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李嬤嬤眼看着怒氣衝出屋子的江俊宇走出視線，微微有些驚訝，回頭看了屋裡一眼，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李嬤嬤，少爺跟夫人這是吵架了？”紫尹一副害怕又好奇的模樣。
碧瑤敢在李嬤嬤出聲喝斥之前輕斥道：“說什麼呢？主子也是咱們能非議的！”
“我這不是擔心夫人嗎？”紫尹有些委屈，但是卻也意識到剛纔的話錯了，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李嬤嬤滿意的看了碧瑤一眼，隨後皺眉看着紫尹三個，警告道：
“你們都給我記住了，主子的事情容不得咱們做下人的說半句，這次念在紫尹初犯，我也便不予追究了，若是你們當中誰再說什麼讓我聽見的話，看我不收拾了你們！”
“你憑什麼收拾我們。”紫尹有些不服氣，小小的嘀咕了一句，不過在碧瑤的瞪視中，也不敢造次。
說來李嬤嬤這個後來人還真是在除了碧瑤之外的三個人當中沒有什麼威嚴，大概是都欺生，紫尹三個反倒是不覺得李嬤嬤有多害怕。
若是過去姚嬤嬤和季嬤嬤在的話，紫尹絕對不敢這麼跳脫，這也是頭上壓制的大山突然挪開，讓紫尹如孫悟空初出五指山一樣，覺得沒有了拘束。
李嬤嬤微微皺眉，卻也沒有生氣紫尹的態度，只不過卻看着紫尹搖了搖頭，最後道：
“碧瑤，還有你們兩個，跟我進去。”只是除了紫尹，其餘的三個人被她點名進去斥候。
江夫人摔了一地的東西，不管怎麼着，即便是再不想，這會兒也得趕緊的進去收拾了。
紫尹臉色很不好看，竟然犯了執拗的脾氣，見沒有點到她，竟然扭身走了。
李嬤嬤懶得理會她，嘆了口氣，道：“咱們進去吧。”
“李嬤嬤，您別跟她一般見識，她也是因爲心情不好，耍小孩子脾氣呢。”碧瑤陪着小心道。
因爲她是四個人當中最大的一個，而四個人又相處的時間不短了，無形中她成了四個人中的大姐，總會照顧紫尹三個多一些。
而紫尹犯了錯，她覺得理應對李嬤嬤道歉，並且挽回一些紫尹在李嬤嬤心中的不好印象。
綠影和藍綃只是低着頭老實的站在一邊，平時她們兩個也很跳脫，只不過最近江家頻頻發生一些事情，而江夫人又頻頻動怒，她們兩個老實規矩了不少。
至於對李嬤嬤的態度，其實兩個人心來也是不屑這個後來人的李嬤嬤的，只不過看到碧瑤對李嬤嬤很是尊敬，儘管兩個人很奇怪，卻也不敢在李嬤嬤面前造次。
說起來，大概也只有紫尹敢衝李嬤嬤瞪眼珠子，而紫尹爲什麼敢，其實是因爲她認下的乾孃季嬤嬤走了，感覺沒有了庇護的人，而又覺得是李嬤嬤擠走了季嬤嬤，所以才衝李嬤嬤甩臉子。
“好了，別說了，以後只要你們規規矩矩的，我是不會過多的管束你們的，現在趕快進去吧。”李嬤嬤面無表情的道。
身爲主院管事嬤嬤，對於屢次挑釁的紫尹，李嬤嬤不是不生氣的，只不過她只是覺得自己畢竟年長，不予理會無理取鬧的紫尹而已。
碧瑤有些害怕的看了李嬤嬤一眼，擔憂的低下頭，心裡埋怨紫尹不聽勸，竟然還對李嬤嬤這般的態度。其實說來她是最應該不服氣李嬤嬤的，可是這些日子她漸漸地發現李嬤嬤很有可能是大小姐的人，這讓她立馬對李嬤嬤畢恭畢敬起來。
說到底，碧瑤不是害怕李嬤嬤，更不是尊敬李嬤嬤這個管事嬤嬤，而是害怕尊敬李嬤嬤身後的主子。
李嬤嬤似乎也知道這一點，意味深長的看了碧瑤一眼，隨即帶頭進去了。
“你們都死哪去了？這會兒才進來！”江夫人當頭就衝她們罵起來，樣子很嚇人，顯然這是在遷怒。
李嬤嬤心裡嘆了口氣，低頭道：“回夫人的話，老奴幾個一直在院子裡候着呢。”
碧瑤三個低着頭，不敢接話，她們也已經伺候出經驗來了，這個時候多說多錯，不如不說，只默默地幹活就好。
幾乎三個人沒有用吩咐，直接敢幹什麼就幹什麼了。一個收拾地上完好的東西，一個趕緊的重新給江夫人沏茶，而另一個便小心翼翼又快速的打掃地上的碎片。
江夫人冷颼颼的看着她們三個，最後冷颼颼的道：“紫尹呢？”
不好。
碧瑤心裡打了一個突，知道這是江夫人找茬的前兆，她擔心紫尹會被懲罰，咬脣顧不得惹李嬤嬤生氣，就要編造一個理由替紫尹遮掩過去，卻聽李嬤嬤道：
“回夫人的話，老奴讓她去做別的事情了。”
這個時候李嬤嬤開口，無意是把江夫人的怒火引到她的身上，碧瑤既擔心又感激的看了李嬤嬤一眼，擔心江夫人看出什麼，又不安的快速低下頭。
果然。
江夫人幾乎是想都沒有想的便罵開了，“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指使我的丫鬟，你膽子肥了是吧？！我看你是不想在我這個院子裡待了？！”
