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屈打

登聞鼓是一項歷史悠久的制度,傳說自商周之時便有了,隨後的幾千年裡,一直保持和完善,因爲從理論上說,這是普通百姓唯一能與天子交流的機會,所謂的“上達天聽”就是指的這個。

唐制,朝堂之外設石、鼓各一,有冤不能自訴者,立石得聞,有案欲奏於天子者,敲鼓鹹知,立石者由左監門衛負責傳達,敲鼓者由右監門衛負責上訴,接案官員不得推諉不得阻攔,有點像是的後世的信訪制度,當然它有着一定的侷限性,那就是,天子不一定會真得接見併爲你伸冤。

歷史上在清以前,這都是平民百姓的一項政治權力,宋朝時有一個很特別的例子,一位東京的百姓敲登聞鼓求見天子,當時的天子宋仁宗真得接見了他,結果那個百姓並不是受到了什麼天大的冤情,而是丟了一隻豬,你沒看錯,就是丟了一隻豬,這要換到後世的明清,一個欺君罔上的罪名是跑不掉的,最好的結果也是一頓板子伺候,可仁宗皇帝只是笑了笑,雖然並沒有派人去幫他找豬,可是賠了他一千錢,大概能買十頭豬的樣子吧。

這個例子說明,登聞鼓制度是一種很樸素的輿論監督權,不一定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是不可或缺,唐朝也是一樣,僕固碭他們之所以驚訝就是因爲這鼓敲響的時候不多,但是當真響了,或許就是不小的事情。

看着被帶進來的身影,哥舒翰微微有幾分錯愕,因爲那分明是個女子。

“這是哥舒相國,有什麼話,請說吧。”

王蘊秀擡頭看了一眼,蹲身行了一禮,口齒清晰地說道。

“民女王氏,家父故河東節度使諱忠嗣,此次前來,是請天子爲民女申冤,懲辦害死家父的兇手。”

“什麼?”

哥舒翰怎麼也沒想到,會是故人之女,更沒有想到,她一開口,說的就是本朝的一件秘辛。

“令尊是河東王節度?”

雖然王忠嗣曾經身兼河西、隴右、朔方、河東四鎮,可習慣上河東節度使纔是他的本職,況且因爲出身太原王氏,而太原恰恰是河東節度使的駐地所在,故而人們都會以河東王節度呼之。

“正是。”

“那你可知本相與令尊乃是故交?”

“家父信中多有提及,言哥舒相國是可託生死之人,今日得見,幸何如之。”

王蘊秀落落大方地答道,盡顯世家女的風範。

哥舒翰當然明白此時不便敘舊,繼續問道:“那好,某來問你,你說令尊是爲人所害,所謂何人?”

“楊國忠,指使者是已故去的李相國。”

“可有真憑實據?”

“家父遇害前數月曾有書信寄回,自調任漢東郡伊使,便無勞殂、病患,何以區區數月卒於任,此其一也,其二,家父過世後,遺骸歸鄉梓,民女曾親眼所見,口烏皮黑,絕非傷病所致,故而家中使人請來縣中忤作,果於體內查得附子等物,可知身前乃中毒而亡,其三,此事過後,原近侍及廚娘等數人無故失蹤,怕是已爲人所害,有此三點,民女懇請天子垂問,爲家父討一個公道。”

王蘊秀拿出一撂紙遞過去,哥舒翰接過來略略一翻,除了方纔的口供,後面還附有一干人等的證詞,而從字跡和紙張的新舊程度來看,所錄已非一日。

“既有疑點,爲何當時不訴?”

王蘊秀語帶悲愴地說道:“李相當國,豈容民女說話,說不得還要禍及家人。”

哥舒翰嘆了一口氣:“既是故人之女,此事本相理應迴避,可茲事體大,又不好假手他人,這樣吧,你隨我入宮,一切聽憑聖人裁斷。”

“民女謝過相國。”

王蘊秀毫不怯弱地跟在他的身後,從這裡到興慶宮要走上一段不短的路,還要經過各部衙署,快到到達城門的時候,她與一個青衫官員暗暗對視了一眼,後者收到她的示意,微不可查地點點頭,快步走向另一個方向。

大理寺,位於皇城左側的邊緣,佔地大約是四分之一個坊市,除去辦公的衙門,官舍,還有一間牢獄,與天下所有的牢獄一樣,黑乎乎的囚室裡,顯得陰森而安靜。

元載走入大牢,與一個上了年紀的牢頭打了個招呼,後者滿臉堆笑地迎上前來。

“司直可有公務,但請吩咐。”

“奉上命,提審要犯楊國忠。”

那牢頭吃了一驚,語氣間便帶上了猶豫:“昨日送來時,聽他們的口氣,是至尊發的話,這般提審,怕是不妥吧。”

元載笑了:“你是認爲本官位卑不夠格?要討詔命才成,就算有,你配嗎?”

