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山，付羲別墅。
一樓的客臥在幾周前住進新主人，女僕們盡心盡力準備的溫馨女孩子房間，沒過多久已經被改造成大型互聯網科研中心。
房間中央的工作臺上，銀灰髮色的女孩面無表情，編寫程序操縱精密的3D打印機完成打印工作。
除月從打印機下方拿出護臂樣式的鏈接終端，扣在自己手腕上。
躺在角落的機兵裝甲感應到操縱指令，啓動能源核心從地上站起。
“獵天使機兵，核心系統已迭代，請爲當前系統命名。”
“水星魔女，墨丘利。”
除月沒有波動且平淡的話語迴盪在房間中，冷得好像一塊冰。
機兵裝甲閃爍幾下亮起綠色指示燈，代表系統迭代正式完成。
得到滿意結果後除月才望向坐在牆邊角落裡一動不動的程賽，上去踢了一腳。
程賽義眼裡的虛幻彩色光輝散去，關掉腦機接入的沉浸式網絡設備從地上站起來。
“完成了？！”
他看向已經啓動的墨丘利。
除月不答，反問道：“你在看什麼？”
程賽不好意思撓撓頭：“一個重生軍用內部的線上無限制格鬥訓練場，我現在是仿生人，可以直接接入沉浸式虛擬網絡，剛纔在訓練場打Rank等級。”
他是真的喜歡拳擊與格鬥。
拳臺上與對手眼神交錯，電光火石之間的博弈，拳拳到肉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讓他欲罷不能。
當然，現在他已經感受不到化學激素帶來的快感和提升，可對拳擊的熱愛依然沒有消散。
“我已經是格鬥場鑽石段位的高手，剛纔和一個ID叫ClearLive的傢伙打了好幾場，目前二比二平。”
程賽說着又開始躍躍欲試：
“除月你有事再叫我，我先去打Bo5決勝局。”
說着，他義眼中的光輝再次顯現，整個身體如同僵硬的木偶般坐到地上。
除月沉默，重新走回工作臺旁邊，取下手臂的鏈接終端，將獵天使機兵‘墨丘利’關機。
這樣只有兩個人交流的日子已經持續幾周。
自從除月醒來，她的活動空間就被限制在這間房間中，仿生人女僕們會滿足她大部分要求，送來食物、衣服乃至工作設備。
但除月還沒見過這裡的幕後主人。
唯一有照面的是個漂亮女性，她可能是這裡主人的貼身助理或者大管家，高貴冷豔。
同時別墅的網絡防守也固若金湯，除月嘗試過入侵，但都在一陣奇怪的喵喵叫中失敗。
好在別墅的主人十分寬容，給她開放了一個有限的數據庫權限，她纔不至於和程賽那樣沉溺虛擬無所事事。
除月再度打量關閉操作系統的機兵裝甲，彷彿要把每一寸金屬細節都記在腦中。
“獵天使機兵‘伊斯塔’，有趣而精妙的設計。如果有機會想見見設計這套系統的人。”
除月彷彿自言自語到。
兩週中她優化了數據庫中的機兵操縱系統，將其迭代成‘墨丘利’，當成日常無聊的消遣。
隨着優化工作完成，她即將再度陷入無所事事的狀態。
“媽的，那傢伙滑溜的和泥鰍一樣，他隊友都死光了他就是不死，五個圍剿都能讓他跑掉。”
程賽再度退出沉浸網絡，嘴裡講着格鬥賽的情節顯然還在回味。
見除月呆呆看着他，程賽咂嘴問道：“怎麼了？我臉上有花？”
除月搖搖頭回答：“沒什麼，只是感覺你變得不像伱。”
曾經的程賽天天把‘巨企雜碎’、‘公司狗’這種稱呼掛在嘴邊，而現在只是死過一道，竟然表現得像是巨企的忠犬。
“我也覺得不像我。”
程賽笑了笑看得很開：“以前的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變成公司狗，還是在死了一次的情況下。”
“不過會變成這樣也是自作自受，如果空間站內能讓那趟電梯向下一切結果都會不同，是我沒能阻止丁伶去見那個畜生。”
他捏緊拳頭：“所以無論怎麼樣，我也要讓丁伶活過來，哪怕變成仿生人。”
拳頭握緊又鬆開，然後再度握緊。
第二次握緊彷彿抓住某種希望和救命稻草。
這個時代死亡不是終結。
被拿捏又怎樣，他親眼見到‘老闆’展示那塊儲存有丁伶人格數據的芯片。
哪怕意識上傳後能保存的只有記憶信息，沒有上傳者意識。
但只要有可能性程賽就願意去爭取，他死都已經死過一遍，還有什麼拋不開的？
不過程賽從沒和除月說過這些，怕除月覺得他傻。
說着他站起來，開口安慰道：
“我會留在這裡，爲了丁伶當好一條公司狗。不過你放心，找到機會我會幫你從這裡離開。”
即使是仿生人，也能通過工作得到一些功勳。
功勳累計達標就可以換取一些要求，比如讓丁伶復活，比如讓除月離開。
程賽認爲，這是他的責任，必須償還的過錯。
他鄭重說完這句話，很快就看到除月搖了搖頭：
“如果別墅主人見我，我準備爲他工作。”
程賽表情僵在臉上，以爲自己收音模塊出錯，滿頭困惑問：“你說什麼？”
除月認真複述道：
“我準備爲這裡的主人，你的‘老闆’工作。”
她指了指身後的工作臺和機械設備：
