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牧一寸一寸拔出龍首長劍,血液順着劍身流淌,滴落在地上,發出啪啪輕響。
等到最後一截劍尖拔出,噗一股血箭噴出,額頭冒出陣陣冷汗,劇烈的疼痛讓他看起來有些猙獰。
封經截脈震住傷勢,將龍首長劍收入空間袋,緊盯逼近的陰劍鳴,武牧冷笑一聲,神情不屑。
冷厲如刀的目光射來,陰劍鳴一怔,耳邊響起一陣大笑。
“哈哈哈……”
韓鐵還沉浸在,武牧口噴鮮血長劍穿胸的喜悅中,見陰劍鳴步步逼近,不由心頭大喜。
口中狂笑,“小雜種你的末日到了。陰兄,殺了這小雜種,殺了這小雜種……韓某,九泉之下也會感激……”
“嗖。”
韓鐵話未說完,一道漆黑劍氣憑空出現,劃過長空,斬下了他的頭顱。
一股血箭自脖頸飛出,激起一丈來高,韓鐵身子噗通一聲倒下,血染紅了大地。
“噪舌。”
淡淡一語,武牧收起劍氣,左掌捂着胸口,踏步上前。
韓鐵一死,陰劍鳴腳步一頓,面對武牧冷厲如刀的目光,心頭不由生出一股恐懼。
他只是一個六品劍師。
千窟洞中,六品劍師韓東跑着跑着跑死了,便在他心中,留下一絲陰影。
如今七品韓鐵已死,這絲陰影被無限放大。
追殺武牧幾日,武牧每一次都身受重傷,但在絕對的優勢下,他又何曾殺死過他?
圍殺多日,先死了五品劍師龐海,再死了六品劍師韓東,最後是修爲最高的韓鐵。
若繼續圍殺他,下一個死的是誰?會不會是自己?還是陰靈月?
一時之間,陰劍鳴心頭升起一股莫大恐懼,不可遏制,忍不住退後起來。
看到陰劍鳴恐懼,陰靈月冷笑一聲,嬌斥道,“那小賊已身受重傷,你還怕什麼?這麼膽小,你還是不是男人?”
這番話,百試不爽。
果然一聽這話,陰劍鳴臉色一變,使出大滅金劍,催動一道道劍氣,魚貫連射。
武牧腳踩游魚步,揮舞黑色劍氣,運轉斗轉星移,將大滅金劍一一反射而回。
陰劍鳴連連抵擋,一陣陣劍氣爆裂,四周劍氣縱橫。
體內異種劍氣轉化完成,傷勢雖未愈,功力卻暴增,武牧催動劍氣囚籠,碾壓而來。
磅礴,犀利劍氣襲來,大滅金劍觸之潰散,陰劍鳴倒飛而出,血灑長空,落在陰靈月身後。
七十二道劍氣合一,一丈來寬,四丈五長短,帶着冰冷,死寂劍意,攝人心魄,一掃而過。
陰靈月首當其衝,周身剛涌起道道白色劍氣,便寸寸炸裂,身子如布娃娃一般,被掃飛落地。
“死。”
緊盯陰靈月,武牧殺意迸射,寬大劍氣忽然凝練成拇指來粗,反手刺出。
陰靈月臉色大變,彷彿嚇傻了一樣,匆忙後退,竟不敢抵擋。
黑暗本就是死亡之道,殺意越盛,劍意越強,力量的特性,便激發的越快。
殺意旺盛到極點,武牧這一劍激發黑暗力量的另一種特性,引發人心恐懼的力量。
瞬間,他將這種黑暗特性命名爲,奪魄。
“不,我不能死。我是影劍部落的大小姐,天之驕女,玄階劍種,將來要征服天下男人,成爲一代劍帝,怎麼可以這樣死去
。”
漆黑的劍氣越來越近,心頭恐懼迅速被放大,雖大驚失色,陰靈月卻本能的飛速後退。
“大小姐。”
身後,陰劍鳴看見這一切,強忍傷痛,翻身而起,誓要替陰靈月擋下這一劍。
雖明知道,自己即便幫她當下這一劍,也不能獲取其芳心,但他仍無怨無悔。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能讓你情願爲她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若是你能記住我,即使爲你去死,我也心甘情願!
陰劍鳴笑了。
兩人一退一進,很快靠在一起。
漆黑劍氣依舊疾刺而來,死亡逼近,陰靈月只得後退,忽然瞧見陰劍鳴靠近,眼中一亮,一掌拍出。
肩頭受了一擊,陰劍鳴一個踉蹌,向前撲去,正擋住那必殺一劍。
“噗。”
一劍穿心!
心中生出一股悲涼,陰劍鳴回頭看了陰靈月一眼,又低頭看了滲出血跡的胸膛一眼,感覺心痛,真的很痛。
但臉上卻笑了出來,“我生怕自己擋不住這一劍,結果真的擋住了。快走,你一定要活下去。”
說着,他使出最後一絲力氣,向前撲去。
周身綻放無量金光,像極了一顆金色的星辰,墜落人間。他本就是來擋劍的,如今真的擋住了!
