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韋千嘯驚訝無比, 耿昱歡更是吃驚,兩人對看一眼,今日一樁接一樁的意外, 簡直讓他們措手不及。
韋千嘯冷靜下來, 忍不住懷疑道:“是真的暴病而亡, 還是你——”
“還是我有什麼新手段, 讓他看起來像是暴病, 其實是我派人暗殺的對不對?”夕韋雄苦笑了下,卻不解釋,只是道, “隨你怎麼想,反正如今玥國的影太子, 只剩下你一人了。皇上至今沒有子嗣, 這皇位, 早晚都是你的,不要也不行, 這是你身爲皇族的責任。”
什麼叫柳暗花明,峰迴路轉,什麼叫心不想事也成,什麼叫這個世界真瘋狂?一時之間耿昱歡腦子裡想的東西亂七八糟毫無章法,終於在不知不覺中喃喃地道:“不要啊——那多麻煩的?”
韋千嘯從未重視過自己影太子的身份, 也從未幻想過皇位離他這麼近, 只覺得快意江湖的感覺讓他更舒服一些, 聽到父親的話, 腦中一片空白, 也不知是悲是喜,直覺轉頭去看耿昱歡的反應。就見她面無表情之下猛眨了幾下眼, 突然就冒出來這麼一句話來。
夕韋雄把這兩人殊無歡喜的神情看在眼中,又聽見耿昱歡語帶嫌棄的呢喃,讓他微微皺眉,道:“嘯兒做了皇帝,你還不是要什麼就有什麼,作甚如此嫌棄?”
“我現在就很好啊,等他做了皇帝那纔是要什麼沒什麼咧。”耿昱歡不以爲然道。
夕韋雄頗爲意外,他這些年費盡心血,與夕韋覺明父子明爭暗鬥,爲的就是這帝位。耿昱歡居然敢一臉嫌棄的說不要?
韋千嘯知道玥國如今皇嗣的情形,也確實如他爹所說,處於他不做就沒人做的情形,只是多年來都沒想過的東西突然變成這樣唾手可得,着實沒什麼真實感。聽耿昱歡的意思也並不贊成,不由有些遲疑。
耿昱歡看看他再看看夕韋雄,想了想便道:“反正教主大人正當壯年,讓皇帝立你做皇太弟就好了,教主夫人也年輕,努力再生一個兒子做皇帝好了嘛。或者讓皇帝趕緊生個繼承人嘛。”
韋千嘯嘴角帶笑道:“你以爲是孵小雞啊,說生就生的麼?”
耿昱歡撓撓頭,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的皇族都很奇怪,她那個世界的古代皇帝們,很少有他們這樣子孫凋零的,連皇位繼承人都沒幾個可供挑選,難道是水土問題?
對耿昱歡的異想天開,夕韋雄更是錯愕,生怕她再說出什麼驚人的話來對皇帝不敬,連忙對韋千嘯正色道:“立儲大典不知何時召開,但決不會超過一年,到時你定要提前回來。”
韋千嘯深吸一口氣,道:“父親,昱歡的想法雖然荒誕,但也非不可行。”
夕韋雄裝作沒聽見,繼續道:“治國□□,不是你在江湖上亂竄就能學會的,你要是還記得玥國的子民,起碼要在皇上身邊老老實實待上三年,好好學學如何當一個皇帝,這樣皇兄才能放心地把重擔交付給你。”
“那萬一他根本爛泥扶不上牆,也要硬着頭皮當皇帝?”耿昱歡忍不住插話。
夕韋雄置若罔聞,接着道:“皇上身子雖然大不如前,但多加調理,也能再支持幾年,立儲大典之後,你可以繼續到處體察民情,好爲日後做些準備,最好就在玥國之內活動。”
“哈?我還想逛便整個大陸之後,出海看看大陸之外還有什麼國家呢。”耿昱歡再次打岔。
夕韋雄皺皺眉頭,又道:“不過皇上一旦招你回朝,你就要收起你的江湖,安安分分的做好皇儲該做的事情。”
“不要啊,我還想繼續在大慄做我的逍遙司論,幹嘛跑到那麼遠?”耿昱歡不插話不罷休。
終於夕韋雄額頭上青筋一現,怒喝道:“你住口!”
“你不要那麼大聲,會嚇到她。”韋千嘯上前一步道。
被耿昱歡這樣胡攪蠻纏的接連打岔之下,父子二人之間原本繃得緊緊的空氣似乎也開始稍稍流動起來,夕韋雄愣了下,隨即嘆口氣道:“罷了,我知道一時半會你們還接受不了,反正事成定局,你們願意也好,不願也罷,都只能如此。覺明怎麼說也是你的堂兄,我們父子理應前去弔唁,但他這一死,我們又是最大的得益者,前去弔唁又顯得太過做作。爲父打算先去皇上身邊走一遭,這些年我都以你在外歷練爲藉口,你也不必隨我一同前去。半年之內你可以到處走走,但是半年之後你就要立即回去國都日照——”夕韋雄略略遲疑了下,接着道,“把她也帶回來罷,她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看着夕韋雄帶着大隊人馬離去,耿昱歡愣愣地站在那裡發了半天呆,忽然雙手一拍道:“難道你爹最後說的那個‘她’指的是我?”
