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人是物非

第二天天矇矇亮,柳若竹在侍女的伺候下整理好儀容,又在侍女的陪同下上了馬車。柳若竹坐在馬車裡感覺是那麼的不真實;從早晨到現在柳若竹恍若夢中,平生第一次有人伺候她起牀更衣,第一次坐馬車,第一次有人對她畢恭畢敬,而不是行着僵硬的禮,臉上卻是不屑和無奈,原以爲自己會這樣一直被忽視下去,一次冬狩卻讓她有了天翻地覆的待遇。

柳若竹輕挑布窗,一眼就看到那挺拔的背影,寬闊的臂膀,月白色的衣袂微微浮動,光看背影就足以讓人沉醉,讓柳若竹移不開眼睛,雖然他們距離很遠,柳若竹卻能一眼就能看到他。

臨淵跟着大部隊向皇城進發,臨淵思索着簫徹前幾天的話:簫徹在皇城裡?他要考武狀元?他來人界又會有什麼行動?簫徹性子這麼冷清,怎樣打動他?小丫頭怎麼做才能得到簫徹的欣賞,扭轉乾坤?

一路人馬從天不亮走到了日落西山纔到了皇城腳下,入了皇城,皇帝賜臨淵一處宅院在宮門腳下,方便他進宮傳授課業。夜晚臨淵再次回到魔界,並帶走了晚夕煒炘和幾個魔兵丫鬟。到了林府,臨淵把他們變成小廝丫鬟的模樣,並告誡他們不可與人發生衝突,就像在魔界一樣當差即可。晚夕問道:“哥哥,我什麼時候能去見竹兒?”

“現在就可以。”

“什麼?”

“你現在就可以去看她,只要不被她發現就可以。”

“哥哥,我…”

“你記住,你是魔界公主,遇事要果斷。過去的事總是糾結,對她也不好,既然已經忘了,以後也不會想起,就讓它過去吧,最主要的是當下和將來。”

“是我害她受了百年之苦。”晚夕姣好的面容滿是愧疚。

“用這半年時間彌補她,以後好好生活。”

“我會的。”

“去吧,去看看她。”晚夕點頭瞬間沒了身影。

皇宮內院,柳若竹看着豪華的偏殿,以爲是自己走錯了房間!多番折騰下才知道,原來是母妃爲她添置的。如果說冬狩是豪華的夢境,現在就是人間天堂。紅木軟榻,綢緞的牀罩和絲質牀簾。不遠處新的桌凳上罩着紅色的桌布與坐墊,衣櫃裡面掛滿了各種顏色的新衣服,看着古董架上的古董花瓶,她已經驚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柳若竹小心翼翼的撫摸着牀上柔弱的棉被,脫掉鞋子慢慢的躺在牀上,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柳若竹不安的小手抓着棉被,眼睛瞪的像銅鈴一般,掃視着屋內的一切。晚夕出現在窗戶旁,看着牀上“偷窺”着房間的柳若竹,即心疼又歡喜,一百年了,她終於可以靠近她了,不用擔心被禁制所傷。看着眼前的柳若竹,晚夕知道百年前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柳若竹,再也回不來了,還記得以前她是多麼討厭學規矩,她那跳脫的性子,半刻也閒不住,就因當年的一個善舉委屈了百年。晚夕看着從牀上爬起來的柳若竹,走到桌前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柳若竹碰觸茶杯喃喃自語:“熱的!”

柳若竹看着手裡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好香的茶!然後一飲而盡。晚夕聽到柳若竹的感嘆,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動作,眼淚奪眶而出,一杯熱茶就能讓她如此滿足,之前她都是怎麼過的?晚夕輕輕撫摸着柳若竹的臉,清瘦的臉讓她止不住的心疼,柳若竹起身走到衣櫃前,晚夕也跟着她,柳若竹拿起一套粉色的冬裝在身上比劃着,好漂亮!柳若竹放回去看到一套鵝黃色的衣服,她伸手去撫摸愛不釋手。柳若竹很喜歡鵝黃色,晚夕記得第一次見柳若竹,她就是一身鵝黃色的衣衫,帶着斗笠的她讓晚夕覺得柳若竹得當有禮,應是一副大家閨秀之樣貌,誰知她竟被這小丫頭給騙了。