“小的絕無此意,司直請稍候,這就將人犯提來。”

不等他走遠,元載在後面加了一句:“差兩個問訊的好手來。”

這是要動刑啊,牢頭不敢再多嘴,趕緊命人打開囚室,將一個高大的身影押出來,又叫來兩個膀大腰圓的粗漢,一看就是做慣的那種。

看到來人,楊國忠不屑地撇過頭,一口吐在地上。

“一個青袍小吏,安敢問我?”

元載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曾經的寵臣,除了頭頂的官帽不見了,身上竟然還穿着一襲紫袍,玉帶革靴也是樣樣不少,哪像個囚犯的模樣。

“扒了他的衣衫,上鐐銬。”

楊國忠一聽就火了:“你敢?”

“一個殘害自家姊妹的市井兒,天子親口嚴審,本官有何不敢!”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以爲是奉旨審案,兩個獄卒馬上衝上前去,兩三下就扒掉了楊國忠的衣褲,同時將沉重的鐵鐐鎖在他的手腕和腳腕上。

自始至終,楊國忠都沒有動彈分毫,他已經嚇呆了。

外強中乾爾,元載一聲冷哼:“本官開始問案,你們須得詳實謄錄,不得錯漏。”

“是。”獄中負責記錄的文書答道。

“堂下可是楊犯國忠。”

楊國忠愣了一會兒,元載又問了一遍,方纔不情不願地答道:“正是某家。”

“楊犯國忠,本官問你,天寶八載你所任何職,做何勾當?”

三年前?楊國忠有些不明所以,想了想,回道。

“那年某爲天子信重,升太府卿,兼殿中侍御史,做了何事,一時記不起了。”

“本官提醒你一下,你是否遣人前往漢東郡?”

“漢東郡?”楊國忠搖搖頭:“或者有過,應當是公幹。”

“記錄,天寶八載,楊犯自述曾遣人往漢東郡,託名公幹,實則行謀害之事。”

楊國忠吃了一驚:“謀害誰?”

“你與李相國謀劃的勾當,也不記得了麼?”

漢東郡,漢東郡,楊國忠腦子急轉,突然間靈光一閃。

“王忠嗣。”

元載面無表情地說道:“記錄,楊犯自認謀害太守王忠嗣。”

“某沒有!”楊國忠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倒底想做什麼。

“沒有?本官並未說出死者之名,你卻一口叫出來,這豈是巧合。”

“某,某當時在李相國麾下當差,知道此事是他們密謀所爲,可人不是某派的。”

“你的意思,李相國遣人毒殺了王太守?”

“是的。”

“記錄,楊犯供認此案李相國亦有涉及。”

“你,你這是斷章取義,某決不畫押。”

元載仍是那副表情,不陰不陽地說道:“早知你冥頑不靈,這裡的刑具,皆是依律而設,犯官自述在前,拒押於後,本官要依律行刑,再問你一遍招是不招?”

“你敢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說得好,你等依附李相國時,多少人就是被如此屈打而死,今日也算是報應不爽,來人!”

元載一聲斷喝,兩個獄卒早就按捺不住了,皆是興奮地答道。

“在!”

“上刑!”

“你們敢……”

楊國忠的話被堵在了嘴裡,兩個獄卒拖着他退到一個木架子上,分別將雙手雙腳綁成一個大字形,只聽得“滋”地一聲,一個獄卒從火炕拿出一把燒紅的鐵鉗,在水桶裡浸了一下,水被陡然加熱變成了蒸汽,在他眼前騰起一片水霧。

他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起來,這樣的情形,當年在李林甫手下里,不知道看到過多少回,那犯人被酷刑整治得死去活來,幾乎沒有一個扛得下去,如今輪到了自己,才知道有多麼恐懼。

他不是那個敢在街頭鬥狠的市井兒,而是差一點點就將掌握這世上最強大帝國的男子。

“聽着耳熟吧,一會上了身,才叫好看呢。”

楊國忠看着這個文質彬彬的男子,嘴裡嚅嚅着就說不出話來。

“本官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以免皮肉之苦,不妨告訴你,就算是大理寺問不出來,送到了御史臺,相信吉溫吉中丞會很有興致親自動手,到那裡,只求死都難了。”

聽到吉溫的名字,楊國忠下意識地渾身一顫,李林甫手下的左膀右臂,頭號大將,號稱“吉網羅鉗”的吉溫,在這座城市裡,不吝噩夢般地存在,特別是對於那些犯了事的官員來說,當時一起做同僚時,他曾經無數次地見識過對方的手段,就連想一想都不寒而慄。

“你想讓某招什麼?”

見他終於鬆了口,元載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表情,這一趟審訊,實際上沒有經過任何上官,他很怕下一刻就會有人推門而入,制止自己的行爲,那樣的話,就不只是私自用刑這麼簡單了。

“記錄,犯官已有自述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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