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的年夜飯已經準備好了。
董青禾同裴唸到的時候，董城朔、韓珍、董青度、秋葦都已經在韓珍院子裡。
韓珍面前正擺着一堆東西，是分別給每個人的，毛大衣、文房四寶、香囊、金釵等等，都是上好的東西，她特意挑出來的。
“裴念，快來。”
韓珍伸手招呼裴念，一把從首飾裡面撈出一串珍珠，往她脖子上一套，一比劃，還真挺合適的。
董青禾伸手招呼董青度，同樣那個一個金鎖往他身上比劃，還沒套上去，光是比劃了一下自己就笑得前俯後仰。
被董城朔拉走了，想說她兩句又不忍心，只得歉疚地看了兒子一眼。
董青度不在意，董青禾擡起頭：“怎麼還不吃飯？”
“等烏海呢。”董城朔開心地摸她的髮髻，扯了扯頭上的紅髮帶，覺得很有趣。
自從烏海來了董家，好像就沒有回過家，過年起初是自己一個人過，後來董城朔就每年把他帶過來一起和董家的人過年。
“哎呦，這都是在等我呢。”烏海從外面進來，解下披風，看着董青禾一身紅彤彤的，頓時就笑了：“你這是幾歲的小孩子啊，打扮得這麼喜慶。”
其實董青禾穿的都是極好的衣服，無論料子款式都是上乘，偏偏這顏色，要麼是金紅要麼是石榴紅要麼是玫紅色，頭上還在頭頂的高椎髻後邊栓了一個紅色的髮帶。
明明是一個很仙的髮型，偏偏看着這麼高興。
董青禾幽怨地轉頭看了艾雨一眼，這都是誰的主意。
艾雨有些尷尬地轉頭，她們丫鬟平日裡都是雙平髻、雙丫髻、丱發，最多就一個巾幗，在頭上加簪子和一塊輕紗，這都是回家纔打扮的，這些復發的，她學過，不過沒人練習，手生疏了，自然也就慢了，有些不妥。
“來來來，吃飯了。”
韓珍招呼衆人坐下，七個人坐了一桌，董城朔下面是烏海，再下去是董青度，韓珍這邊是她下去是秋葦，接着是裴念，董青禾在最後和董青度挨着，也算是男女分開坐了。
飯剛開始吃，韓珍放下碗問董青禾：“給周世叔送去了嗎？”
周大師雖說是董青度的師傅，按理應該和他們平輩，偏偏是和董千未是一輩的，也就各自論各自的了。
周大師身邊沒有親人，和董家本就是生死之交，又有了董青度的關係，每年年夜飯董家都會送能放一會兒菜過去。
這邊都是晚輩，也就拜年的時候周大師給紅包格外多了。
“剛做好就派人送去了。”董青禾剛喝了熱湯，臉蛋有些紅撲撲的。
“明日我們都去，多要點紅包。”董青禾打算着，他們這可是好幾個年輕人。
董家的人自然不會是真的惦記着那點銀子，主要是好玩。
“你啊，回來了不說多孝敬你周爺爺，還惦記上了。”
韓珍搖頭，但她心裡是喜聞樂見董青禾多往周園去的。
這一年她是打算把兒女的婚事定下來的，好歹也要有個人選，可不能再被他們忽悠了。
除夕吃完了年夜飯是有守歲的規矩的，但烏海說他府裡還有一羣兄弟在，不能把他們拋下，韓珍又讓人給他裝了許多東西，美酒點心和一些水果，差點還讓人把煙火都裝上，董青度兄妹一路把他送了出去。
董青禾小的時候身子弱，院子門都不出，最喜歡的就是過年的時候放煙花了。
過年的時候太京城裡面是不讓放煙花的，把自己家燒了倒沒事，主要是容易燒了別人家。
但禁不住很多小孩和深閨裡面的小姐喜歡啊，就出來了可以手裡拿着的或者低低的煙花，只能冒上去一米多，就在自家院子裡，也沒人看得到，反正是禍害自己家，官府也就當不知道了。
董青度一直記得妹妹喜歡，每年都會送煙火過去，今年更是買了不少，準備和她一起放。
另外還買了許多，想着這兩天去莊子上放，就去溫泉莊子那，不算太遠，還可以泡泡溫泉。
董青度這可不就是讓董青禾去他院子裡，準備一起放煙花。