晚夕跟着柳若竹來到牀邊,柳若竹翻身上牀,閉上眼睛準備睡覺,很快細微的呼吸聲傳來。晚夕看着她溫柔的眼神像母親看孩子一般,記得柳若竹睡覺特別不老實,被子總是被踢到一邊,晚夕都會幫她蓋好,如今柳若竹睡覺手都會死死地抓着被子,生怕它會不見了一樣,這副模樣讓人心酸。今天趕了一天的路,許是太累了,好好休息,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

晚夕剛走,簫徹就出現在房間裡,看着一臉滿足睡去的柳若竹,又看了一眼消失的晚夕,慢慢伸出手,銀色的光從眉頭進入柳若竹的大腦。簫徹探到柳若竹大腦深處,柳若竹腦子裡都是臨淵的身影,由於簫徹激起了柳若竹的記憶,她在睡夢中甜甜的笑了起來。簫徹冷俊的臉冷冷一笑:“竟然動情了!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得無厭的人類。”

第二日一清早,張嬤嬤就來到了柳若竹房門前,說是皇后娘娘恩賞,讓柳若竹去挑幾個伶俐的丫頭。柳若竹給惠妃問安以後,惠妃難得對她笑臉相迎,就讓她跟着張嬤嬤去了,讓她謹記皇后娘娘的好。

柳若竹來到侍女所,張嬤嬤說這裡的丫頭,六公主相中就可以帶走,這些丫頭都是沒有笈笄的侍女,平時做一些雜貨,這次六公主選侍女,對她們而言也是一次機遇,就算是跟着不受寵的主子,也比在這裡強的多。小丫頭一個個精神抖擻,把最好的一面呈現出來,都想讓柳若竹帶自己離開。柳若竹看了一圈,最後看到了小梅,她指着小梅對張嬤嬤說:“嬤嬤,我可以帶她走嗎?”

張嬤嬤看了一眼,果然是沒見過世面的主子,前面這幾個伶俐的不選,偏偏看中了木訥的小梅,雖是這麼想着,張嬤嬤還是堆笑道:“只要您看中就可以。”

“那我就要她了。”之後柳若竹又選了一個機靈乖巧的侍女,柳若竹帶着她們倆回到了偏院。柳若竹坐在她們面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倆,倆人被她盯得發毛,有些坐立難安。柳若竹這纔開口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回公主,奴婢小蓮。”

“回公主,奴婢小梅。”

“哦,以後我們就要生活在一起了,你們願意跟着我嗎?”

二人慌亂的跪下,異口同聲的道:“奴婢願意!”

柳若竹站起身子扶起二人:“你們快起來,快起來。”

二人誠惶誠恐的站起身子,乖巧的退到一邊,頭也不敢擡,如果從這裡被敢出去,她們會更加難過。柳若竹看着她們小心翼翼的模樣,柳若竹感覺可能嚇到她們了:“你們先下去休息吧,我有事叫你們。”

“是。”

今天她還要去上課,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先生了,柳若竹激動的心都要跳出來,柳若竹換上昨天那套鵝黃色的衣服,衣服大小正合適,小蓮和小梅爲她簡單的梳了個髮髻。柳若竹就帶着小蓮和小梅去了弘文館。

弘文館裡就三公主柳若蘭一人坐在座位上,看到柳若竹穿着得體的,鎮定自若的進了書屋,完全不見以前自卑的模樣,柳若蘭忍不住陰陽怪氣的說:“小吟啊,你說這人走了狗屎運就是不一樣,不但冬狩出了風頭,還能入院讀書,大字不識一個能學會什麼啊。父王也真是的讓這種人拖我們後腿。”

柳若竹自是知道她說的是自己,但是她說的對,自己就是個白丁,她無話反駁。柳若竹上前微微俯身見禮,徑直的坐到了最後面,看着桌子上的書,柳若竹小心翼翼的捧起,眼裡的渴望更甚。柳若蘭看着這沒見過世面的模樣,更加嗤之以鼻。

很快學員們都到了,七皇子柳繼業也到了,不過十歲的模樣步子穩健,稚嫩的臉上竟有些老成,柳繼業看到柳若竹面露驚訝之色,她還真來了!柳若竹也注意到了七皇子,她對着柳繼業甜甜的扯了一個笑容,柳繼業沒有把目光停留在柳若竹身上,竟自翻動着書本,柳繼業對柳若竹本就沒什麼感情,如若不是住在一個殿中,他們不會有什麼交集。

