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死了。
隨之的,是無盡的悲傷和落寞,以及小哥臉色紅腫難看的和突然熄滅的手指尖的火焰,這五根手指尖巫術般的燃燒起來,足以驚訝所有人。
這究竟什麼秘術?
可惜的,連師爺的屍體都見不到。他似乎變成了螢火蟲,無數的微小的,閃閃發光的透明薄如蝶翼的漸漸消散。
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毫無徵兆的離開了,他甚至連話都沒說完,趙二長時間愣在那裡,即使四周無盡的又恢復到原先的茫茫黑暗,他們還待在沙漠中,卻好像看到了師爺殘餘的影子仍在身邊。
他佝僂的背,陰冷大爺的味道,一如最先出現在面前時,那個神秘的,在危險時刻不顧一切的營救他們的師爺。
這究竟有多少次的危險,都是被師爺在關鍵時刻出手相救的?一定程度上,沒有師爺,便沒有這個盜墓小隊。趙二早就被大糉子吃掉,被邪惡的咒語所毀滅,墓穴,寶貝,神兵秘圖更是一點消息都不可能找到,他已經像兄弟一樣滲透在每個人的心中,不可否認的,牢牢佔據每個人的心裡。
小哥臉上並無多少難過,這讓趙二心中有一絲絲的悲涼,師兄弟尚且如此,何談朋友,何談家人呢?對了,師爺,他有家人麼?
他將這個問題拋給小哥鬼師弟,他的回答堅決而肯定,沒有,能作爲盜墓家族的一員,必須跟家裡切除任何關係。
這神秘的究竟是什麼組織,可以如此慘無人道甚至六親不認?
小哥很快從悲傷的情緒中恢復過來,不對,他根本沒有悲傷。如同這樣的犧牲於他來說,習以爲常。
陰可愣在原地,長久的不敢相信,她怯怯地看了看趙二,又看了看那無情的小哥,還有顧胖,顧胖?
陰可慌忙大叫起來:“老哥!死胖子不見了!”這四周哪還有這小子的身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趙二有些招架不住,內心的悲傷想把刀子旋轉着,如將他的難過和失落再次削成震驚和難以置信的樣子。
“小胖……小胖……”他有些茫然失措地看着四周。突然想起那個膽小如鼠的漢子,是不是也離開了……
他這麼想着,突然纔想起,顧小胖早已經在大海龜墓中死了,轉頭有些詫異地問陰可:“你可知道。小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
他眼眶明顯的通紅。
“不知道呢。我猜,會不會是一個人的慾念?比如。我是說比如。”陰可漆黑的眸又透着一絲揣測。“人死後,是有慾念的,他,是不是放不下我們?”
黑暗中,她的眼睛盯着趙二高大的背影,直到他擡起頭。
沒有說話。可怕的沉默。
“小胖,你,真的走了嗎?”五人一下變三人,像沒了主心骨。沒了那個膽小怕事的顧胖——他的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作爲通風報信的手段,比如,一些人對害怕的驚恐敏感度超高,那麼這人遇到危險時,覺察到的一些詭異感覺,要比常人多得多。
只剩下,趙二,陰可,還有那個看似陽光清澈卻又神秘的長相清瘦的小哥,總像一具模糊的屍體站在面前。
似藏着無數的奧秘和揹負着真正的盜墓家族的神蹟。
看不透。冷漠,無情,幾乎一切世事滄桑的詞都可以用在這人身上。
然後那小哥似轉過頭來,冷冷的道:“現在,倒也好辦,一葉障目術,就交給你們兩個好了。何況,這是師哥的遺願。”
趙二沒說話。眼前看不到任何。只感受到可可在身後,他想着此時只要保證最龖後一個跟自己親密的人,那纔是最重要的。
只覺有針一樣的東西突然鑽入腦中,陰可立時尖叫起來,“疼!疼!趙二哥哥罵我疼!!!”
趙二猛地扭過頭,就看着黑暗中的小哥,絕對的仇視和無端的怒火:“你究竟要幹什麼!”
只聽一聲詭笑。趙二腦袋中也兀自疼痛起來,他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感覺有蟲子鑽進腦袋中,不停吞噬人的腦髓和似能聽到那嗤嗤的聲音,自言自語地叫道:“蠱,是蠱蟲!”一陣暈眩,腦海中全是那小哥古怪又聽不懂的聲音。似梵音,似咒語。
儼然變成可怕的黑暗如同吞噬師爺的靈魂一樣吞噬進來。而你掙扎不得,只要有抵抗就會被那恐怖的東西完全扼殺。並且徹底覆蓋。
針一般的疼痛。像刺,你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安分而乖巧的眼球被那東西扎過來,將你紮成瞎子,扎得流血,扎得眼球變成血淋淋的肉醬。
他從未感受到這種疼痛。閉着眼睛,比先前更黑暗,比先前更驚悚,不停呻吟且掙扎:“小哥……小哥……你究竟……究竟要怎麼樣……”
就感到腦海中突入其來冒出一道光。閃過瞬間,那猶如梵音的語言,兀自停下來。不可思議的是,眼睛竟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感!
這……
他睜開了眼睛,立時的,就看到這四周,猶如滿屋燈光的畫面,這沙漠,這沙漠上,像天空中亮着燈。
出奇的空曠,他興奮極了,腦海中一片輕鬆,像盪漾着絲絲清風,原先的疼痛感突然消失,他是怎麼了?
沙漠的輪廓,遠處的高山,藍天,白雲,甚至是烈日,他都看的清清楚楚,可先前明明的情況是,他根本看不到任何。這裡不是黑夜嗎?
身後的陰可可立時驚叫起來,他扭過頭,看到她瞳仁中同樣閃爍着漆黑的晶亮的光芒,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似不敢相信,連彼此的側臉都似英俊美麗了不少。
小哥已經開始步行往前走了,一連串的腳印印在沙漠上,如同一幅畫,此時的天空中有夕陽,倒映着他的瘦長孤單的身影,而後他悠悠的聲音傳來:“現在,你們已經能看到了,我想,以後沒有什麼地方,是你們看不到的……”他頓了頓,似有些不情願,“你們不是要見那樓蘭女屍嗎?師哥死了,剩下的事情,我會幫他完成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