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門後,辰溪越想越氣,難怪那個小夥計說有人給她留了包間,想必就是那少東家的手筆了。
而且他還知道自己姓辰、知道自己守寡,證明他曾暗中調查過自己,這點纔是讓辰溪最噁心的。
穀雨走在她的身後,也有些憤憤不平,罵道:“登徒子,奴婢上次見他就覺得他不是好人。”
辰溪聽到崔苑的事就覺得煩,擺擺手,讓穀雨莫要再說。
也不知他今日鬧這一出是爲何故?難道是看她已經嫁過人,不值得他再多花心思?所以上來就這樣直接?
其實辰溪會這樣想,也是她還不太瞭解大周的風俗。
所謂初嫁從親,再嫁從身,大周不禁寡婦再嫁,甚至站在人口增長角度,還鼓勵寡婦再嫁。
人們也是這樣,雖然世俗對女子多有制約,尤其年輕寡婦容易惹是非,但是人們鄙視的是那些無媒苟合的,婚前就拉拉扯扯的,而寡婦再嫁,除了名聲不好聽點,其他倒沒什麼人在意。
所以崔苑一開始就表明自己納妾的心思,既是給辰溪承諾,也是考慮到辰溪起碼要守一年以後再嫁,名聲上纔會好聽點,這期間他們要來往,有這個承諾辰溪也不至於退縮了。
不過這不是說崔苑就是正人君子,他是喜歡辰溪不假,但是也確如辰溪所料,認爲她的寡婦身份多少有些配不上自己。
崔苑此舉,其實意在試探辰溪多一點,如果她表現出對再嫁沒有抗拒的情緒,那就表明他事情成功了一半。
就算她對再嫁沒有興趣,那也無妨,烈女怕纏郎,何況以自己的樣貌財力,津州府不知多少待字閨中的女子想要這樣的夫主呢,辰溪又上哪去找比他更好的?
寡婦再嫁,很難找到比以前更好的,這是大家的共識,所以崔苑很有信心能把辰溪拿下。
在大周,很多女人迫於生產壓力,或考慮到以後養老問題,或一些其他的家族原因,會考慮再嫁,可是他不知道,辰溪來自一個女性獨立自主的時代,手中有錢,一輩子不嫁的大有人在。
辰溪不是一個需要依附別人而活的人,她自己就能賺錢,而且因着有修哥兒,她便算是有宗族的人,外人輕易欺負不了她去,這也是她一直積極修復與村長、族長關係的原因。
所以她已經打定了主意,這輩子遇不到心儀的人,那就乾脆不嫁。
發生了這樣的事,辰溪也沒有心思再繼續遊玩,早早地便回了落腳的小院,第二天便去將軍府探望蘇氏。
蘇氏對她的到來還是挺開心的,說道:“看來就該早點讓你在津州府買個鋪子的,平時要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這剛買了宅子,你倒是來得勤快了。”
辰溪無奈的笑笑:“夫人莫要打趣我,不過您倒是提醒我了,還真該買個宅子在這邊,以後過來落腳也方便。”
蘇氏點點頭:“是啊,最好就買在白鴿巷附近,日後我們做鄰居。”
“我倒是想,可是白鴿巷又豈是我們這種升斗小民住得起的?”
這話說得兩人都笑了,蘇氏道:“不跟你開玩笑,要是可以,最好還是買在城南碼頭附近吧。
一來可以靠近你剛買的那宅子,以後出入方便,二來嘛,上次我和你說那事基本已經定下來了,往後這津州府的格局還得再變,到時候可說不好是城東繁華一些,還是城南熱鬧一點了。
就連我,都入手了一些。”蘇氏說完,神秘一笑。
這笑讓辰溪有些恍惚,難道這個“一些”,是指“一些”街道?
“不瞞夫人,辰溪正是有此打算,剛剛已經請伢人代爲打聽合適的地方了。”辰溪回過神後笑道。
蘇氏點點頭,問道:“對了,你之前買的那個宅子,想好要做什麼營生了嗎?”
辰溪也沒有隱瞞,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只是臨風樓的營業模式在大周還是第一次出現,她也有很多細節沒想好,便沒有細說,只說是想打造出一個專供內宅女子吃飯玩樂、放鬆悠閒的地方。
但新鮮的創意還是吸引到了蘇氏,她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問了辰溪不少問題。
她們這些內宅婦人,每天在家裡主持中饋,小到安排飯食,大到覈對賬冊,其實很忙碌,但能讓她們放鬆的地方卻很少,偶爾辦個茶會、賞花宴之類的,也是應酬的目的大於玩樂。
真如辰溪說的,有個地方既可以讓大家聚在一起喝茶聊天、插花調香,又能美容打扮、放鬆身心,那還真不失爲一個好去處。
兩人今天都聊得很盡興,臨走前,辰溪還特地像蘇氏打聽了一下雲來酒樓。
“你打聽雲來酒樓做什麼?他們是經營多年的老字號了,據說廚師還是前朝御廚,很多達官貴人都喜歡在他們家宴客,與你要開的店子沒什麼衝突。”
“那日路過看到很多人排隊,有些好奇進去吃了一頓,味道果然不錯,便不由有些好奇背後的東家,是如何請到這麼厲害的廚子的。”
蘇氏笑道:“那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們的背後東家,正是津洲百年大族崔家,借了一支旁支的手管着,那崔家家主現任通政使司通政使,乃朝廷三品要員,他要找個好廚子,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辰溪臉上不懂聲色,心中卻暗暗吃驚,想不到那朵爛桃花居然來歷不凡,那通政使司通政使負責內外章疏、臣民密封申訴等事項,非皇帝親信不能任。
難怪那勞什子少東家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即便只是個旁支,但是靠着天子近臣這個金字招牌,得到的好處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辰溪有些憂心,這樣的人家,如果有心要算計她,她真能避過嗎?
蘇氏見辰溪臉色不對,不由問道:“怎麼啦?發生何事?”
“沒什麼,就是我不小心與崔府一名姑娘發生過口角,後來聽說是雲來酒樓的東家女眷......”說着便把她與崔茹的齟齬重新說了遍。
她不好直說崔苑的事,想起那日書店前那囂張跋扈的崔姑娘,便拿來搪塞蘇氏,卻沒想歪打正着,崔茹還真就是雲來酒樓的東家女眷。
只不過崔茹這樣的身份地位,還入不了蘇氏的眼,她也不知此人是誰,只是淡淡說道:“這倒不用擔心,崔老大人一向爲人公正謙和,從不縱容旁支用崔府名號魚肉百姓,也不會包庇犯錯之人的。”
聽了這話辰溪才稍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