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母繼續道:“我只好跟他說,別把曾家的家底泄露出去,你就當是跟別人借錢開公司好了,別說是跟家裡拿的錢!才強答應了!大約過了半年,他們畢業,他那個大學戀人就把錢全卷跑了!從哪以後,才強就再也沒談過戀愛了。無論我年年怎麼逼他,他就是不去相親,也不去認識別的女孩子。問他,他也不說。可能是因爲那次被女同學騙了,覺得再也沒信心談戀愛了。我這人嘛,雖然聒噪,但看人一般不會錯,很少看走眼的,連才強他爸都說我的眼毒……。”
曾母不是一般的健談啊,說了很多有關才強的一些往事和曾家的一些趣事。藍靜坐在一邊很有耐心地聽她講話,時不時也插一兩句話,發表自己的意見。兩個婦人居然越談越投機,最後都成無話不談的老姐妹了。
引用曾母的一句話:“我們真是相見恨晚啊!否則,我們在年輕的時候就是很好的姐妹淘了!”OO哈!
“現在我們也一樣可以無話不談的朋友啊!”藍靜溫婉地笑着說。
“嗯!對!而且算是一見如故的老朋友。”
藍靜心想:如果他日,孩子真的放下心結,選擇才強的話,也不失是一種平穩無憂的生活。最起碼曾母是真心喜歡孩子的,在婆媳之間來說,就算是解決了大半的婚後煩惱之事。聽說世上最難處理的就是婆媳關係,她藍靜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但周圍看到和聽到的這類事實在是太多了,有的甚至還嚴重影響了夫妻之間的感情。
呵呵,好象想遠了!
春節終於到了!
牀個爺聽。曾家因爲有個老開心果,所以一天都是過得樂融融的。也讓藍靜母女倆體會到了一個大家庭的溫暖。之惑在曾家,幾乎象塊寶似的,被大人們寵着。曾才強在一邊看着,整天樂得合不攏嘴。沒想到骨折能得來這麼大的好處,不但和之惑能一起過春節,還可以看到家裡人與她打成一片的和諧情象,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晚上吃團圓飯的時候,之惑還在餃子裡面吃到一枚嶄新的硬幣。
“好啊!之惑來年就順順利利了!來,這是壓歲錢!一定要拿着,來年賺大錢,事事如意,身體健康!”曾父遞給之惑一個紅包,還給了曾才強一個。這是按南方過年的習俗,長輩在吃團圓飯時,要給未婚的孩子壓歲錢,預示來年好運、大吉大利。
之惑和才強都站起來謝過,接着是曾母和藍靜也都給了壓歲錢。
這團圓飯正熱鬧地吃着,突然有人按家裡的門鈴。
之惑最小,坐的位置也最靠邊,所以是她跑去開門的。
門外是一個高大的年輕男子,之惑打開了裡面的門,隔着鐵門問對方找誰?
對方有禮地問:“請問藍之惑小姐是在這裡住嗎?”
“是的!請問你哪裡找她?”之惑疑惑地問。
“麻煩你幫忙叫她出來,我有事要跟她說。”
“可是她並不認識你啊!”
“對不起,原來你就是藍之惑小姐。我是許老派來的,他讓我請你過去。他現在療養院已岌岌可危了,希望能在走之前見見你。”
門口的男子在講這話時,藍靜和曾才強已走了過來。
“麻煩你回去告訴他,說我不會去的。”之惑一口回絕了。
“藍小姐,請你好好考慮一下。許老他的身體已不行了,醫生說他恐怕熬不過明天了。”男子繼續懇求,仍然站在大門口不肯走。
“之之,過來。”藍靜把她拉到一邊,小聲地說:“去換衣服跟他走一趟吧!再怎麼說,他也是你爺爺,你身上流的是許家的血脈。去吧!去見見他老人家。”
“姑姑……我不想去!我一想到他反對爸爸娶您,反對您進許家,我就恨那個家。”
“之之,每一個年代有其不可跨越的悲哀。別怪他,他也是身不由已。”藍靜對這些事都已看淡了,對許家早就不存有恨了。
“可這些根本就不是您的錯!爲什麼他現在到死都不肯承認您?既然不承認您是許家的人,那我爲什麼要去見他?我姓藍,不是姓許。”之惑憤憤不平道。
“之之……。”藍靜依然溫和地勸自己的孩子:“可你爸爸姓許,你身上流的是許家的血脈。我說了,他畢竟是你爺爺。何況這是他臨終最後的心願,你就真的忍心一個老人走的不安心嗎?他能想到你,就說明他一直把你當成是許家人。你十歲那年,他有來探望過你,你還記得嗎?”
“記得!怎麼不記得?!他只是想把我帶去國外!但我怎麼可能跟他走?您在這裡,我離不開您!”
