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怪氣地，坐在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身邊的那個瘦小漢子怪笑着說道：“得了，我親愛的柯察金！那兩個告密者加起來也不到您一半的體重，而您卻還把處置這樣的小事當成功績來說？”
各種古怪的笑聲中，巨獸般的柯察金勃然大怒，幾步衝到了那個小個子的身邊，伸出蒲扇般的巴掌便朝着那小個子抓了下去！
幾乎是在柯察金的巴掌接觸到小個子喉嚨的瞬間，看上去人畜無害、甚至連面相上都帶着幾分討喜笑容的小個子手中，飛快地冒出了一把老舊的馬卡洛夫PM軍用手槍，筆直地指向了柯察金的眉心！
再次響起的怪笑聲中，那些在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身邊或坐或站的壯漢們，紛紛裹着巨大的毛巾聚攏過來，七嘴八舌地朝着柯察金與那個小個子男人叫道：“來一場吧！看看是柯察金能撕碎小不點，還是小不點打出柯察金的腦漿？”
“我賭柯察金贏！這傢伙的塊頭這麼大，也許頭蓋骨都能擋住槍子？”
“小個子，千萬別手軟！”
懶洋洋地看着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壯漢們胡亂吆喝，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卻絲毫也懶得搭理近在咫尺的混亂狀態，自顧自地抓起了個放在手邊的電話，撥通了儲存在電話中的唯一一個號碼：“一切都辦好了！”
電話那頭，一個冷硬的聲音乾脆利落地答道：“有人會去找你，購買安全通道！”
還不等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答話，一名看守在土耳其浴室門前的壯漢已經疾步走到了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身邊，彎腰在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耳邊急促地說道：“門外有個傢伙，說要來購買一條安全通道！”
懶懶地揮手示意那名壯漢走開，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扭頭朝着電話聽筒說道：“他已經來了！”
掛斷了電話，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揚聲朝着身邊那羣正在鬨鬧的壯漢叫道：“好了……玩笑到此爲止！”
只一瞬間，方纔還興致勃勃鬧作一團的壯漢們，立刻閉上了嘴巴，散亂地站到了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周遭的位置上，陰沉着面孔看向了看向了蒸汽室的入口。
從土耳其浴室被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背後的勢力接管的那天起，就不斷地有那些抱着各種不同目的的人走進這間蒸汽室中。
這其中，有想要從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手中得到某些違禁裝備的、有希望僱傭一支非法武裝力量，也有那些尋求某些合作的傢伙。
自然而然，在付出了足夠的代價之後，有些人達成了自己的目標。但也有不少倒黴的傻瓜，猶如飛蛾撲火般地自投羅網，在被榨取了身上的最後一個硬幣之後，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深藏地下的鍋爐中！
今天，又會是怎樣的一個傢伙送上門來？
獰笑着，柯察金抓過了隨時放在蒸汽室中的一根密佈着釘狀凸起的鋼質短棍，用力揮舞了好幾下，在濃厚的蒸汽中發出了沉悶的‘呼呼’聲！
有許多次，柯察金就是用這支鋼製短棍打碎了那些倒黴鬼的腦袋，讓鮮紅的血與粘稠的腦漿濺了滿地！
雖說這種殺人模式一直被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所詬病，但柯察金就是喜歡聞到那種混雜在蒸汽中的濃厚血腥味道，就像是荒原狼喜歡品嚐獵物骨髓的甘美一般！
而被叫做小不點的小個子則是謹慎得多。在默默地選擇了個絕不會令人注意的位置之後，小不點只是沉默着將手中那支老舊的馬卡洛夫PM手槍裹在了又長又厚的毛巾裡，卻將槍口指向了蒸汽室的入口處！
與極端喜歡暴力的柯察金不同，小不點所崇尚的，卻是那種在令人不察時的一擊必殺！作爲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手下的首席刺客，小不點已經完成了不下二十次的街頭刺殺行動，而且每一次都能做到全身而退！
只要能達成目的，那就沒必要弄得太過張揚！
其他的壯漢們自然也不甘落於人後，一個個用厚重的毛巾包裹起來的啞鈴，三五柄鋒利的短刀、甚至還有人從隱秘的角落中抓出了包裹在防水塑料薄膜中的自動步槍……
不到二十秒的時間裡，所有的壯漢已經將寬敞的蒸汽室，變成了一間足以令人感覺到壓力和威懾的審訊室！