“我會永遠記住你的。”
大眼睛比以往瞪的大了一些,心頭莫名其妙的一痛,陰靈月堅定說着,將那個爲自己擋劍的男子樣子烙印在心底,立刻轉身縱入瀑布中。
“哈哈……她終究是記着我了。”
一朵水花濺起,陰劍鳴笑了起來,聲音有些欣慰雜着悲哀,他盯着武牧,一字一頓道,“有我在,你休想過去。”
武牧微微動容,收起劍氣,淡淡道,“我要過去,你攔不住。不過,我現在不想過去,你還能說一句,有什麼現在說吧。”
“我可不不可以多說一些……我有好多話……從沒對人說過。”
陰劍鳴說着,便感覺心臟已不能跳動,氣力絲絲流失,眼睛有些睜不開了,有些想要睡覺。
“可以。”
武牧不知自己在想什麼,莫名其妙的答了一句,飛身上前,一掌拍出。
左掌吞天訣運轉,將陰劍鳴心臟處的黑暗力量祛除。
右掌擊在其丹田,硬生生夾裹一團金色本命劍氣,牽引而上,包裹住那團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
停下手來,後退到一丈外,武牧道,“本命劍氣耗盡之時,便是你死亡的那一刻。你沒有多少時間,我能做的只有這些。”
一絲奇特的力量,隨着本命劍氣消散,帶動死寂的心臟重新跳動起來。
力量回到了身體,感覺又活過來的陰劍鳴,心中千般念頭閃過,臉色複雜,“沒想到,你會給我這個機會。你殺了我,又給了一些時間,雖然我應該恨你,但我卻要謝謝你。”
武牧沒有開口,只是取出那瓶青木王丹吞下一顆,恢復肉身傷勢。
“我還沒有她的一樣東西,能不能將那個瓶子送給我,我只要瓶子。”
盯着那個綠色瓷瓶,黯然的雙目忽然綻放一絲異彩,陰劍鳴近乎祈求道。
“好。”
武牧揮手,連同剩餘兩顆丹藥一起拋過去,陰劍鳴雙手捧着,捂在胸口,神色十分激動。
他坐在
地上,仰望洞頂,喃喃道,“我終於有了一件她貼身的東西,終於有了。”
像是在對武牧說,又像是在自語,“我是她族兄,三年前纔跟着她。”
“那一天,十歲的她穿着白衣碎花裙子,抱着一隻斷腿的小白兔,一雙大眼睛淚水汪汪,看着是那麼的美麗,無助。”
“當時,雖明知道那隻兔腿,是她自己折斷的,但我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
“她問我願不願意做她的護身勇士,我不知怎麼就答應了她。”
陰劍鳴喃喃自語,頓了頓,感覺本命劍氣又少了一些,只能仰躺在地上,似乎要節省氣力,多說一些。
“自從那天起,我便每天都跟着她,看着她練功,玩耍,欺負別人,虐待小動物,還有被她虐待。”
“跟她越久,瞭解她越多,她越來越漂亮,聰明,手段也越來越殘忍,毒辣,但不知爲何,我卻越來越喜歡她。”
“呵呵,人家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想不到她越來越壞,我卻越來越愛她。”
“我是不是不像個男人,她一直都這樣說我。”
“不,你是個男人。”
武牧起身,準備離去,“她這一生再也遇不到,你這種肯爲她擋劍的男人。”
“呵呵。”
心中甚慰,心跳卻弱了許多,知曉時間不多,盯着武牧心,陰劍鳴頭生出某種期望,道,“求求你,別殺她。”
武牧一怔,淡淡道,“她推你出來擋劍,至死你還爲她求情,值得嗎?”
“無所謂,值不值得。”
慘然一笑,捂着心口,陰劍鳴低聲道,“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便是爲她付出生命,甚至背棄整個天下,與衆生爲敵,也是值得的。”
武牧沉默不語,呆呆的盯着洞頂一根倒垂鐘乳石。
“你肯給我這些時間,足以證明你也是個有情人。我想有一天,當你遇到一個讓你心動的人,你也會有這種感覺。”
心臟處的本命劍氣只剩薄薄一層,生命已見盡頭,陰劍鳴竭力仰頭看向武牧,祈求道,“不要……殺她。”
本命劍氣消耗完畢,頭顱砰的一聲摔在地上,雙目瞪的老大,陰劍鳴沒了氣息。
“我不能答應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我的仇人已經不少,不想再多一個。”
以劍氣絞出一個大坑,將陰劍鳴葬入其中,武牧鞠了一躬,轉身躍入瀑布中。
有些人,總值得別人爲他付出一切,金錢,感情,健康,一生的時間,甚至生命。
在武牧看來,這些願意付出,捨得捨棄自身的人,纔是值得尊敬的。
而有些人,卻不配有人爲她付出。
“小賊,我要你死。”
腳踏叢林樹木,陰靈月飛速狂奔,口中一陣長嘯,殺機,恨意沖天。
“我生怕自己擋不住這一劍,結果真的擋住了。快走,你一定要活下去。”
自從逃出峽谷,她心頭已千百次迴盪起這句話。
而每想起一遍,心頭的痛苦,愧疚,便越發的強烈,撕扯着開始變軟的心房。
當拍出那一掌時,她毫不猶豫。
聽到陰劍鳴那番話,卻有一些後悔,到現在便是濃濃的痛苦,撕心裂肺。
陰劍鳴軟弱,唯唯諾諾的樣子,此刻也愈發的清晰起來,似乎霸佔她的整個心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