“你才知道啊。”韋千嘯疼愛地攬住她的肩頭,看着遠處泛起的塵埃,緩緩地道,“似乎我爹還挺喜歡你的。”
“哈?”耿昱歡連連搖頭,關於這個話題她實在沒辦法跟韋千嘯達成共識。
兩個人牽着紅灼慢悠悠地往前走,邊走邊聊着。
“這下應該不用費盡心機隱藏行跡了罷?”
“是啊,先找條河流把紅灼的一身黑洗去好了。”
“不用洗了啦,我覺得黑色也挺好看的。”
“那隨你啊,也省得我洗。”
紅灼很應景的打了響鼻,也不知是不是他聽懂了兩人的對話在表示反對。
“……”
“……”
“哎?”
“嗯?”
“你真的要做皇帝麼?”
“我不曉得。”摸摸後腦勺,“不過看起來似乎逃不掉了。”
“哦。”
“怎麼了,你不想我做皇帝?”捅捅她。
“是——不大想,多沒自由。”
“那就期盼老天快點讓皇叔或者我爹再生個兒子好了。”
“好主意,我們趕快去找些送子觀音之類的地方拜拜。”
“什麼送子觀音?”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那是什麼東西?”
“就是可以讓世人祈求生子的神仙之類的。”
“哦,那是求子殿。不過沒有什麼送子觀音,只有送子神。”
“那就去拜送子神。”
“哪有替別人拜的?”哭笑不得。
“有的有的,拜拜也有個希望嘛。”
“隨你。”
“嘿嘿。”
“還有半年,先想想去哪裡走走罷?”
“嗯,好多地方哦。去益都看看清清和君君,還有蟬兒和小菲,順便也看看御風。再去看看乾爹乾孃還有蕭月大哥。嗯——還有翠菊,如果秦蘭兒還在哪裡的話也可以去看看她。俞姐姐我還挺想她的,不過可能沒法去看她。還有單御民向徵——”掰着指頭數。
“哇,這麼多人吶,那半年不一定夠,我們要好好安排安排,還有你也要告訴我這些人你都是怎麼認識的。”心裡泛嘀咕,怎麼還有個纏兒和小飛?還有什麼蕭月大哥?這些都是哪裡來得!?
“不是就算有立儲大典,還可以繼續到處跑嗎?”
“那不是說必須在皇上身邊待三年麼,誰知道皇上還能撐幾年。”
“……”
“怎麼又不說話了?”
“你們沒有禪讓制度,只能按照血統世襲麼?”
“什麼禪讓制度的?”
“——算我沒說。”
即使是中國古代,禪讓也僅僅持續了三代而已。到了帝制完善的時候,怎麼可能會有人再來接受禪讓的思想?耿昱歡很無奈,卻又沒辦法可想。只能希望這裡的送子神能靈一點,可以讓她替別人多拜出幾個兒子來。
“這麼多人,先挑出你最想見的來。”
“嗯——那就君君吧,單承君。”
“那個小孩啊——”
“你怎麼不大願意的樣子?”
“我只是想,你不是把他當弟弟麼,怎麼第一個居然想見他?”
“喂喂,你不會吃醋了吧?我只是覺得他好不容易纔認了的外祖剛剛過世,一定很難過,想先去安慰他一下而已。”
“哦,那這不是你最想見的,而是最需要見你的人吧?”
“呃——你非要這樣說也行啦。”
“你啊——”
“我怎麼了?”
“沒事,那我們就去益都罷。”
“好哎!”
半月後,益都單御風王府門口。
“喲,這不是咱們大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司論大人麼?”無比驚訝。
“咦,這不是大慄玉樹臨風的三王爺,風流倜儻的單御風麼?”裝作驚訝。
“咳,你不要這樣說,這雖然是事實,但是也不能太張揚嘛。”裝作臉紅。
“呸,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耿昱歡左右看看,“你這是下朝回來罷,清清呢,怎麼沒跟你一起?”
“志清前幾日夜裡不小心着涼,告假歇息了。”單御風道。
“啊?有沒有看大夫,怎麼樣了?”耿昱歡忙道。
單御風安撫道:“沒什麼大礙,其實昨日已經好得差不多,今日本打算去銷假的。”
“那怎麼不見他人?”耿昱歡道。
“正好昨晚來了兩位客人,自稱是你的故人,他怕冷落了人家,就未去上朝。”單御風道,“是以我才驚訝你居然回來得這麼巧,難道是你得了消息特意趕回來的?”
“啊?”這回耿昱歡真的驚訝了,“我的故人,來找我的?”
“你不知道?”單御風訝道,“韋兄知道麼?”
“我也不曉得。”韋千嘯搖頭道。
“那你快隨我去看看,別是讓什麼歹人混進了王府。”單御風連忙帶着兩人向內走去,邊走邊道,“看樣子也不像歹人,不過另外一個古里古怪的,也不好說,還是快看看去。”
“你說的這麼莫明其妙,究竟是怎麼回事,什麼古里古怪的?”耿昱歡着急道。
“這就到了,你自己看。”單御風推開房門,向內一指。
耿昱歡瞪大了眼,一聲驚呼脫口而出:“蕭月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