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9】

愛情呀,當你手裡拿着點亮了的痛苦之燈走來時,我能夠看見你的臉,而且以你爲幸福。

整理好裙子,我走到書桌前,拾起筆筒裡那枚古銅色的鑰匙,然後打開書桌正中那個長久上鎖的抽屜。

夢裡堆砌在老人身邊的東西,一樣不少地在抽屜裡安放着,像是沉睡了很久,安靜地染上了歲月的塵埃。包括依舊如新的那幅素描畫。

我在想或許那個夢並不是毫無根據的,因爲我是已經決定要打開那些塵封的記憶的。

我把它們一一取出,並且用手輕輕拭去遺落在上面的灰塵。這些東西都是來自於路亞和木槿。自從他們走到一起後,所有和他們有關的東西以及那顆被路亞佔據的心都被我毫不猶豫地鎖上了。只可惜東西是死的,心卻是活的,它永遠不可能說封閉就封閉。

想起木槿對我說過的一句話:“你不是不夠堅定,你只是不夠堅強。”

的確。她曾經那麼懂我。她知道我一直放不下路亞並不是因爲我的心不夠堅決,不夠堅定,而僅僅是因爲我不夠堅強,因爲害怕失去,害怕失去原本屬於自己的幸福。

可是最後,讓我對那份幸福徹底絕望的人卻也是我最信任的她。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天她是怎樣溫柔地擁抱我,之後又是怎樣幸福地去擁抱路亞。同樣的擁抱,在她擁住愛情的一剎那,也徹底粉碎了我們之間的友情。

是誰說,友情永遠是愛情的犧牲品。

人生如戲。那些讓我們唾之以鼻的情節卻往往惡俗至極地發生在我們自己身邊。

我不能說自己有多偉大,在**裸的真相面前還能夠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並且毫無怨言地默默承受一切。我甚至毫無保留地怨恨過他們。

我知道早晨的那兩條短信一定是來自路亞和木槿。每一個特別的節日或者生日,他們都會給我發來短信。一年多來,不管我是否回覆,他們都一如既往。當然,除了那個屬於他們的情人節之外。

人的情感最是一種難以把握的東西。我原以爲會與日俱增的怨恨卻在時間的流逝中,漸漸消失了原有的形狀。時間就像一塊橡皮擦,一點一點的擦拭着那些負面的情感,不會讓所有的痕跡都消失,卻也讓人在不知不覺中逐漸淡忘。

或許這也是我一直保留着這些東西的原因吧。

即使這些和過去緊密相連的東西,每一樣都像一根鋒利無比的鐵釘,依次把我的心狠狠釘在佈滿痛苦的十字架上,而每一個釘子所在的地方也都是一個血流不止的傷口。

那些信件都是路亞寫給我的。他喜歡畫畫,並且畫的很好,只是字一直都寫的不好,但每一筆每一劃都寫的很認真。那時候我們和所有初戀的人一樣,帶着青澀,並肩走在校園裡,並不張揚,卻足夠美好。

每過去一個月,他都會鄭重其事地給我寫一封信,用一成不變的藍色信封和藍色信箋。他寫的並不多,但每一個字都可以讓人感覺到他的用心。

那時候他喜歡叫我小米。

但每封信的開頭並不寫稱呼,倒像是隨意迸出的一句話。比如說:“每次看你總是一個人低着頭走路,我都想追上去敲破你的頭”、“睡了一個晚上,我發現我又長高了一釐米”、“知道你愛吃冰淇淋,所以我決定大出血一次帶你去吃哈根達斯”,如此等等。他喜歡和我說一些再平常不過的事,用詼諧的口吻告訴我他的生活,他的所見所聞,以及一些或簡單或複雜的心情。而結尾他又總會認真地寫下“永遠愛小米的路亞”,並且一絲不苟的附上時間,甚至精確到了某分某秒。

就這樣一個小小的細節,卻總讓我感動不已。有時候,他還會在信封裡附上一張簡單的鉛筆畫,有時候是一朵清新脫俗的玫瑰花,有時候是飄着幾朵雲的曠遠天空。

記得有一次,我故意好奇地問他爲什麼要這樣每個月給我寫一封信。

他也故作認真,一臉嚴肅地告訴我“因爲我希望用信記下我們在一起的時間。”

“那爲什麼不每天寫一封?”雖然心裡聽到這樣的回答很開心,但嘴上我卻還是不依不饒。

而路亞則突然一改嚴肅的模樣,用他那骨節分明的手指狠狠地給我一記爆慄,然後用孩子一般的口氣向我說到:“每天一封你想累死我阿?”

