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秘密行動
“咣咣咣!”“咣咣咣!”
一陣急促的撞門聲。洪岳陽真的還沒預料到,他們會來得這麼快。大禍真是要從天而降了,這夥人說來真的就來了,他疑疑呼呼,他怎麼也不肯相信這是事實?他似夢非夢地把哭累的孩子趕快抱上牀,思考着如何應付這突然到來的噩夢。他不慌不忙地走到大門旁,則耳一聽,壞了,還真是這些傢伙堵上門了。
“開門!開門!”
“半夜三更的,是哪個用那麼大的勁砸門?”洪岳陽拉開門閂,幾個持槍的自衛隊在牛彪的帶領下,蜂擁進來。
一個隊員提馬燈,擡手望洪岳陽的臉上照照,牛彪板着陰險的面孔,問:
“你父親呢?”
“我摟着孩子在西屋睡覺,誰知道他到哪兒去了?”
“真的不知道?”
“不清楚,不知道!”洪岳陽帶着氣憤,又很沉着。
這就奇怪了,都到這時候了,這家的其他人怎麼都沒動靜?牛彪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可能是誰走漏了風聲?不對呀,怎不全走,還留着兩口什麼意思?他命令手下,“各屋都趕快給我搜搜,絕不能讓那個老東西跑掉!”
“哎?你們都是什麼人,俺家誰是個老東西啊?怎麼對老年人這麼不尊重,難道是誰犯了什麼罪了嗎?”洪岳陽不慌不忙。
“洪岳陽,你別裝蒜!你父親就不是個好人,我還會尊重他?”牛彪惡狠狠地瞅着洪岳陽。
“我父親怎麼了,誰說他不是好人,八里屯的人可沒說過。你們可不能隨便罵人啊?”
“放屁,我罵人,還要打人殺人呢!這是非常時期,非常時期我們就可以非常行動!”牛彪一時難以忍受洪岳陽的質問,他有點氣憤極了,他巴不得現在就動手,把洪岳陽抓起來,但他又穩了下來,心想,“時機馬上就到,你父親如果真的跑了,可是,跑不了你個姓洪的,看我怎麼收拾你!”牛彪心裡想着,“抓不到你父親,你馬上就在我的手下,成爲‘囚徒’”。
“報告隊長,各個角落都已搜遍,沒發現那個老東西!”
“報告隊長,全院都已搜遍,就是西屋只有這個孩子!”幾個隊員都先後跑來向牛彪報告。
“唉?我說,洪岳陽,你的家人都到哪去了?是不是誰給你報了信,都跑了?”
“他們都叫你隊長,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個隊長,我也這麼叫你吧,唉,牛隊長,你怎麼這樣說?哪個給我家送信?再說了,我的家人可沒有犯什麼法吧?她們前幾天都去走親戚了,至於走哪家親戚嗎,我也說不清,聽父親說,他知道,你去問他吧!”洪岳陽故意託延時間,他看出,這個人真要“斬盡殺絕”,他感覺自己的情況的確有些不妙。
“洪岳陽,別跟我來這一套。你可想清楚了,你知道你父親的去處,不說,隱瞞?那你就別願我們對你動真格的了!”牛彪走到洪岳陽跟前,皮笑肉不笑地說,“那好,我們走了,等你父親回來時就告訴他,你和他一起都到我們那兒去一趟,千萬可別想着花招逃跑!”他對手下的隊員一揮手:
“我們走!”
牛彪帶着十幾個隊員走出洪家大門,他告訴手下的人說:
“你們一部分人去那老東西常看牌的地方再去搜,再去一部分到他大閨女家去搜!”又叫手下一個大胖子去告訴黎屯長,讓屯長組織其餘的隊員趕快到本街上洪岳陽所有的親戚朋友家去搜,趕快到附近村莊洪岳陽的親戚朋友家去搜。他愣了一下,心想,糟了,就連屯長想要的那個女人也跑了,這可怎麼辦?……但他馬上靈機一動,“來了,黎屯長不是侉俺嗎,關鍵時刻讓俺的小腦袋一轉。”他立刻拉過兩個隊員耳語後,轉身又敲洪家大門,說:
“洪岳陽,再放開門,我還有事找你!”