“別墅主人爲我提供這些工具，將我關在這裡，無非是想考察我的能力。把你派到我面前，無非是告訴我如果我有歪心思，你就得再死一次……對一個無價值的人，他們不會做浪費時間精力的事情。”
說着除月低下頭：“況且我無處可去。”
她第一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下城區的垃圾堆，正好遇上丁伶，丁伶把她撿了回去。
拾荒者街的小公寓是她第一個家，在那裡的日子很艱苦但很開心。
沒有丁伶，她不知道還能去哪。
程賽張張嘴，一句勸說的話都沒能說出來。
不是人人都和他一樣對巨企懷有巨大惡意，能爲巨企大人物工作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以除月的能力，這裡纔是更適合她的舞臺。
還沒等夜行者二人組之間再說更多話，臥室的門就被仿生人女僕推開。
“除月小姐，主人想要見你喵~”
程賽僵住，豁然看向除月這邊。
除月則無所謂的點點頭：“好，請帶路。”
然後女僕對程賽說道：“仿生人編號I8102GWB，請收到指令後立即行動。”
程賽接到直接下達到他腦內的指令，也變得機械起來。
“明白，我立即執行。”
……
二樓的書房，付羲看蒂露把瑪德琳娜抱在懷裡，坐在他常坐的書桌椅上細心地剪指甲。
“如果我沒記錯她是一隻機器貓吧？活化金屬就算再擬真，應該也不可能讓機器貓的指甲長出來。”
“嗯……她可能比較享受剪指甲的氛圍，每次都會刻意控制指甲變長。”
蒂露低着頭回答道。
被剪下來的指甲碎片彷彿有自己的生命，掉落後馬上被瑪德琳娜身體吸引，重新貼合融爲一體。
付羲忍不住捂臉。
好好的半智械神靈，當小貓咪當上癮了？
他的別墅莊園裡喵化病已經蔓延開，仿生人女僕們如今各個是貓娘。只因爲他叫瑪德琳娜防禦莊園網絡，不讓除月有機會入侵。
蒂露給瑪德琳娜剪完指甲，拍拍手把貓丟在一邊，然後擡頭對付羲說道：
“老闆，現在見除月沒問題嗎？”
付羲不答，反問：“你和她接觸過，感覺如何？”
付羲限制除月的活動範圍，沒有限制活動行爲，他也想測試看看這個‘星神宿體’的能力究竟多強。
測試結果非常驚豔。
除月不僅是網絡黑客方面的天才，在編程方向也有不俗水平。優化陸赧笙留下的獵天使機兵系統不費吹灰之力。
而且在超過兩週的放養時間裡，她沒有表現出攻擊性，也沒費勁心思找機會逃跑。
甚至付羲布好天羅地網準備等‘皇帝’來搶人，等到花兒都謝了毛都沒等到一根。
星神宿體究竟是什麼？
這個問題困擾着付羲，不過此時他不準備再繼續讓除月閒置下去。
他需要頂尖的網絡技術專家來追蹤和解決“網絡病”的問題，完成公司的S級工作任務；除月閒置也不會有任何結果，還不如繼續玩引蛇出洞的戲碼。
當然，這些謀算的前提條件是：說服除月爲他工作。
貓娘女僕輕輕敲響書房的門，將除月單獨送了進來，又關門離去。
蒂露站起來將椅子讓給付羲，自己走到身側扮演好貼身秘書的角色。
除月走進來，還穿着付羲準備好的女僕裙。
“很漂亮。”
付羲稱讚道，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就是他的癖好。
招呼除月坐下，付羲繼續說道：
“最近公務繁忙，沒來得及與除月小姐交談…先自我介紹，付羲，重生軍用集團執行專務，你可以叫我名字或者直接稱呼‘老闆’。”
站在付羲背後的蒂露眨眨眼，突然覺得這段話有點耳熟。
“如你所見，我從將你從白塔空間站救出來安置到這裡，按照常理，你應該爲我救你付出的時間、精力賠付等價的金錢，但是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
蒂露忽地恍然，這不就是她和老闆第一次見面時，老闆說的那套話嗎？
只是改了幾個名詞，就直接拿出來反覆利用。
她在心裡默默吐槽，不愧是天天把價值掛在嘴邊的人，連段臺詞都要反覆利用反覆榨取價值。
“我叫除月。”
除月點頭，平靜而淡定，順着付羲的話往下說：
“非常感謝您救了我，我只是個下城區的小人物，無力支付您救我而付出的等價金錢，所以我決定爲您工作還債。”
說着她掏出自己的平板電腦，朝書房的網絡中斷髮送一份文件。
“這是我提前準備好的工作勞動合同，我已經在乙方欄目下簽字，只要您在甲方簽名，我就是您旗下的員工。”
付羲：？？？
你等會兒！
這是什麼展開，我一堆話都還在嘴裡沒說，你怎麼把合同都準備好了？
“我只有一個條件。”
這是她的私心，和留在這裡的最大理由。
“當我爲您創造足夠的價值後，能將丁伶的人格數據交給我，給我一個復活她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