看着眼前那個既認真又稚氣的男孩,雖然頭被敲得很痛,可是我的心裡卻是無與倫比的幸福。那時候,我真的願意相信,所謂的永遠一點都不遠。

回憶有多美好,回憶之後就有多寂寥。

那些時光就像一場無聲無息的雨,早已下在時間的海里,再也看不見蹤影,覓不到痕跡。可是我還是能夠輕易回憶起那時候的一點一滴,一切如昨,又仿若隔世。

【10】

那些把燈背在背上的人,把他們的影子投到了自己前面。

和木槿認識是在和路亞在一起不久之後的事。

高二的時候,木槿中途從其他學校轉來,老師安排我和她坐一起。

那時候,由於家庭的原因,促成了我不愛與人交流的性格,所以並我不是很喜歡說話。因此,在學校裡,除了路亞,我並沒有什麼親近的人。

木槿的性格和我截然相反。如果說我很安靜,而她則是很開朗;如果說我常常逃避,而她則是勇往直前;如果說我生性孤僻,而她則是人緣極佳。她就像是站在另一個極端的我,也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我。

短短的一個星期,木槿就和全班的大部分同學打成一片,並且也讓所有的科任老師認識了自己。家庭背景的優越,以及自身條件的得天獨厚,她就像一隻敢於展示自己的孔雀,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是她自信的資本,但她並不驕傲,也不盛氣凌人。所以我一直覺得她受歡迎的原因並不僅僅因爲她的外在魅力,更是因爲她的親和力。即便是我,在和她相處了短短半個月之後,也願意和她走得親近。

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因爲期間發生的一段小插曲。

那時候,路亞給我寫了第二封信。當我獨自一人在座位上看信的時候,正巧被語文老師喊去圖書館幫忙打掃衛生。由於是中午時間,所以教室裡的人比較少,也正是因爲這樣,像我這樣不起眼的學生纔會被老師點到名。匆匆忙忙中,我隨意找了本書壓在信封和信紙上,卻不知道信紙的一角裸露出來,而那一角上赫然地用中性水筆寫着“永遠愛小米的路亞”八個字。

當我一臉疲憊的從圖書館回來時,卻發現信件已經不翼而飛。經由在班級自習的同學告知,我才知道它們被偶然路過教室的班主任拿走了。因爲我的座位靠近走廊上的窗戶,所以桌面上的東西一覽無餘。

當我去向班主任索回信件的時候,他卻以“高中生該好好學習,而不是什麼早戀”、“身爲你們班主任,我有義務把信件沒收,這都是爲你好”、“我會通知你的家長,像檀路亞這樣的男生只會耽誤你的未來”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絕。

那時候的路亞在老師眼裡的確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學生,遲到早退和無故曠課都是常有的事。可是聽到班主任這麼說他,我還是很生氣,卻又不想跟他理論,因爲我知道那樣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

的確,從某種程度上說,我的性格並不爭強好勝,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怯懦也是其中的始作俑者。

索要無果,我垂頭喪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倒不是擔心這件事被爸媽知道,也不怕被公之於衆,我只是覺得那是路亞寫給自己的信,是屬於我私人的東西,理所當然是應該要還給我的。

當木槿知道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後,也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她像另一個無懼無畏的我從身體之外崛起一樣,於是三步並作兩步地把我拉向辦公室。

班主任是個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至今未婚,雖然數學方面獨樹一幟,可是思想方面卻有些古板,而且缺乏耐心,脾氣暴躁。愛管瑣碎閒事,卻又並不在教學方面上心。喜歡把“身爲你們班主任”這幾個字掛在嘴邊。如果不是因爲他長久坐在學校辦公室裡,沒有人會把他和“人民教師”這一光輝形象聯繫在一起。

一看到我和木槿氣勢洶洶地出現在他面前,他便已經心知肚明我們的來意,於是先發制人,給我當頭一棒: “蘇米諾,我不是叫你回去好好反省了嗎?”