洪岳陽聽得很清楚,牛彪一夥人並沒離開,他又放開門:
“怎麼,抓不到父親,還要帶走我嗎?”
“別忙,還不到時候?”牛彪奸笑着,“我到你的住房再檢查一下。”
洪岳陽心想“人正不怕影子歪,看你能把我怎樣?”事到如今,他的膽子也壯了起來。他轉過身大步向西屋走去,說:
“牛隊長,懷疑我把父親藏在西屋了,這次可得仔細搜搜,別再三番五次的,攪得人不得安寧!”
牛彪迅速地搶在洪岳陽前邊,一腳踢開半掩着的門,招羣驚慌地趴在牀上,惶恐地看着這些進來的陌生人。
靠牀邊的窗戶下有一張抽屜桌子,桌子上面點着一隻蠟燭,快要燃盡了,燭淚在桌面上聚了一堆。
牛彪輕捷地走到抽屜桌旁,瞅着洪岳陽還沒進屋的一剎那,迅速地把槍抽出,大罵了一聲:
“姓洪的,你真算聰明過人,不知不覺的就把一家人給藏起來了,跑得了和尚跑不走廟,你再給我跑啊!”他隨即命令手下,“綁起來,連這小東西一起帶走!”
洪岳陽真是叫天天不理,叫地地不應了,想想自己真是作孽,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些傢伙會這麼快,他們的手段會這樣狡詐毒辣,會這麼無恥卑鄙。他怨恨自己,這步人生的棋子走錯了,一切都判斷失誤了,他該聽父母的勸告、夫人的勸告,離開這個事非之地,去南京、去上海,去實現自己的宏圖,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這等小人私慾心和報復心會超過一切的人?這真是,一錯促成千古恨呀!他忽然又想到,是啊,張小亮不是去北山了嗎?北山的人一定會馬上到來的,他們會替俺說話的。
洪岳陽義正嚴詞地質問牛彪:
“姓牛的,光天化日之下,你就敢隨便抓人,你就不想想給自己留條退路,真是無法無天。”他又義憤填膺地說,“你想把我怎麼樣?想把我帶到哪兒去!”
牛彪怒目圓睜,拿起短槍對準洪岳陽:
“好個洪岳陽,告訴你吧,你最好別再有其他的想法,我們馬上就去搜查你的家人,屯長的安排,他要對你洪家斬草除根,這回誰也救不了你!”
兩個隊員衝進來,把洪岳陽五花大綁。
招羣光着腚上去抱住爹,喊:
“俺大大不是壞人,你們不要帶走他!你們都是大壞蛋,你們都是最壞的壞人!”
牛彪想不到這個傻裡呱嘰的孩子竟敢大罵自己,心裡嚇了一跳,他無情地往孩子的腰上就是一腳踢去,罵着:
“他媽的,滾你個小**蛋,我一會兒就宰了你!”他又飛起一腳,踢到孩子的屁股上。招羣雙手抱着腚,痛苦失聲地倒在地上。
“你們太缺乏人性了,他是一個孩子呀!你們這樣對待一個孩子,老天會報應你們的!”洪岳陽看着招羣被踢在地上打滾,心如刀絞。
“媽的,什麼人性不人性的,再急也沒有用,你家大人孩子就該如此,都別想逃出屯長的手心!”牛彪又用槍抵住洪岳陽的後背,不住推搡罵着他,惡狠狠地把他推出大門外。
牛彪叫過一個隊員,在他耳邊輕聲說:
“那小東西留下吧,以作誘餌,看他家的人還能不回來救這個孩子?”
一個隊員把哭着的孩子抓過來,猛地一搡,把孩子扔在牀邊上。
招羣的哭聲在夜幕中撕裂,在夜空中迴盪。牛彪狠狠地說:“叫你哭,叫你喊,待會兒有人把你變成啞巴!”
