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龍的身體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坐着不敢起身。他心驚膽顫地想着,高老師現是不是要告訴所有人,她就是他推下去的……不行,不能進去!一時間陳大龍腦中只有逃這個字眼。
朱述新看着突然之間慘白着一張臉的陳大龍,剛想輕聲安慰卻捕捉到他眸中閃着的那一道亮光,惶惶而恐。心下暗道一聲不好,伸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胳膊。
陳大龍雙眼興奮地盯着外面的亮光,胳膊使勁一掙,卻掙不掙,眸子慢慢地聚焦,對上了朱述新堅定的眼,頓時回了神,遲疑地叫了一聲,“大哥,”
“會沒事的,別擔心!”朱述新堅定地說。
“唉,你們三個還在幹什麼,高老師讓你們趕緊進來。”高老師的女兒不耐地又叫了一次。
黎笑優躊躇了一會,然後一斂神進了病房。
黎笑優踏步而入,無由來的緊張。入目之處是一片白色,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牀,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凳子。白色的紗布,白色的臉……
**的白色,純潔的白色。蒼白的白色……黎笑優瞪大眼看着一臉蒼白的高老師暗自心驚。新年後,她恍然明白,白色代表的不僅是純潔,也是蒼白無力地絕望或死亡。
“走,跟着我。”朱述新扯着忐忑不安一臉猶豫地陳大龍往病房裡走。
陳大龍越走越慢,腳步越走越沉,但是也就一堵牆的距離,儘管他十分的不願意,還是站在了房間裡。
“小悅,你出去。”高老師睜開眼睛看着三個學生已經進了病房,對女兒輕聲說。
“媽,”
高老師點頭示意了一下, 小悅撅着嘴無奈地起身,看了黎笑優他們兩眼,不情不願地出了房間,順便帶上門。
“高老師,”
“高老師,”
高老師對黎笑優和朱述新笑了笑,然後看向最遠處低頭而站地陳大龍,聲音嘶啞,“陳大龍,你過來,”
陳大龍惴惴不安地站着,低頭緊緊地盯着自己的腳,聽到高老師那聲陳大龍你過來,愣是嚇得沒敢呼吸。
朱述新見陳大龍不動,皺着眉走過去扯了他過來“阿龍,”
“陳大龍,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真的沒對任何人說過。”高老師嘶啞着聲音強着心神說,呼吸微急。
三雙眼睛緊緊地盯着陳大龍,他突然抽搐了一下,意識到自己錯了,大錯特錯。愧疚感油然而生,“對不起……”聲如蚊吶。
“說清楚了就好。”高老師頓時鬆了一口氣,安心地笑了笑。
陳大龍一下子撲了過去,趴在病牀邊淚流滿面,嗚咽地喊,“高老師—”
“別哭了,這孩子……”高老師虛弱地笑着,一臉無奈地說。
高老師嘴角勾起一個疲憊的笑容,伸手理了理陳大龍濃而密的碎髮,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倒好,哭成這樣。”
過了好一會,陳大龍漸漸地止了顫抖,擡起一雙發紅的眼睛,眸中愧色幽聚。
“你們都快上課去吧,不然耽誤了學習可不好。”高老師移開了眼,慈祥地說
“高老師,”陳大龍哽咽着喊。他將她推下了樓梯,害得她現在躺在病牀上,她竟然不怪他!不僅不什麼都瞞着不說,還這麼關心他!
“好了,你們快去上課吧。”高老師笑着催促。
陳大龍無奈,一步三回頭地向前划着步子。
“去吧。”高老師揮了揮手,疲憊地慢慢閉上眼睛。
隨着門被輕輕地合上,三人沉悶着出了醫院,安靜地回了教室。
傍晚的時候三人不謀而合地又去了一趟醫院,這一次學校的領導也在,高老師的臉色和精神看起來都比中午的時候好多了。
“高老師啊,學生那邊你不要擔心,學校會安排其他老師去上課,一定不會讓學生們落下學習的。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安靜的休養,學生們還等着你儘快好起來爲他們上課哩。”領導笑着說。
“謝謝。”高老師笑着說。
領導又寒暄了幾句,關心地詢問,“高老師,你怎麼會從那樓梯上摔下來?”
陳大龍看向高老師,一臉的驚恐。手指發白,緊緊地捏緊口袋,不可抑制地顫抖。
高老師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看了眼陳大龍,對領導訕訕而笑,“年紀大了,走路一時沒注意,一腳踩空了。幸虧她們三個把我送到了醫院,不然,還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陳大龍目瞪口呆,高老師平和輕緩的聲音他的心裡炸開了一記記悶雷。
“高老師,以後走路要小心些纔好。那你就好好休息,不要擔心這羣孩子們。學校裡還有事要忙,我就先回去了。”領導笑着說。
等領導出了病房,陳大龍垂着頭走到牀前,眼眶溼熱,咽聲着深深地鞠了一個躬,“老師,對不起,謝謝你,謝謝!”
“你這孩子,這不怪你。我這是**病了,不用擔心,休養休養就好了。”高老師笑着說,“你們放心吧,不要總惦念着要過來。也快期末考了,你們要好好複習,老師希望你們下次來的時候帶來的是期末考的好消息。”
“嗯。”三人鄭重地點頭。
再次回到教室後,黎笑優明顯地發覺陳大龍有了很大的變化。他會自覺地遵守紀律,會在上課的時候好好聽講,會看書看到教室裡的燈全滅了才慢慢地回宿舍……
此時距離期末考還有一週的時間。
第二天上課鈴聲剛一落,就有一個年輕的女老師走進了4班的教室,她笑着說。“同學們,大家好,我是你們的代課老師,我姓熊。你們高老師因爲心臟病現在在醫院裡休養,這幾天就暫時由我來代你們的英語課。好了,現在上課。”
對於心臟病,黎笑優並不瞭解。在她的認知中,生病了去看醫生,之後聽話的吃藥,然後再休息幾天自然就會好了,更何況高老師自己也說了,再休息休息幾天就沒事了。所以對此,她十分放心。她想,這熊老師代課應該也就代這幾天的課吧,下個學期還得等高老師回來。卻不想,她這一代便是兩年。而高老師,卻再也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