繼而轉向木槿:“林木槿,你又來湊什麼熱鬧?”

“老師,請你把米諾的信還給她。”木槿面不改色地應聲說道。

“這件事我會處理,不需要你告訴我怎麼做。作爲學生,你們的任務是讀好書,而不是盡在這些不着調的事情上瞎費工夫,還有啊……”

不等班主任長篇大論,木槿也開始振振有詞:“老師,我們很清楚我們的任務是什麼。但也希望你清楚你自己的任務什麼。你需要的是教好你的書,而不是干涉學生的隱私。”

“夠了!”面對木槿的義正言辭,班主任已經開始怒火中燒,他明顯提高了語調:“林木槿,你適可而止!身爲你們班主任,我是爲你們好!”

見老師有些詞窮,木槿並不退讓,甚至有種乘勝追擊的感覺:“對不起,老師,我知道我的語氣有些過火。可也希望你能夠明白,就算是老師也應該尊重學生的隱私,我不想搬出什麼法律的條條框框在老師面前班門弄斧,但前提是老師要爲人師表,學會尊重!”

木槿的爸爸是當地有名的律師,這一點班主任也是知道的。耳濡目染,相信木槿也會相應的知道些關於法律的皮毛。雖然一封小小的信件也不至於會鬧上法庭,但畢竟是他自己侵犯學生隱私在先,把事情鬧大總是不好的。大概是出於理虧,他最終還是把放在抽屜裡的信取出,遞還給我。不過顯然,他是不會如此善罷甘休的。

果不其然,當我伸手接過信的時候,他用毫無色彩地語氣對我說:“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希望你自己好自爲之。”然後又同時看向我們兩人,聲色俱厲地說道:“回去你們兩個人都給我寫一份2000字的檢討書。”

這件事就這樣以我和木槿的2000字檢討收尾。雖然有些不甘心,畢竟在自己心裡某些神聖不可侵犯的東西被別人無禮窺視的感覺是不好受的,但也正是這件事爲木槿打開了走進我內心的通道。

如果說,路亞是讓我覺得幸福的那個人,那麼木槿就是讓我覺得心安的那個人。他們像兩個先後進入我生命裡的守護者,用最積極地情緒把我帶向陽光通透的地方。

可是我卻忘了,即使是再明亮的陽光地帶,也會有陰影的存在,當我們身處其中的時候,也就意味着必將有或多或少的陰影留着身前,或者身後。

【11】

鳥兒願爲一朵雲,雲兒願爲一隻鳥。

人的心,不管包裹了多少層的堅硬鎧甲,也總會有一些地方是柔軟而又脆弱的。那個地方容易感受到溫暖,也容易受傷。

從木槿幫我要回信件之後,我一直都很感激她,也開始慢慢喜歡上她。就像欣賞着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自己。她也總是對我很好,像照顧妹妹一樣照顧我,雖然她並不比我大多少。

她總是跟我說:“米諾,你要多笑,你笑起來可好看了。”

她是第二個誇讚我笑容的人。而第一個人無疑是路亞。類似的話語給了我相同的溫暖。

木槿是一個隨心所欲又不失原則的人。和她在一起,會感受到各種瘋狂,卻又讓人忍不住愛上那種瘋狂。

記得有一次,因爲家裡的原因,所以我的心情一直很不好。一場大雨很應景的下了起來。於是木槿就拉着我在雨中的大街奔跑。街邊躲雨的人都向我們投來驚異的眼光。看我一臉爲難的表情,於是木槿告訴我,不要在意,我們自己開心就好。

