子上。它對自己跳躍能力的計算可能出了那麼點問題,撞的葉挽差點就繃不住形象齜牙咧嘴的慘叫出聲。
“這大概就叫現世報吧。”褚洄幸災樂禍地說。
“……”葉挽將小白撈起來,看它身上的毛被山雞啄的一塊一塊的斑禿還露出一副樂天的傻笑臉就覺得心疼不已。不過反觀那山雞也沒好到哪裡去,原本漂亮的斑斕尾巴已經掉的光禿禿的只剩下幾根,罪魁禍首的嘴角還沾着幾根雞毛。
很好,她不在的時候,它們真的玩的很歡樂啊。
那被棕熊追着的兩個下人正巧一圈跑完了跑到這邊附近,看見葉挽和褚洄淡定的站在一邊,連忙喊道:“大公子,葉姑娘,快救救我們啊啊——”那尾調長且破音,真情實感很恐慌。
葉挽想了想,走到小灰兔的身邊仔細看了看它的傷勢。褚洄狩獵的時候並沒有瞄準它們致命的地方,他們兩個才能把它們帶回來治傷。好在入了秋,天氣漸漸的涼爽下來,這些動物們的傷勢並不會因爲炎熱的夏季而悶汗腐爛。
經過幾天的時間傷口都已經結了痂,應當是沒什麼問題了。
她看了眼正用一副哀求神色盯着她猛瞧的下人,對褚洄道:“既然它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那我們就找個機會把它們放回若草山上去吧?”若不是因爲這狩獵,這些小傢伙們也不會被它們硬生生的射中帶下山來。
褚洄挑眉:“我還以爲你把它們帶下來是爲了泡藥酒。”
準備被泡酒的衆獸:“?”
“……誰會拿山雞來泡酒?”葉挽沒好氣的說。
除了山雞以外的衆獸:“?”
山雞一雙綠豆眼豎起,極不愉快的“咕咕”了兩聲,好像在說你是在瞧不起誰啊你。
“雖說是物競天擇,但我還是不太喜歡狩獵這種活動。面對普通人家的獵戶來說也就罷了,人家狩獵是爲了生活,狩的是食物。這些權貴們舉辦的狩獵活動卻是爲了娛樂,來像大衆展示他們的能力,狩的是玩物。若非前兩日的大雨,只怕更多的動物要遭殃。”葉挽認真的說。
即便是西秦千百年來的歷史活動,葉挽還是很玻璃心地覺得有些不舒服。
這些可憐的生活在若草山上的動物,每年都要經歷一次生與死的考量。不是你死,就是他死,總歸逃不出那些紈絝子弟的手中去。
“現在想想,除了我們帶回來的這幾隻小傢伙,其他被那些公子們狩到的野雞野兔現在都怎麼樣了?”只怕不是被圈起來在家中賞玩,就是因爲重傷身死了吧。與其這樣倒是不如死在獵戶手中,成爲那些賴以維持生計的盤中餐了。
“想不到我的姑娘還會這麼心善。”褚洄似笑非笑地看着葉挽。一時間讓人難以判斷他說的話是褒義還是貶義。
葉挽覺得應當是諷刺。她擡起眼,沒好氣地橫了褚洄一記,“那可不,不是有句話是最毒什麼心來着,我還是少女呢,不心善以後怎麼嫁的出去?”
“那我還是希望你狠毒一些。”褚洄幽幽說,那雙迤邐的桃花眼彷彿會說話,被他盯着就好似隨時會被吸進那一汪如水的深潭裡,甘願溺死也不想將自己拔出來。“你嫁不出去,那我只能委屈一點,讓你嫁給我了。”那雙寡淡的薄脣毫不猶豫的吐着不知道哪裡學來的土味情話,讓葉挽的心跳躍似的飛騰了起來。
“你想得真美。”葉挽吐槽,“我事先說好,你不要老是說嫁給你嫁給你,我還沒答應你呢。我雖……嗯,無父無母,但是該有的求婚不能少。”別折騰了兩輩子,她一個可憐的單身狗連求婚都沒得,就坑蒙拐騙的被這老司機騙回家了。就算她是女漢子來的,那也要滿足一下她的少女心呀。
這說法倒是稀奇的很,褚洄稍加聯想就理解了她的意思,點頭道:“挽挽想要求婚,想怎麼求?”他搬着幾箱子畢生積蓄的金銀難道誠意還不夠大來着?
葉挽黑了臉,鬱悶道:“你問我怎麼求婚,我怎麼知道。”她是想要少女心的驚喜呀驚喜!直接問她怎麼求婚算怎麼回事?“你也不許去問赤羽,他話本子看的太多了,有些不適合你知不知道?”
她還記得褚洄幫她慶祝及笄之禮的時候那些要命的情詩,就是赤羽從話本子上看來的方法照抄着給褚洄生搬下來。生搬也就算了,還自作聰明的加上了淫詩豔詞,是生怕褚洄的皮太厚想要給他打打薄是不是?赤羽那個單身的二十幾年的鋼鐵直男能懂個啥呀。
他們已經收到了暗閣的消息,說赤羽三個正在秘密火速趕往臨安。赤羽一來,不知道又要搞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花樣來,不免讓葉挽隱隱有些擔心。
原來她不喜歡赤羽說的那一套?
褚洄微微皺眉,陷入了沉思。可是他最近撩挽挽的那幾句也都是赤羽教的,他無師自通的給衍生了一下而已。挽挽如果不喜歡爲什麼還被他說的面紅耳赤的像只害羞的桃子?他乾巴巴的點了點頭道:“你不喜歡的話……”
“不是不喜歡。”葉挽恨不得錘死他,該流氓的時候動作語言都順溜的不行,不該流氓的時候偏偏就像直男一樣的傻。她嘆了口氣,算了算了,作爲一個二十多年來都對女人不屑一顧的老處男來說,他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了。她看了一眼再一次被熊追趕着跑向遠方一臉怨念的下人,想着過兩日就去若草山把這些崽子們給放生了,又對褚洄說道:“對了,我方纔去找了葉氏姐妹,她們已經答應了去接近司馬宥。”
“嗯。”褚洄點點頭,“司馬宥這些日子給西秦帝遞了摺子想要求見西秦帝,都被西秦帝用各種各樣的藉口給擋了回來。看來他這個三品官確實只是看在元楨的面子上獲得的,水分太大。距離秋獵已經有些日子,元楨爲了給西秦帝找麻煩,特地避開了西秦帝表明不插手此事。應當這兩日朝中對元煜的處置就會下來了。”
“西秦帝能理解我們的意思對元煜合理處罰麼?”葉挽問。她隨即又甩了甩頭:“有元瑾瑜在,應當沒有什麼問題的……對了,我爲了利誘葉氏姐妹,許下了三萬兩銀子的重諾。”一想到那三萬兩就覺得心一陣一陣的抽痛!
褚洄斜過眼睨了她一眼道:“無礙,到時候司馬宥一死,拿他的銀子去付錢。”
葉挽硬生生地把那句“葉氏姐妹或許還在等着繼承司馬宥的家產”給嚥了回去,乖巧地看着褚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