滿意地微笑着，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慢慢地坐直了身子，將身邊用毛巾包裹着的一支短管傘兵型AKU自動步槍放到了膝蓋上。
很快，在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剛剛將手伸進了毛巾裡，搭在那支短管傘兵型AKU自動步槍的扳機上時，一臉忐忑神色的荊楚鋒，已經被兩名兇相畢露的壯漢推搡着送進了蒸汽室。
也許是實在慌忙，又或許是蒸汽室的地面太滑，荊楚鋒剛一踏進蒸汽室便是一個趔趄，乾脆利落地摔倒在蒸汽室門邊的地板上。
嗤笑的聲音，頓時從幾名全力戒備的壯漢鼻端響了起來！
被蒸汽式中刻意營造出來的氛圍嚇住的人並不少，但被嚇得還沒說話就摔得呲牙咧嘴、甚至連口袋裡的零碎物品都摔了一地的人，還真是不多見？
就這麼個膽怯而又沒有絲毫經驗的傢伙，能鬧出怎樣的玄虛？
不經不覺之間，幾名手中端着自動步槍的壯漢，已經微微地垂下了槍口……
手忙腳亂地收攏着摔了一地的零碎物品，荊楚鋒一邊低聲咕噥着道歉的詞句，一邊胡亂將那些摔了一地的零碎物品重新塞回了口袋。
也許是因爲慌亂，又或許是因爲蒸汽室中的地面太過溼滑，荊楚鋒一個不小心，原本已經抓在手指中的兩支口香糖再次掉落在蒸汽室地板上密佈着的引流壕溝中，順着壕溝中不斷流動着的水流衝進了下水道口中。
再也顧不上收撿其他的東西，荊楚鋒一邊踉蹌着站起了身子，一邊訕訕地朝着蒸汽室中散亂站立着的壯漢說道：“我是……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先生介紹來的！我想要找一位留着列寧式鬍子的先生……我要購買一條安全的通道……”
語無倫次地絮叨着，荊楚鋒慌亂地打量着蒸汽室中的所有人。當荊楚鋒的目光終於落到了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身上時，猶如溺水者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荊楚鋒幾乎是小跑着朝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衝了過去：“我想我要找的就是您……”
毫不客氣地，柯察金揮舞着那支遍佈釘狀凸起的鋼質短棍，橫在了荊楚鋒的面前！
打量着比自己足足高出了兩個頭、塊頭也大了好幾圈的柯察金，荊楚鋒識趣地停下了腳步，從柯察金的腋下看向了一臉沉靜的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
始終將包裹在毛巾裡的自動步槍槍口對準了荊楚鋒，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冷冷地搖了搖頭：“我沒聽說過什麼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同樣的，我也不賣什麼安全通道！”
契而不捨地盯着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荊楚鋒近乎偏執地急聲叫道：“價錢可以商量！就像是我同……您不認識的那位先生做生意一樣，任何價錢都可以商量！”
冷冷地淺笑着，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順手端過了一小杯伏特加倒進了自己的口中：“這麼說……您很有錢？那麼，您怎麼能證明這一點？”
就像是在黑暗的荒原中驟然看到了一絲燈火般，荊楚鋒猛地來了精神：“我的背後……是個很有實力的中國……企業！”
不屑地將酒杯放到了身邊的大理石桌子上，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冷哼着笑道：“那也就是說，您不過是那個很有實力的中國企業中，很不起眼的一名辦事員？否則的話，您怎麼解釋，您會孤身一人來格羅茲尼購買一條所謂的安全通道？”
就像是在這個話題中驟然找回了些許信心般，荊楚鋒亢聲應道：“我的長輩，就是那個中國企業的主要負責人……之一！您應該知道的，在中國的許多有實力的企業中，有個詞叫做——報銷！只要我能拿到些單據，一些寫着辦公費用或是公務費用的單據，我就能在企業中報銷這筆費用！而我們的企業……真的很有錢！”
疑惑地看着荊楚鋒一臉急切的模樣，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竟然有些琢磨不透荊楚鋒心思的感覺！
在米哈伊爾.比哈諾維奇所接觸過的各色人物中，本身具有經濟實力的人並不在少數。諸如願意花大價錢買斷黑海魚子醬份額的阿拉伯富商、寧可用一個集裝箱的先進自動武器換取一把帶有紅星徽章、據說是斯大林欽賜的老式手槍的超級武器發燒友，還有那些只問目的、不問過程的武裝力量僱傭者……
但卻沒有一個人，會像是荊楚鋒這樣裸的以金錢爲自己的唯一依仗前來談判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