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勵,於是我也開始毫無顧忌地享受這場大雨的洗禮。雨點像小石子一樣前仆後繼地迅速砸下來,直至連成一條條彷彿永遠不會切斷的線,很快就把我們的全身淋透。淋溼的衣服緊貼在我們身上,又冰又涼,帶着有些自虐的快感,我的心情的確舒暢了不少。視線因爲雨水不斷流瀉在臉上而變得模糊,我們幾乎看不清對方,卻可以想象到彼此狼狽的模樣,以及那盪漾在雨水裡的沒心沒肺的微笑。

有時候,會遇上一整個下午都是百無聊賴的自習課,而木槿就會興致勃勃地帶我一起從學校翻牆而出,一人一個冰淇淋,在冰冷的冬天裡一路張揚地穿過大街小巷,然後在公園的草地上靜靜地曬上一個下午的太陽。她說:“與其在陰深深的教室裡悶得發黴,還不如在陽光底下曬曬自己。”

雖然有時候玩得很瘋,可是學習上木槿也從未放鬆過。每到考試臨近,她就會不停地督促我認真複習,甚至一直不知疲倦地爲相當於數學白癡的我講解一道道枯燥乏味的數學習題。

木槿在人前總是一副光鮮亮麗的樣子,可是她的心裡也有自己難以言說的悲傷。

在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媽媽帶着妹妹出國,而木槿留在爸爸的身邊。後來他們雙方都有了新的家庭。可是木槿和繼母相處得並不融洽,而她的爸爸把精力都集中在工作上,除了在物質上滿足她以外,並沒有給她過多的關懷。因爲在家常常遭到繼母的冷嘲熱諷以及不公平對待,所以小時候的木槿就一直很好強,對自己要求很高,並且也一直逼迫着自己要在人前努力微笑。可是在人後,她也常常脆弱的像個孩子,夜晚經常都是在無盡的失眠以及無盡的淚水中度過。

而我知道這些是在木槿第一次來我家睡覺的那個晚上,因爲目睹了我爸媽旁若無人的爭吵,所以當我們一起並排躺在牀上的時候,她也靜靜地告訴我一些關於她自己的家庭。也許正是因爲這樣,所以木槿很能夠體會在一個沒有溫暖的家庭環境裡成長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所以我們的心纔會靠的越來越近。

她還告訴我,有時候她也會抽一些煙,但不是很經常,也只侷限於在晚上。實在睡不着的時候她還會看恐怖片,有時候甚至一個人嚇的心驚肉跳,結果更睡不着了,最後不得已要一直開着燈直到天亮。

聽到這些,我並不感到驚訝,只是心裡那個最柔軟的地方微微的疼了一下。

人就是這樣吧。常常站在兩個極端,不是明媚,就是陰暗。

木槿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就好像這些那些都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而她現在只不過是把它們轉述給我聽,帶着自嘲的口吻,甚至說完後還不忘無所謂的笑笑。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側過身,輕輕地抱住木槿。

就在那個時候,木槿也突然安靜下來,空氣中只有我們輕微的呼吸聲,她的眼睛像是看着天花板,又像是什麼都沒看,只是隨便找了個地方盛放她那悲傷滿溢的目光。

許久後她終於開口認真地說道:“米諾,你就像是我的影子一樣,不是說你和我很像,相反地,你就像是另外一個我,安靜、恬淡,一個和我的心共通但又是完全不一樣的我。影子的存在絕對不是因爲什麼陰影,而是因爲有光。你在身邊,就會讓我覺得有光的存在。所以當你靜靜地跟在我的身後,我會覺得很安心。”