自衛隊抓人的消息,一夜之間就在八里屯傳開了,這次行動共抓了六個人,其中有洪岳陽、洪祥玉、孫子良、馬實小孩的舅舅等。在抓捕的同時,還把洪岳陽的糧食和不少財產都搶走了,還抄了洪祥玉和孫子良的家,把洪祥玉等三家人趕出了八里屯。
在八里屯人們的議論中,這六個人都和姓黎的有些恩怨。比如馬實的孩子舅舅,在馬實死後,他就揚言非替姐夫報仇不可,事情沒做卻引來災禍;孫子良也是因爲在大門裡幹工的事,黎四幾次欺負他,他都巧妙地和他周旋,黎四吃了大虧,所以也就成了這個傢伙算計的對象;洪祥玉只因爲黎四上門催租逼債,他軟硬兼施,說我的收成不多,下次再說,結果他的大兒子狠狠地罵了那個傢伙,爺倆經常把糧食和錢物藏得嚴嚴密密,讓黎四非常尷尬。
牛彪分派的幾個隊員到韋亮家搜查洪宜章,使文英大吃一驚,她估計孃家可能出事了!她趕快帶着妹妹蘭英到外面一打聽,說自己的家人都走完了,她的哥哥被牛彪一夥人抓走了。姊妹倆一聽,心如刀絞,蘭英急得大哭起來:“爹孃他們把俺丟在這兒不問了,跑到哪兒去了啊?哥哥你犯了什麼法呀?人家爲什麼把你抓去了呀?”
文英勸妹妹在家裡看好惠惠,哪兒也不要亂跑,她要自己到僞**裡找人問個究竟。可是那兒這會兒卻是鴉雀無聲。這些東西都跑哪兒去了?北山的組織還沒有來打他們,難道說都嚇跑了嗎?
她左轉右轉,好歹見着了一個當兵的。平時的文英斯斯文文,說話似蜜蜂飛似的,現在她可氣發了瘋,上去就抓住這個人責問:
“你這兒的當家的跑哪兒去了,人死絕了嗎?”
那個當兵的可能認識這個女的是韋亮的家屬,覺得不好惹,就硬掰開文英抓着他的手,狼狽地跑走了。文英氣哭了,亂嚷亂叫。
文英在這裡問不出個名堂,只有回家再想辦法。回到家中,文英見妹妹哭得死去活來,她只好勸着她,一同帶着孩子去孃家看看,到底怎麼樣了?剛到孃家門前,就見到大門上了一把大鎖,只聽得招羣在裡邊哭。她和妹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摜門,踢門。
蘭英砸門的動靜驚動了鄰居們,東鄰居的李大叔告訴文英:昨晚都快到半夜了,來了一幫人,抓走了洪岳陽,留一個孩子在西屋裡哭喊,家裡的其他人,不知什麼時候都走完了,後來這幫人就鎖了門,最後還留了兩個人,賊頭賊腦地在門旁守後好長時間。他和不少人在這兒都議論着,這家好人爲什麼突然遭難了呢?都想進去把家中剩下的一個孩子給帶出來,可又沒法進,就只有輪班在門外蔽靜處想幫助照應這個孩子,因爲左鄰右舍都受過洪家的恩惠。時間不長,孩子睡着了,突然在西屋的上面下來兩個蒙面人,想進屋裡,左看右瞧。自己就一邊喊兒子和前鄰居趕快過來,又一邊順牆外往那兩個人身上扔石頭,又大喊:有賊!兒子和前鄰居要翻牆抓賊,那兩個人嚇跑了,大家一直看到天亮。李大叔告訴文英姊妹倆,趕快把這孩子帶走吧,看來他們存心不良,是想帶走或加害孩子的。文英姊妹倆要給李大叔跪下磕頭,李大叔趕快扶起她倆,說:“你們洪家對俺可都是恩重如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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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英不顧一切,她叫李大叔一起幫她倆用大鐵錘用勁地砸開了鐵鎖,放開了大門,趕快去救孩子。
招羣在西屋聽到大姑和小姑的聲音,就趕忙趴着門縫往外瞧,他一看大門開了,就斜挎着棉襖,光着屁股從西屋裡跑出來,抱着小姑大姑痛哭起來:
“大大被壞人抓走了,奶奶、爺爺、娘和媽媽、弟弟都走了,把俺擱在家裡了,大姑小姑你們帶俺去找爺爺他們吧!”
