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秦老太爲什麼要突然提起靳芳呢?
“月月啊,我以前很少和你講起你媽媽的事情,幾乎連照片都不曾讓你多看,今天外婆就和你講一講你媽媽的事情好不好?”
陸詩月看着秦老太使勁兒壓抑的眼淚,和微微顫抖的嘴脣,輕輕的點了點頭。
“好,外婆,你說吧,我會很認真的聽。”
秦老太點點頭,剛要張口說話,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慢悠悠的站起來。
陸詩月見她的動作有些費力,便上前扶住她,“外婆,你這是要去哪兒?”
秦老太拍拍她的手背,“走,去我的臥室,我有東西給你看。”
陸詩月扶着秦老太去了她的房間,然後從書櫃的抽屜裡拿出一本相冊。
“來,你來看看,這本相冊裡面都是你媽媽的照片,有幾張你是見過的,可大部分我都沒有讓你看過。”
陸詩月接過照片,然後打開了第一張。
呵,好漂亮的女娃娃啊,胖嘟嘟的小臉上,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粉紅色的套裝包裹着她胖歪歪的身體,只露出細白如藕節的手腕。
陸詩月淺笑,“這是……這是我媽媽小時候吧?”
秦老太點點頭,“是啊,這是你媽媽剛出生的時候照的,你看她長得多漂亮啊!!……”
陸詩月又細細看了一眼那照片裡的女娃娃,心裡突然涌起一陣親切感。
她擡起頭,輕輕的撫摸着照片裡女娃娃的臉頰,鼻子突然酸澀的厲害。
她又翻到第二張,女娃娃長大了一些,不過還是白胖白胖的。
看照片裡的穿着,那個時候應該是冬天,女娃娃的臉頰被凍得有些發紅,鼻頭也有些紅。
秦老太笑呵呵的解釋道,“那是我抱着她去公園裡曬太陽,因爲突然颳起大風,我們就準備回家了。可是剛走幾步,就看見一個揹着相機的攝影師傅朝這邊走過來,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想的,就想給芳芳照張照片。”
陸詩月翻到第三張,女娃娃更大了一點,似乎有一歲多的模樣。她站在一塊草地上,身邊是鮮花朵朵,可不論哪一朵鮮花,都不如這小女娃好看。女娃的樣子可愛又調皮,怎麼看都讓人很喜歡。
接着就是第四張,第五張,第六張……
每一張照片的背後都有一個小故事,秦老太一個接一個的講着。
陸詩月看着照片裡的女娃娃一點一點的長大,心裡也感慨萬千。
直到翻到第十六張,陸詩月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
她看着照片裡穿着校服的小姑娘,頭髮整齊的梳成馬尾甩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
她的皮膚還是那麼白,眼睛還是那麼大,脣瓣還是那麼紅,她挺直了脊背站着,儼然是一個小美女了。
秦老太見她看着這張照片入神,不由輕嘆口氣,“你是不是覺得,你和她長得很像?”
陸詩月一怔,終於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在看到這張照片的一瞬間,覺得十分面熟。
沒錯,她確實和靳芳長得很像。
尤其是那雙大眼睛,簡直就像是一個人的。
“你媽媽最漂亮的地方,就是那雙眼睛,你也同樣。月月,往後看吧,你會發現,你和你媽媽真的是越來越像了……”
確實如此,當陸詩月看到靳芳的一張二十歲照片的時候,她差一點就意味那是她自己。
秦老太伸手摸了摸那張照片上的靳芳,靳芳笑顏如花,一頭黑漆漆的長髮落在肩上,整個人就如出水芙蓉一般清純好看。
“照這張照片的時候,靳芳正好二十歲。她坐在照相館的背景布前,看着鏡頭,卻怎麼都笑的不自然。我在一旁有些着急,攝像師卻開起玩笑來。”
說着,秦老太就微微歪了腦袋,好像是在回憶攝像師的話,隨即點點頭道,“他說姑娘,你倒是開心一些啊。你都這麼大了,也該是說對象的時候了,你也該照一張好看點的照片了,省的到時候你媽找人給你介紹對象,連張像樣點的照片都沒有。”
陸詩月一聽,忍不住笑起來,“這個攝像師還真是幽默啊!!……”
秦老太看着陸詩月的笑容,突然收斂了一下笑容,她拉着陸詩月的手,細細的端詳着她。
“對,就是這樣的笑容。你媽媽當時就是這麼笑的,攝像師咔嚓一聲,照片就照好了。我還記得過後你媽媽拿回來照片讓我看,說她笑的多自然多開心啊,我當時還嘲諷她,說她是心急着找對象了,所以才笑的如此燦爛。”
陸詩月看着秦老太眸子裡的亮光一點一點的點燃,又一點一點的暗下,她的心裡就猶如針扎般的難受。
後面的照片就是靳芳的結婚照,還有懷孕時的一張照片了。
看着靳芳大着肚子有些費力的提着自己的裙角,臉上的笑容卻明媚幸福,陸詩月的心再次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她摸着照片裡靳芳的肚子,聲音都有些顫抖。
“我當時……我當時就在這裡。”
一句話,讓秦老太的眼淚噼裡啪啦的掉下來。
她捂着臉痛哭道,“是啊,當時離預產期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當時靳芳還說,等孩子生下來,全家人要一起照相的,可是……”
陸詩月心裡難過,卻不敢掉眼淚。
她抽了紙巾給秦老太擦眼淚,可是卻越擦越多。
“外婆,你別哭了,你這樣哭會把身體哭壞的。”
秦老太哪裡聽得進去這些話,她像是壓抑了很久,纔敢把心裡的悲痛釋放出來,怎麼可能說收就收的住呢?
陸詩月輕輕皺着眉頭,又重新低頭去看那張靳芳懷孕的照片,無意中她看見照片右下角的日期。
五月三十號?
不對啊,如果照秦老太說的,這張照片是在靳芳預產期的前一個多月照的,那她的生日應該是在六月底或者是七月初,可她的生日明明是六月五號啊。
怎麼提前了呢?難道,當時媽媽生她的時候,是早產?
以前她問過秦老太關於她出生時的事情,秦老太只說靳芳當時是難產,可並沒有說她早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