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帝鴛洵不遺餘力的救治,給北宮靈灌輸了很多法力,半個月之後她已經能行動自如。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身上的魘紋還沒消掉。手臂乃至脖子之上都是紅色的紋路。
不過好在臉上的給退了,證明一切正在往好的發展呢。
有時候人的直覺很準,北宮靈現在感覺帝鴛洵跟以往不同的,雖然看上去他還是那冷淡的模樣,但她就是知道他不一樣了的。
帝鴛洵此刻正在海棠花伸展的涼亭之下看天界的史書,他通過了各種途徑找到了一些天界的禁書。
他想要知道,關於天神與魔人之間的關係,他想知道自己猜測的,魔人能轉化吸收天神法力的事是否也曾有人發現過?
只是翻了很多史書,也只找到一些模棱兩可的蛛絲馬跡。看來那些書就算有,也會被天帝收得妥當。
身後傳來輕盈的腳步聲,身後的人躡手躡腳地想要嚇唬他,往前一撲。
帝鴛洵背後像長了眼睛身子微微一動就讓她撲了空。他目光不都不曾離開書卷,沉聲說道:
“身體還沒好利索,行如此大禮就免了。”
撲空的北宮靈回頭嬌嗔斜視了他一眼,在他身旁盤腿坐下:“你在看什麼書呢?一整天都呆在這兒不悶嗎?”
她從他手shang將書卷拿過來。
反正上邊也沒什麼線索,她看也便看吧。反正這人沒什麼耐心,這些枯燥的書她看一會兒準得放一邊。
他目光落在她手背,脖子。
“靈兒。”
“嗯?”這書到底有什麼好看的?北宮靈走馬觀花看了一段。
“看來,你當真不適合修仙。”
這話……爲什麼意思?她擡起視線看向他:“這纔沒多久呢,也許以後就能行了。”
“你可看到了手上卷子寫的,魔人修道是行不通的。”
她是看到了一些:“這裡寫着魂骨淬鍊,就是將元神拿到丹爐之中淬鍊從新鍛造,誰啊?居然能相處這樣的辦法,結果還是沒成功嗎?”
帝鴛洵沒有回答,北宮靈知道自己白問了,不是說到現在還沒有成功例子嘛。
“我們纔剛開始,也許在前人的基礎上,我們能成功的。”
“我們都以爲自己能是個例外。”
“你這是要放棄的意思?”
帝鴛洵看着她,沒有回答只是問道:“你如今已經長大了,父母也會很快來接你回去吧?”
之前的幾天,北宮靈一直感覺挺好的,如果雷擊能拉近她跟帝鴛洵之間的關係,那麼她願意多遭受幾次雷劫都無所謂。
美美的當了小一個月的傷員,享受無微不至的照顧,怎麼她能跑能跳了,這人有點變卦的意思了呢?
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心情又低落下去。
“師父呢?也準備娶那花仙子了嗎?”
以前能脫口而出的話,現在如一根刺抵在嗓子眼,吐出來嚥下去都不大舒服。
“北宮靈,本座現在承認你說的那話。”
“什麼?”
他看着她,目光溫和:“喜歡是一種無法控制的淪陷。”
這是跟她表白了嗎還?早知道天帝的雷劫能劈出他的真心,那她早就去找天帝了。北宮靈感動得眼淚朦朧。
“師父你再說一遍。”
“若是今生遇到那個如同劫難一般的紅顏,本座決定遵循心裡的想法,去接受。”
北宮靈激動的要窒息,看了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帝鴛洵身後摸了摸她的頭髮,嘴角一卷,露出了溫和的笑意:“所以,爲師要娶陳若水。”
她都已經飛到了雲端,看見了彩虹,他最後的這句話好一會兒纔將她撥弄回現實,他說什麼,要娶陳若水?
從雲端墜入谷底也不過也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詫異。
她以爲她以爲他這些話都是要跟她說的。
可是……
“爲什麼是陳若水?”