就是因爲“很安心”三個字,我把木槿抱的更緊了。也是在那個晚上,我把自己和路亞的事全部告訴了木槿。甚至還拿出路亞寫給我的前兩封信,和木槿一起分享。

那個時候,在我心裡,哪怕是心底最深處的秘密,甜蜜也好,憂傷也罷,都是可以不需要任何防備地把它們打開給木槿看的。

我們就像是彼此的影子一樣,形影不離,可以沒有任何秘密。

至少,我一直是這樣以爲着。

【12】

陰影戴上她的面幕,秘密地,溫順地,用她的沉默的愛的腳步,跟在光後邊。

木槿認識路亞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他們的性格有很多相像的地方,都是人來瘋、自來熟。關於應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似乎都沒有什麼壓力。而如果於我來說就可能是件困難的事,我屬於慢熱型,而且慢的程度還要因人而異,有的人即使跟我同學很多年也沒能和我真正熟悉起來。當然,路亞和木槿是該另當別論的。

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家名叫“simple”的奶茶店,一開始大家都相處得很愉快,並沒有出現什麼需要沒話找話的尷尬局面。由於他們都喜歡看恐怖片這一奇怪癖好,更是讓他們有了滔滔不絕的共同話題。

而我則是一直微笑着在一旁靜靜地聽他們說,偶爾開些小差,吸一口木槿面前的奶茶,咬一口路亞手中的熱狗。雖然還是會隱隱覺得這樣的氛圍有些奇怪,倒像我纔是那個和他們初次見面的人。不過這樣的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畢竟他們相處融洽就是我最想看到的。

可是後來在討論恐怖片是日本好還是泰國好的時候,木槿堅持泰國,路亞堅持日本,於是他們之間出現了一些小口角。因爲兩人都有些好強,所以誰也不肯讓步。兩人各抒己見,爭得面紅耳赤,而我夾在中間,勸誰都不是,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最後以木槿認爲路亞是“粗魯男”,路亞認爲木槿是“男人婆”而收場,大家不歡而散。

至此以後,每次見面,“粗魯男”和“男人婆”的外號也就此成了他們之間的互稱。

雖然他們經常鬥嘴,看起來好像水火不容似的,可是有時候我卻覺得他們像一對歡喜冤家,讓人感覺他們並不是在吵架,而是默契地把鬥嘴當成一種彼此樂在其中的相處方式。其實這也不奇怪,他們無論是在性格方面還是興趣方面,都有很多共通之處。有時候,三個人在一起,倒顯得我像是一個局外人。

可是那時候的我並沒有往深處想,只是怪自己**靜,太不會融入氣氛,不過轉念一想,覺得那樣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兩個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在身邊熱鬧點也不至於生活太苦悶。

也正是那個時候,木槿就悄悄喜歡上了路亞吧,而路亞也情不自禁的對木槿動心了。

可我卻一直對其中的微妙變化毫不知情。我還是依舊毫無保留地把和路亞之間的一點一滴告訴木槿,而她也一直心領神會地全盤接受,陪我笑,陪我開心,陪我幸福。

而那些潛藏在微笑背後的落寞我卻從來不曾注意過。

我一直習慣着這樣一種三個人的存在:我,路亞,木槿。我也一直理所當然地認爲着自己是站在他們中間的,他們就像是我的兩個守護者,一個在右,一個在左。

與其說是木槿把她的感情埋的太深,倒不如說是在幸福裡沉溺更深的我不曾認真的關注過她的感受。又或者說潛意識裡的我一直在逃避着這樣一種結果,所以意識上也總是本能的繞開這樣的想法。

木槿常說:“雖然檀路亞一點都不紳士,可是米諾你真的很幸福,這樣很好。”

我以爲這樣的話語只是出於一個好朋友的關心,卻不知道在關心之外,也透露着木槿從內心深處流瀉出來的淺淺淡淡的悲傷。

路亞在不知不覺中也漸漸變得很關心木槿,當看到我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漫不經心地問上一句:“那個男人婆呢?怎麼沒和你在一起?”每次爲我準備早餐或者買些零食的時候,也都不忘附上一份給木槿,然後滿不在乎地對我說:“爲了收買人心,多一個人照顧我們家小米,小恩小惠也是不得已啊。”

而我也欣然接受了這樣的理由,像一個傻瓜,沉湎於自己一廂情願構築的烏托邦裡,殊不知外面的世界早已風雲洶涌,時過境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