董青禾想了想，還是派人拿了去韓珍他們院子裡，董家的這些丫鬟們也很少見煙花。
他們帶着一大堆煙花的東西進來的時候，董城朔在看書，韓珍在和裴念、秋葦她們說話。
“怎麼這麼多。”韓珍也很吃驚，這兒怎麼這麼多煙花。
“買了些，下面又送了些。”董青度解釋，他前兩天去買東西的時候剛好遇到羅宸也買年貨，有不少是某人出的錢。
韓珍揮了揮手，一大羣小丫頭就涌了上來，幫着拆的拆，拿的拿，艾雨這丫頭還是個能做主的，一直手指俏生生地指點，倒是指揮得了一羣小丫頭。
董青禾帶頭拿火摺子點的火，就見長長的煙花棒子上面跐溜一下煙花竄了上去，五顏六色地，煞是漂亮。
其他人也不閒着，就連秋葦都忍不住動手，一時之間整個院子裡面五彩繽紛，亮如白晝，好看極了。
這些煙花還被拼成了“年”字的樣式，讓韓珍連聲說好，她和董城朔在屋子裡面，要高些，剛好眼睛在煙花上面，難得清楚。
這時候，忽然有人點燃了青色的一個大盒子包着的煙花。
只見剎那間那火花直接燒滿了整個表層，煙花冒了上去，不高，卻是一片小花朵的樣子，下面的火花還在，看着就像是一片樹林。
那花的樣子，是梅花，那一片林子，是梅林。
董青禾什麼也沒說，看了董青度一眼，董青度眯了眯眼，自己好像沒定這樣的，那就是羅宸送的了。
放完了煙花，丫鬟們麻利地收拾了，董青禾斜靠在榻上，艾雨站在後邊說是要給她揉肩膀。
今兒幾個人一起守歲，還沒到點，董城朔就湊上去問韓珍：“怎麼樣，要不要歇息一下。”
董青禾在邊上和董青度湊一起看文章，頓時兄妹齊齊擡頭看了一眼，又互相看了一眼，他們究竟是不是親生的。
過了時間點，吩咐人去外面點了一串鞭炮，董青禾和董青度被韓珍趕回去休息，秋葦也打起精神同裴念告辭，分別回去了，說起來她和韓珍不會武功，韓珍這些天補品吃多了還好，她是最撐不了的一個。
次日。
董青禾還在睡，聽到外面有人敲門，皺了皺眉，還是回答：“進來。”
所有丫頭一涌都進來了：“新年快樂。”
將頭伸出來，董青禾點了點頭，看她們一臉興奮就知道怎麼回事，指了指那邊的桌子上的小籃子：“竹亦發，院子裡面一人一個。”
雖說府裡面要發紅包，但這是竺曉居，她的地方，她也該有點表示。
竹亦點頭，開心地拎走了籃子，周圍的人都離開了，都去外面領紅包了。
人都離開了，董青禾掙扎着起來，她們今日還要去拜訪周大師。
在自個兒家裡面領了紅包，把兩個厚厚的紅包拿好了同其他人一起去周大師家裡。
今兒雖說是文武百官家眷都要入宮請安，但董家不是擔任要職的官員，周大師身上也沒有官位，只是出門的時候，正好遇上高峰。
董青禾、裴念、竹亦、秋葦主僕坐在馬車裡面還算好，董青度騎馬走在外面，真的是一路過來都是打招呼。
“董兄，新年好。”
“馬兄新年好，這是要去宮裡。”
“對，得沐皇恩，進宮謝恩。”
“董世侄，令尊呢？”
“父親另有要事，小侄要去拜謝師傅，就出來了。”
……
馬車裡面，董青禾和裴念面面相對，外面還真熱鬧。
也不是沒有人盯着後面這輛馬車，這是女子坐的馬車，周家又沒有女主人，不可能是韓珍過去，就只有董家大小姐了。
雖說見過她的人很少，但止不住名氣大啊，尤其是被人尊稱爲“佛女”，這可是多少年都沒有的事了。
*****
過了年，不久就是元宵，這是一個喜慶的節日，街上的熱鬧甚至比春節尤甚。
董家上上下下也是掛滿了燈籠，一個個五顏六色，各種形狀都有，從前院走到後院，就跟參加了一場燈會似的。
董青禾還自己動手，和裴念她們做了好幾個燈籠，拿了兩個分別送去了宋府和周園，其餘的都掛在了竺曉居，原本是想給韓珍和董青度、烏海他們也看看的，結果董青禾在院子外面就聽到烏海在跟她們說自己畫畫的功底太差。