那不是我?
“本座也是最近才發現,面對她時身體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爲……爲什麼?”
看到她暗淡的目光裡,多出了很多的裂痕,似乎就是心碎的痕跡,他也有些心痛。
“可能是因爲她站在本座這邊。那天你受到雷劫的事也是她告訴我的,還因此受了罰。但卻始終站在了本座這邊。”
北宮靈覺得,之前的小半個月就像是疼痛的美夢,她以爲她已經靠近他更多,她是察覺到了他身上的那一絲溫暖,但這溫度不是因爲她。
“那……那你不是說,紅顏劫會讓你們兩敗俱傷,最後只能留下一個人嗎?就算你不怕死,不就不怕會讓她死去嗎?”
這是當時帝鴛洵說的話。
“你當時不是勸爲師,即便那樣就在末日來臨之前好好珍惜彼此?”
她……她是這麼說過,但她想到的是她是帝鴛洵的紅顏,所以纔想做他的劫難。
“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覺得要是真心喜歡那個人,就應該讓她好好活着纔對。若是其中一個人死掉的話,另外一個人該多可憐?”
說着,北宮靈忽而覺得自己自私又幼稚。
若是帝鴛洵接受她,那麼她願意做他的劫難,哪怕他們會死。她都想好了,要死就她死。他要是死的話,她跟陪着他死。
但帝鴛洵接受的是別人,那她願意,他冷冰冰地陪着她好了。
她其實並不懂自己是怎樣喜歡着帝鴛洵,但是真的很想與這個人在一起,直到生命的盡頭。甚至她都想過那紅顏劫這樣不實際的預言,可能是錯的,假的,不會存在。
“我覺得……你搞錯了,你喜歡的不是陳若水。”
“那你覺得我喜歡誰?”
“你喜歡我。”
“我喜歡你……你想錯了。”
“……”北宮靈臉上露出的痛苦的表情,皺着眉頭,沒哭,想說什麼,可她該說的都說了,在她以爲他最不可能喜歡她的時候,到她以爲他最有可能喜歡上她的時候。
他都拒絕了她。
“你還小,以後的日子還長。就算我與誰結親,你依舊是我徒兒。成爲或不成爲天神都沒關係。”
在一切也許還來得及收手的時候,就此斬斷再多的糾葛。
她低着頭,海棠花落在她烏黑的長髮之上,他只在一旁看着她不說話。
許久之後,她終於站了起來,離開了迴廊。
小兔子從迴廊之外跳進來,帝鴛洵看着從她身上飄落下來的幾點花瓣,像從她眼角飄落的梨花淚。
“百花宮陳若水求見二殿下。”
院子外又傳來了陳若水的聲音,北宮靈聽着格外刺耳。卻偷偷從窗戶縫隙上看過去,看到帝鴛洵走到院子裡,陳若水那美若天仙……
對,她本來就是天仙。
那笑容幾乎都能掐出水來,那眼睛含情脈脈暗送秋波。
帝鴛洵背對着她沒看到他是什麼表情,只是兩人說着就走入涼亭,開始下棋喝茶。
而且一連就是好幾天,這段時間經常來,帝鴛洵對她也是和顏悅色。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原來人家那笑容可不僅僅是因爲她才露出來。
帝鴛洵還是每天給她療傷,他做的每一件事又變回了以前一樣。
其實也許他一直都是這樣,只是她想多了,纔會以爲她因爲他改變了。心是人的眼睛,心裡喜悅了,看到的東西都覺得喜悅。心要是悲傷了,花開都像落淚。
帝鴛洵與陳若水的婚期越來越近,北宮靈的心像被掏空了。
這日,那陳若水又來了,又往暮雪園送花,這園子裡都快變成百花宮了!看兩個人在涼亭裡插畫,陳若水笑成那德行,北宮靈從對着海棠樹那扇門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枝頭。
只剩搖擺的枝椏晃落的花瓣,落向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