文英抱起了光着腚的招羣,眼淚往肚裡流。惠惠跑過來抱着招羣,說:
“哪個壞蛋抓走了我大舅,媽你趕快叫我爸(這個孩子剛學會叫爸爸了)回來,拿槍崩了他!招羣你快到俺家去吧!”
就在這不遠處監視洪家大院的兩個自衛隊員走過來,其中的一個假意的喝斥文英她們:
“誰叫你們砸開了門,屯長告訴我們說洪家院子和財產誰也不許動,今個夜間就要安排人處理。”然後對着文英一擠眼說,“你們趕快把孩子帶走吧,不然馬上就要被人暗害了。看景的趕快走開,我們還要鎖門,今後任何人不準隨便出入!”
文英和蘭英姊妹倆把哥哥的衣服拿了幾件,以便等救出後,好讓他穿,又給招羣找了幾件厚衣服帶着。
那個衛兵又檢查了蘭英拿出的這些衣服,怕把重要的錢財被他們帶走,文英氣得又罵了他們一頓,便帶着妹妹和兩個孩子,謝過李大叔他們,就回家了。
文英回到家後,安排妹妹在家看好兩個孩子,自己就要去北山找韋亮他們來救哥哥。
楊猛的媽媽自從丈夫被殺以後,整天失魂落魄,夜夜夢見丈夫向她喊冤,說自己是被人陷害的。一個婦道人家,她向誰喊冤叫屈呢?只有把冤枉憋在肚子裡,把眼淚往肚子裡流。時間長了,精神就不正常了。
一天,在江湖中的楊猛忽覺心神不安,他預感到家中好像有什麼事發生。他立刻找到師傅,跟師傅說明自己的感覺,師傅同意他帶着大師兄前往家中,臨行時,師傅千囑咐萬叮嚀,叫他和大師兄早去早回,如遇到什麼事情,決不可擅自行動,一定要和大師兄商量好。
楊猛回到家,知道父親被害後,媽媽給坑出神經病來了,真是憤怒至極;更使他氣惱的是又聽說乾爹被抓,乾孃一家外逃,不知下落。他急得哇哇直叫,暴跳如雷。他約莫着定是黎四又下毒手,想謀害乾爹。於是,他手持鋼鞭,就要去找黎四算賬。
鄰居勸他、他的叔叔勸他,當時乾爹曾經說過,那幾個人被暗害,肯定是黎四所爲,說他一定要找人清算這筆血債。別人勸他說,你的乾爹他死不了,有很多人正在救他,北山上那些隊伍來到,韋亮還能饒了這些東西嗎?現在不知黎四這傢伙把洪岳陽這幾個人藏哪兒去了,不但找不到他,反而會打草驚蛇。再說這夥人,有個牛彪帶着,手中又有武器,你單槍匹馬一定會吃虧的。
大師兄又重複師傅臨行時的教誨,勸楊猛可別魯莽行事。接着大師兄就強制把他帶回去見師父,向師傅說明家中發生的這些事。師傅聽到發生這些事後,也非常痛心,說他父親不該死,可這個年頭,冤死了一個、兩個人又能怎麼辦呢?楊猛跪下懇求師傅,說他還要再回八里屯,打聽他乾爹的和他一家人的下落。師傅沒辦法,只有囑咐他:遇事要三思而後行,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也不要擅自出手,因爲這是個非常時期,弄不好,很可能好事辦成壞事;師傅還囑咐他,不管做什麼事,一定要細心,謹慎,要遵守武林界的規矩,不要亂殺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