“之之,聽話。去見見他,遂了老人心願,別讓他帶着遺憾而走。”
最後,之惑還是拗不過藍靜的堅持,換上羽絨服出了家門,坐進了一輛黑色的豪華車。那男子在車子啓動的時候,象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來說:“許老說了,如果藍小姐的母親也在這裡的話。他希望也能見見她,如果不在,就算了。”
之惑一聽,又回去把話跟藍靜說了。藍靜二話不說就換上衣服,和曾家人打了聲招呼就出門了。
母女倆坐在後座,雙手緊緊地相握。不知道前面等待她們的將是什麼?一個老人臨終的懺悔還是別的什麼?
車子疾地駛到療養院,那男子直接把母女倆帶到一個高級的VIP病房,打開門,只見裡面除了病牀上的老人,還有另一個站在牀邊的五十多歲的男人。
“嫂子……好久不見。”那男人主動打招呼。
之惑知道這是許家的次子許延強,也就是許妙珊的父親。
“延強,好久不見!這是之惑。許老先生的身體怎麼樣了?”藍靜把目光轉到牀上那個用氧氣罩呼吸的老人。
“情況不太樂觀!”許延強小聲地說。然後俯下身子對牀上的老人說:“爸,嫂子帶着之惑來了。”聲音拔高了幾度。
病牀上的老人聽到這話,悠悠地睜開眼。朝藍靜母女倆看去,然後把目光定在之惑的身上,右手動了動,手指張了張,終因無力地垂在牀沿。
藍靜碰了碰之惑,小聲地說:“之之,過去陪爺爺說會話。”
雖然心裡不太願意,但此時見到老人家形如枯槁、病入膏肓的模樣,善良的之惑還是動了惻隱之心,走在牀沿,用自己的小手主動握住了那隻乾枯的手,輕輕地貼着他的耳邊說:“爺爺,我是之惑!”
聽到這話,那隻手突然用力地握緊之惑,老人的嘴巴動了動,因爲有氧氣罩,所以聽不清楚他在講什麼。之惑求助地望向許延強,詢問他,老人想說什麼?
許延強叫來護士,把氧氣罩換成了氧氣管粘在老人的鼻孔下。這樣,就不影響老人說話了。
“爺爺,新年好!希望爺爺的病能早點好起來!”乖巧的之惑說道。雖然對他有怨恨,但看在他已願意見媽媽的份上,之惑原諒老人了。
牀上的老人眼底似乎掠過一抹笑意,費力地從喉嚨發出聲音:“真是乖孫女……爺爺對不起你們母女倆,你們受苦了!”
藍靜聽到這話,眼眶溼潤了。前面所受的苦,終還是得到了一個交代,雖然這個交代來得太晚。但她終於還是等來了,延輝,我們的愛終於贏了!可惜,你卻再也看不到了,也無法親耳聽到你父親承認我的這一刻了。PtiW。
“藍靜……。”老人把目光轉到藍靜的身上,藍靜靠近牀頭仔細地聽:“別再恨我的古板!爲了彌補我的過錯,我把財產分了一部分給你們倆母女。還有,我希望之惑能夠認祖歸宗,你同意嗎?”
“可延輝曾說過,希望孩子能姓藍。”藍靜答。
老人渾濁的眼掩不住的失望,輕輕地嘆了口氣:“如果真是延輝的心願,那就算了。之惑,如果你以後結婚,可不可以答應爺爺,生的孩子姓氏裡帶着許字?”
之惑想拒絕的話在老人殷切的眼中吐不出來,最後只好點了點頭。
就在老人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門打開了,闖進許妙珊和許母。
許妙珊一進門,就嚎啕大哭了起來:“爺爺,您不要走!我還想您給我主持婚禮呢!爺爺,您說過的,您一定要看到我和雷子結婚生子的。爺爺……您不能走……您不能走啊!”
許妙珊一邊哭一邊往牀邊靠,在牀的另一邊抓住了老人的手,哭天喊地似的傷心到了極點。知道爺爺一走,就再也沒有尚方寶劍來逼雷家履行舊時的約定了。
許母也在牀尾哭得驚天動地,一邊哭還一邊念:“爸,您可千萬要好起來啊!珊兒與雷家的婚事還在等您商量呢!”整個病房被她們母女倆一進來就變得悽悽慘慘慼戚,哀鴻遍野。
“我還沒死呢!”許老先生已沒什麼力氣可以吼了。
沒關上的病房門,輕輕地推進一張輪椅。一個老人坐在輪椅上,下身用毛毯蓋得嚴嚴實實的。推他進門的人見到房裡的情況怔住了,他沒想到:之惑居然會出現在這裡,還雙手緊緊地握着老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