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護士臺打聽段揚帆的情況,得知他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裡,陸詩月的心再次收緊。
她走到重症監護室的門口,看見段睿正坐在門口的椅子上,面色有些憔悴,深深的黑眼圈掛在眼睛下面,一看就知道他已經很久沒有休息過了。
段睿聽到動靜,擡起頭,看見陸詩月站在面前,眼睛裡居然有片刻的感激,陸詩月明白人通常在這種情況下,心理都是很脆弱的,他們現在正是需要有人陪伴有人安慰的時候。
“段叔叔,怎麼就你一個人坐在這裡啊?”
段睿坐直了身子,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精神好一些。“揚帆的媽媽自從聽說揚帆出事後就心臟病突發住院了。她不讓我陪着她,她說讓我一步都不能離開的坐在這裡,等着我們兒子出來。”
陸詩月的眼睛酸澀的難受,指尖幾乎要將掌心掐出血來。她走到重症監護室的窗戶前,看見裡面的段揚帆一動不動的躺着,渾身上下插滿了管子,臉上還有斑駁的傷,這一刻,她恨透了自己。她恨自己和段揚帆成爲朋友,她恨自己見那個這個無辜的人牽扯進了一場血雨腥風的戰爭中,她恨自己將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帶給了這個善良的男孩子。
段睿也走過來,站在陸詩月的旁邊,目不轉睛的看着裡面的段揚帆。“哎,這個孩子真是可憐。他從小就沒有得到過太多的愛,除了他媽媽,其他人包括我都只會呵斥他,嘲笑他。我作爲他的爸爸,一心想要把他培養成一個硬漢,一個頂天立地的爺們兒,所以我沒有給過他笑臉,沒有給過他一句好聽話,每天我除了逼他完成那些基本上不可能完成的訓練外,就是冷着一張臉,置他於千里之外。我知道他從小就怕我,恨我,責怪我,其實我現在也恨透了自己,我恨我自己爲什麼沒有早點去關心他,早點去愛他,若是他這次挺不過去,我……”
段睿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的掉下來,他後背微駝,肩膀因爲極度壓抑而不停的顫抖。這個時候的段睿再也不是什麼軍分區手掌,再也不是什麼硬漢,而是一個爲了兒子擔驚受怕,心力交瘁的父親。
“其實段揚帆根本沒有恨過您,他曾經親口和我說過,他是那麼渴望得到您的肯定,您的愛,雖然您對他總是嚴厲的,苛刻的,甚至有些殘忍的,可是在他的心裡,他從來沒有怨恨過您,相反,他是愛您的,他知道您這麼做也是爲他好的。叔叔,您放心吧,段揚帆不是個懦弱的人,他善良,他勇敢,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陸詩月的話讓段睿的抽泣聲更大了,他的眼淚啪嗒啪嗒的砸下來,落在重症監護室的窗臺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陸詩月的心情從未像這樣壓抑過,她幾乎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片湖水中。清冷刺骨的湖水緊緊包圍着她,吞噬着她的思想,她的意識,有湖水鑽進她的鼻子裡,嘴巴里,封堵了她的呼吸。她被憋得喘不過氣來,瞪大了眼睛看着湖水錶面的亮光,一點點的離自己遠去,身體沉到了湖底。
“月月,月月?你醒醒啊月月。”
“啊。”陸詩月猛地驚醒,噌的一下子坐起來,眼睛好半天都沒有焦距。
秦老太被嚇了一跳,伸手爲陸詩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擔心的看着她。“月月,你怎麼了?是不是做惡夢了?”
陸詩月反應過來,看看四周,發現她正坐在自己的牀上,長長的舒了口氣。
“外婆,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
“你這孩子到底是怎麼了?這些日子我看你一直心事重重的,是不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秦老太的眼睛裡滿是擔憂,陸詩月不由有些自責,自己實在是太不小心了,怎麼能把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讓家人擔心呢。
她搖搖頭,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外婆,我沒事,剛剛就是做了一個噩夢,現在沒事了。”
“沒事就好,哦對了,剛剛段家打電話過來,說讓告訴你一聲,段揚帆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現在已經從重症監護室出來了,轉移到了普通病房,讓你不要太擔心了。”
陸詩月幾乎喜極而泣,她的一顆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不過心可以放下了,沒有做完的事情還是必須要去做的,段揚帆這次的仇也是必須要去報的。
陸詩月梳妝好,就急匆匆的出門了。
到了事先約好的咖啡廳,陸詩月看見琉璃已經坐在裡面等她了。
“說吧,將你掌握的阮清翔所有的情況事無鉅細,一字不落的告訴我。”
一個小時後,陸詩月從咖啡廳裡出來,眸子裡是結了冰的寒霜,脣角處卻隱隱透出一副掌握大局,志在必得的勝利。
晚上,程順機場。
胡老大帶着墨鏡坐在VIP候機室裡,同樣帶了帽子,帽檐兒壓得低低的,整張臉都藏在陰影下。
這時阮清翔帶着胡海娟進來,胡老大快速迎上去,看見胡海娟有些蒼白的臉,無比擔心的問,“娟,你沒事兒吧?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裡?哥哥我找你找的都快瘋了。”
胡海娟側目看了一眼阮清翔,只見他怯怯弱弱的往後退了一步,又無比緊張的看着自己,心裡默嘆了一口氣。“哥,我沒事兒,這些日子我一直在一個朋友那裡落腳,前幾天清,阮公子無意中見到我,說你一直在找我,這才帶了我過來見你。哥,這些日子你去哪兒了?”
胡老大看見妹妹安然無恙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個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他大大咧咧的擺擺手說,“哥自有去處,你不必擔心我,只要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阮清翔看看牆上的時鐘,輕咳了兩聲算是提醒,“時間差不多了,該登機了。”
胡老大點點頭,接過阮清翔遞過來的機票和一個檔案袋,檔案袋裡自然是一張一百萬美金的支票。他把檔案袋放好,一手拿過行李箱,一手拉住胡海娟,“走吧妹妹。”
胡海娟有些不捨的看着阮清翔,阮清翔卻狠心的別過臉不去看她。
正當胡老大和胡海娟走到檢票口的時候,一道清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看這次你們走不了了。”
所有人回頭,看見陸詩月站在不遠處,她的身後還跟着幾名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