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民們的清洗行動持續了整整三天之後,迦毘耶羅城的硝煙漸漸散去,在當地貧苦百姓的指認下,城中所有的大戶人家被洗劫一空,類似的行爲對於他們已經駕輕就熟,什麼事可以做,什麼被禁止,全都記得清清楚楚,因爲記不住的,全都被打發回去,再也不能參與這些事,還要受到族人的恥笑,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沒見着,攻城時逃跑的兩百多個漢子,就是這樣的下場,日後在寨子裡,只怕連頭都擡不起,想要討個婆娘,都被人看不起,真不如一刀抹了脖子乾淨,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哪個還敢怠慢?
一車車的財物從城裡運出來,就倒在城外的營地裡,那些頭人們,笑得眼睛都合不攏,這可是整個西境最大的一座城池,王后的家族所在地,經營了上百年,堆成了一座比城牆還要高的小山。
分贓的過程總是令人愉快的,一家一半是事先就說好的,把所有的事物按類別集中,然後劃拉成兩個看着差不多的部分,縱然是你多一塊我少一根,誰也不會多說什麼,一付皆大歡喜、其樂融融的模樣。
狂歡進行了三天,無論是唐人還是山民都發了財,一場大戰下來,死傷自然不可避免,可是能分到可觀的財物,還能摟着細皮嫩肉的大戶人家出身的女人睡上一覺,這仗就打得值,不能怪人家覺悟低,搶錢搶糧搶娘們,就是在二十一世紀,也是足以煽動宅男衝動一回的絕佳口號。
到第四天,秩序慢慢開始恢復,唐人的軍營響起了整時整點的號角聲,聞號而動,操練是每日必行的,而劉稷又給他們加了量,於是,在山民們好奇的圍觀下,這些外來者,時而全副武裝擺出齊整的陣形,進退有據,時而脫得赤條條,爬山涉水,登高伏低,每一項訓練內容,無不是針對本地的地形,讓人一看就能明白。
康老四有些羨慕自己的同僚,並不是他們戰後能按功勞大小去分女人,自己帳中那個小娘,不會比一般的人差,而是戍主似乎忘了他屬於乾坑戍,一直讓他帶領那些山民,沒辦法,懂喀語能說上幾句的人才實在是鳳毛麟角,當初自己怎麼就要去逞這個能呢?
如今後悔也是無用,一批專門抽出來的人,交到他的手上,簡單的喀語指令,聽不懂就背下來,背下來做什麼?
訓練這幫烏合之衆。
劉稷與山民達成的協議,如今還是個秘密,知道內情的廖廖無幾,整個戍中,連張無價、許光景兩個戍副都不得與聞,他正是其中之一,這是拿心腹在待自己啊,因此,羨慕歸羨慕,康老四卻是知道輕重的,戍主對自己寄予厚望,對這支烏合之衆懷着期待。
於是,看過了唐人訓練的山民們,馬上被組織起來,開始了枯燥無味的隊列訓練,成軍從站隊開始,站隊從分清左右開始,營地裡,頓時響起了他那標誌性的大嗓門,聲震四野。
“左轉,何謂左?旗幟在哪裡,就朝哪裡轉,左右不知道,旗幟總認得吧,這也能錯?”
訓練一幫又不識字又不通漢話的人,劉稷沒有插手,就是想看看他們有沒有好辦法,結果人家不需要搞什麼一半鞋子一半光腳,每隊最邊上的一人執旗,旗子的位置就是左,簡單明瞭。
隊形訓練,其實就是加強紀律性,康老四當然不會管什麼體罰不體罰,動作不到位,手上的棒子就會揮上去,錯上三次,拉出來就打,嘴裡更是罵得體無完膚,讓人感覺生無可戀,完全不理睬人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太軍閥了。
劉稷有時候都看不下去,可最終他什麼也沒說,政委這種大殺器,連自己的隊伍都沒配置呢,哪輪得到一支僱傭軍。
當然,這種做法,非但當事的山民們不以爲忤,就連那些頭人都表情自然,沒見人家唐人練得更狠,不也堅持下來了,要想成爲強軍,捱上幾棒子算得鳥事,又不是要命,全靠同行襯托啊。
如此這般練了幾天,總算有了些隊伍的模樣,本時空的標準,戰而成列,令行禁止,就有了強軍的影子,再強化些日子,可以進行野外拉練,鍛鍊體能的同時,進一步加強組織和合作,讓條令條例深入人心,這是後世新兵營的標準過程,其科學性當然無須置疑。
對於這種轉變感受最深的,莫過於當地的尼婆羅人了,眼見着一支虎狼之師,破城之後氣勢洶洶,人人都以爲會屠城,可沒想到,只是洗劫了一些大戶,便很乾脆地退出城去,就連城門都沒讓進。
秩序就在這種戰戰兢兢的氛圍中逐漸恢復,直到有一天,一行奇怪的隊伍進入城中,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爲這裡頭大部分都是女人,她們在唐人的護衛下,接管了城中的一切,許多表現積極的百姓被直接任命爲各種管事,一條條政令從新的官署發出,總算讓百姓們放下心來,看樣子,城裡換了一個主人,日子還得過下去。
當然,最讓他們高興的是,由於那些大戶人家被一網打盡,他們之前所積欠的債務,也被一筆勾銷,新的城主,在城中的廣場,以公開銷燬的形式宣佈了這個好消息,頓時讓百姓們自戰事開始以來,第一次發出由衷的歡呼聲。
這種歡呼,也宣告了與舊統治階級的決裂,艾爾西蕾婭第一次聆聽到普通百姓的心聲,也是頭一回感覺,這些以前根本看都不會看上一眼的賤民,也不是那麼難以相處。
劉稷交給她的,是一座劫後餘生的城池,這裡離象雄更近,又是她母親家族的地盤,上層被一掃而空,正好爲那些人補上一個效忠的對象,再加上唐人的支持,她很快就成了城中最高權力執掌者。
同時,由於那張極肖王后的面容,一些小道消息也不可避免地到處傳播者。
國王最後的血脈、某個強力唐人的新寵、瑪目努爾的女人......
爲這一切,增添了些許神秘色彩。
艾爾西蕾婭很快就忘卻了母親離世的傷痛,全身心地投入了新的角色中,如今她成爲了迦羅城的城主,西境守護者,一切都來自於某人的饋贈,要說還有什麼不滿足,就只剩下了一點。
什麼時候,才能爲自己的英雄,懷上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