李嬤嬤心裡苦笑，不管怎麼樣，紫尹是她沒有叫進來的，她有責任替紫尹承擔江夫人的怒氣。只不過她想不想在這個院子待，說心裡話，她還真的不想待在這個院子裡。
若是讓李嬤嬤選擇，她情願不做這個管事嬤嬤，哪怕去靜心苑當個看門的婆子，她都樂意守着大小姐。
然而江夫人並不知道李嬤嬤的想法，依然不停歇的喝罵着，說的話也越來越難聽，赫然就如一個市井潑婦一般。
碧瑤三個震驚了，頭一回兒意識到她們伺候了這麼久的主子竟然變得如此陌生。
無形中，碧瑤三個對江夫人起了懼怕之意，從前的忠心也動搖了，三個人竟然同時想到了出府。
李嬤嬤心裡苦笑連連，眼看江夫人越來越失態，爲了保住江夫人薄弱的顏面，她面無表情的走過去點燃的香片，示意碧瑤快些收拾好凌亂的房間。
香片點燃，幾乎沒過多久，屋裡便飄散着讓人聞着心情舒緩的香氣。碧瑤聞着，微微驚愕的看了李嬤嬤一眼，想到李嬤嬤背後的主子，她一句話也不敢亂說，更加快速的動手收拾着，同時也示意藍綃和綠影手上的動作快一些。
江夫人像是陷入了自我的意識中，不停歇的罵着，不管誰都罵，竟然連江老太爺也沒有放過，眼看就要失態。
“你們都出去守着。”李嬤嬤一聲冷喝。
碧瑤幾個幾乎是立馬丟下手中的東西，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房間，警惕的守在外邊，唯恐這個時候有什麼人過來。
綠影想到剛纔江夫人罵的那些話，顫抖着小聲道：“碧瑤姐姐，夫人……夫人她這是怎麼了？”
藍綃也同樣驚恐的看着碧瑤，看來也是受到的驚嚇不小。
碧瑤看着她們，張嘴就要喝斥，不讓她們非議主子的事情。不過到了嘴邊，終究是不忍心，只能隱晦的道：
“咱們如今這主院跟往日不同了，夫人也變了，往後咱們只做事，少看少言吧。”
藍綃紅着眼眶，壓抑的哽咽道：“碧瑤姐姐，這……這是咱們少看少言就能完事的嗎？夫人……夫人她再這樣下去，咱們也不得好啊。”
“是啊，碧瑤姐姐，咱們該怎麼辦？”綠影的眼淚落了下來。
莫怪她們如此驚悚，實在是江夫人瘋癲的模樣，那些罵人的話語，傳出去一點點，首先倒黴的就是她們這些在江夫人身邊伺候的丫鬟。
這便是身爲丫鬟的悲哀吧，不管本身是不是作主子的有錯，或者有病，但是一旦主子有不妥之處，出來頂缸的首當其衝便是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
碧瑤身爲大丫鬟，如何能不清楚，想到剛纔李嬤嬤點燃的香片，她哆嗦了一下，努力不去深想，堅定的道：
“別擔心，咱們眼看也到了配婚的年齡，到時候求了大小姐，咱們都配了人家出府吧。”
說到配婚，碧瑤多少有些羞澀，只是爲了她們四個能全須全尾的走出主院，也顧不得羞澀什麼的了。
藍綃和綠影對視一眼，不明所以，兩個人同時有一個疑問，她們配婚的事情不是該問過夫人的嗎？爲什麼卻說要求大小姐？
就在兩個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李嬤嬤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沉聲道：
“夫人歇下了，今天我守夜，你們都回去睡覺吧，房間明天一早過來收拾，別打擾夫人休息。”
睡下了？
藍綃和綠依微微驚訝，卻也沒有多想，便微微福身退下了。
碧瑤卻有些惶恐，不敢看李嬤嬤一眼，像是逃避什麼似的，竟然腳步有些不穩的走了。
李嬤嬤眯眼看着碧瑤的背影，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弧度，呢喃道：“這也是一個看似明白的糊塗人。”
說完，她看了屋裡一眼，安靜的屋裡讓她聯想到剛纔的混亂，不由嘆了口氣，又認命般的站在門口守着了。
主院的事情，江靈兒自然很快便知道了，姚嬤嬤低頭彙報的十分的詳細。
江靈兒聽的也很認真，聽到關於江夫人的部分，臉色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畢竟如今她跟江夫人，說是形同陌路也不爲過。倒是聽到江俊宇負氣衝出去，她楞了一下，關切的問道：
“少爺如今在何處？”
姚嬤嬤低着頭，快速的回道：“少爺生氣從夫人的院子衝出來之後，一個人站在亭子裡一刻鐘，最後回去文欖軒了。”
“知道了。”江靈兒並沒有再接着問什麼，而是道：“你去文欖軒守着吧，我這裡暫且用不到你。”
雖然沒有再詢問江俊宇一句，但是派姚嬤嬤過去文欖軒，這一舉動很明顯，說明她不放心江俊宇。
姚嬤嬤自然明白，恭敬的應聲便退了出去。
屋裡只有江靈兒一個人，只聽她呢喃道：“睡了好，睡了就不會讓人不省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