臨淵來到了書屋,太子柳建業傲慢的看着他:花拳繡腿。對於看着和自己年齡相仿,比自己出色的人,柳建業多少有些不服氣。柳若蘭一臉花癡的看着臨淵,柳若馨從容淡定、儀態萬千的坐在位子上。柳若竹低頭翻動着手裡的書,沒有注意到臨淵進來,她眉頭緊鎖,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幾乎想要暈過去:這麼多字!這些都是什麼字?我該怎麼學?柳若竹頭大的看着書,一臉愁容的模樣,臨淵到覺得有幾分可愛。直到所有人都站起來對臨淵施禮問好:“先生好!”

柳若竹慌忙站起身,看着他們的動作,學着他們:“先生好!”

窘迫的模樣,逗笑了後面的幾個陪讀公子小姐,聽到他們努力憋着的笑聲,柳若竹自卑的搓着手指,把頭埋到胸前,不敢看向臨淵。臨淵擺手示意他們坐下。臨淵傳授課業,一衆人也聽得認真,柳若竹不知道臨淵講的是那一頁,她不敢問,只能偷偷瞄一眼旁邊的柳繼業,比對他書上的字,然後翻動自己的書。柳繼業也不拆穿,反而不動聲色的把課本往柳若竹的方向挪了挪,到底是個孩子,心思單純些,看着皇姐如此,本能的想要去幫忙。柳若竹翻找了好長時間,終於找到了對應的內容。臨淵繼續道:“我給大家讀一首詩,如果有人能說出它所指何意,我們就休息片刻。”

“勵志人生方有魄,光輝道路苦耕耘。前途雖有荊棘阻,笨鳥先飛亦超羣。”柳若竹很努力的聽着每一個字,但是還是不懂裡面的意思。

太子柳建業冷笑一聲站了起來:“先生只會教我們這些淺顯的東西嗎?我來告訴先生此詩爲何意。這首詩意思很簡單,頭腦簡單的人需要勤加練習,雖然過程很苦,堅持下來,也不亞於旁人。”

“好,太子所說你們可都記下了!如果頭腦比不過,那就勤快一點,總能趕的上,我們休息片刻!”臨淵看着柳若竹,彷彿再給她打氣,柳若竹感激的看着臨淵,先生是在鼓勵自己,柳若竹暗暗下定決心,一定不負先生所望。

柳繼業看着柳若竹笨拙的模樣,不耐煩的走到她面前,嫌棄的說:“笨死了,先生講的是這一頁。”柳繼業把書翻到剛纔所學的內容,把手放在書上,不耐煩的讀着:“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齊家,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柳若竹認真的聽着,眼睛隨着他的手指移動,就這樣一個嫌棄的教,一個無比認真的聽。

不知何時晚夕來到了他們課堂,臨淵傳音與她:“跟我來。”

晚夕跟着臨淵到了無人住處,輕輕揮手他也和晚夕一樣隱了身,調侃着:“不放心她?”

“嗯。”晚夕耷拉着臉點頭。

“出了什麼事?誰惹你了?”

“沒有。”晚夕無精打采的搖搖頭。

“怎麼垂頭喪氣的?”

晚夕難爲情的開口道:“哥哥,一定要學禮儀嗎?”

“嗯?”

“我還記得以前讓她學禮儀的時候,爲了偷懶花樣百出,卻又讓人不忍責備的模樣。”晚夕回憶着柳若竹當時的任性,嘴角上揚,眼裡卻滿是失落。

“你也看到了,這是皇宮,人界規矩最多的地方,她的父王不是隻有她一個孩子,要想過的好,就得融入這個環境。”

“可我想那個有血有肉,聰明伶俐活潑好動的柳若竹,而不是由我親手把她變成一個行屍走肉。”

“你每天都是行屍走肉?”

“我…”

“她之前那纔是行屍走肉,只有自己變得強大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

“………”

“我定讓她成爲一個有主見的人,這下放心了!”臨淵拍着晚夕的肩膀讓她寬心,臨淵是真的很寵這個妹妹,從小要什麼給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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