把她給氣得，裡面的三個都是大文人，都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子才女，她這個半吊子還是不要去摻和了。
原本好不容易有了點的信心也被打擊了，還好董城朔知道後來安慰她，討要一個走，結果又戳到了她的痛，那些畫大部分是小時候就見到過的。
女子，尤其是未出嫁的女子，大家閨秀光明正大出門的機會只有兩次，一次是七夕節，另外一次就是元宵佳節了。
董青禾還沒在太京城看過燈，以她的能耐還沒人能在外面欺負了她，自然是要出去的，裴念也被她帶走了。
董城朔年年都要帶韓珍去酒樓的最上面一層看花燈，原本秋葦也是跟着韓珍的。
可是今年董青禾回來了，秋葦按理來說是要跟着董青禾的，畢竟董青禾纔是親生女兒，她一個借住的跟着夫人，就她有孝道麼，這也不是一回事兒。
大家小姐出門，都是前呼後擁，自家兄弟還要小心翼翼地護着，街上到處都是人擠人，各種陰暗的事時常發生。
可董青禾本來就是出來玩的，她不需要保護，更不喜歡一羣人前後擋着視線。
秋葦自己覺得不好意思，別人真的大小姐都用不着人。
最後還是董青禾拍板，讓裴念和竹亦都跟着她，這兩個人完全足夠應付所有東西了。
秋葦這才爽快地答應了，心裡暗暗下決心，如果可以她也想學武功，不能老是成拖累。
沒想到，正是這個想法，她學會了最基本的幾招，日後在有人刺殺時救了她一命。
夜幕降臨，估摸着外面已經都準備好了，董青度帶着一個小廝，董青禾帶着竹亦、裴念和秋葦，六個人出門了。
說好了最後要去望月酒樓，這是董家的產業，最上面一層是不對外開放的，董城朔年年節慶的時候都帶韓珍過來。
“好漂亮。”
一出來，秋葦就被吸引了。
她不是沒有見過，只是那時候都在馬車裡或者居高臨下看的，哪裡有現在這樣子拉着手走在街上自由。
董青度是年年都出來的，帶着幾個人往最好看的地方走去，這幾個人裡面就秋葦不會武功，但被其他三個高手夾在了中間，不會出什麼事。
幾乎太京城所有權貴家的小姐們今日都出動了，平常人家更是不會錯過這樣一件盛世。
外面真的是極爲擁擠，董青禾還是第一次在大街上見到這麼擁擠的時候，對，已經已經不能用繁華來形容了。
街上人很多，燈籠也很多，還有各式各樣的東西都有人在叫賣。
那些有錢人家的人，纔不會在乎這點東西。
況且，這種時候，總應該發生點什麼事，纔對得起這個熱鬧的節日。
幾個人出來都沒有吃東西，就是打算在街上吃的。
一路上到處都有猜燈謎贏燈籠的，這裡有一個董大才子，自然是不能浪費了。
董青禾簡直是以指點江山的氣勢，一個個個指點過去，詢問了旁邊人的意見，慫恿董青度去猜燈謎，一點也不覺得這樣一位天下第一大儒的關門弟子去和別人爭有失分寸。
還是秋葦看不下去，她本身也是大才女，心裡有傲氣，自己出手，把她和裴念看中的兩盞燈猜中了。
董青度帶着的劉水這時候就有用處了，雖說東西會沿路送到董家的店鋪裡，但剛買的的時候總要自己拿着，這時候他就有用武之地，拿東西。
這也是董青度帶她出來最主要的原因。
“青度。”
對面，和閩冒了出來，身後也跟着兩個盛裝女孩子。
“你來了。”
他和董青度關係好，也就不見外，招呼後面的兩個女孩，“快過來，我就說今兒能碰上他們。”
兩個女孩子都是一身盛裝，娉娉婷婷地走過來，先是看了一眼她們，又對董青度行禮，“董公子。”
區別只是，其中一個女孩子看上去年齡小些，一雙大眼一直往董青度這邊瞟，另外一個看上去年長些的則是大大方方地看着董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