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房間中央的巨大靠椅上,莫瑞斯小姐笑得就像是個偷到了蘋果的孩子:“不必那麼驚訝,我親愛的富蘭克林!就像是你常說的,我們總得知道自己的投資是否安然無恙!”
伸手示意富蘭克林.德福坐到自己對面的那把巨大靠椅上,莫瑞斯小姐扭身從片刻不離身的文件包裡取出了一臺小巧的筆記本電腦,一邊瀏覽着筆記本電腦中飛速閃動着的訊息,一邊像是漫不經心般地朝着富蘭克林.德福說道:“看來這次,你的麻煩不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要求與‘褐耳環’面談,是想要動用‘褐耳環’的那支緊急事務處理小隊?”
重重地點了點頭,富蘭克林.德福顯然還沒能從莫瑞斯小姐的身份轉換中回過神來,有些神不守舍地低聲應道:“我必須儘快除掉克里斯托夫.勒諾!這個該死的老兵痞,他手中掌握了我跟他見面時的照片,沒準還會有別的什麼資料……”
微微擡起了頭,莫瑞斯小姐那素來溫和的綠眼睛裡,驟然閃過了一絲讓富蘭克林.德福感覺到陌生、但卻又理所當然的寒光:“你居然會犯下這種低級錯誤?據我所知,在近幾年中,你根本就沒有與克里斯托夫.勒諾見面的必要!噢……我的老天,我怎麼能忘記你兩年前在新墨西哥州買下了一個農場,連購買手續都是我幫你辦理的?!我甚至還天真到認爲你是從個人投資中賺到的那筆錢……”
嚴厲地盯着富蘭克林.德福,莫瑞斯小姐的口氣聽來很是不善:“看來你並不像我想像的那麼老,我親愛的富蘭克林!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三年前你曾經與新墨西哥州小姐打得火熱!讓我想想看……那個農場是你送給新墨西哥州小姐的禮物?”
刻薄地冷笑着,莫瑞斯小姐一邊手腳飛快地敲擊着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一邊揶揄地冷笑道:“省省吧,我親愛的富蘭克林!就算你把整個美國都送給那個新墨西哥州小姐,你褲襠裡的那玩意也不會因此勃起哪怕一分鐘!雖然你每次都把醫生開給你的西地那非處方扔進碎紙機裡,可你總忘了把脫鈉鹽罐收起來——那是你加在咖啡裡喝的,不是麼?”
徒勞地擦拭着不斷從額頭涌出的汗水,富蘭克林.德福緊張得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在旁人的眼中,國會參議員的身份的確炙手可熱,手中的權力也不是常人可以想見的。但富蘭克林.德福卻清楚地知道,在面對着‘褐耳環’這樣的龐然大物時,一個國會參議員最多算是個三流笑話!
一場車禍、一次渡假時的意外溺水,甚至是一次心臟病急性發作,這都能讓一個顯赫的國會參議員在極短時間裡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中。
而比這更慘的,是那些身敗名裂的傢伙!
水門事件、萊溫斯基事件、華爾街醜聞……
雖說沒有確鑿的證據能說明‘褐耳環’炮製了這些事件,但毫無疑問的,在那些總統被拉下馬之後,‘褐耳環’所掌控的領域範圍,總是在不經不覺中又擴大了許多!
沒準,肯尼迪兄弟的遇刺,也是……
莫名地,富蘭克林.德福的心臟再次絞痛起來!
伸手從文件包裡摸出了一瓶心臟病特效藥物,莫瑞斯小姐擡手將那個小巧的白色藥瓶扔到了富蘭克林.德福的懷裡:“看在上帝的份上,別死在我的眼前,至少別現在死!‘褐耳環’同意你使用緊急事務處理小隊,但條件是必須圓滿的解決這次不幸的事件!”
就像是個從百寶箱中取出魔法道具的女巫一般,莫瑞斯小姐再次從隨身的文件包裡摸出了個紅色外殼的手機:“用這個聯繫緊急事務處理小隊,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通過這個手機找到你!現在離開這兒去郊外的私人機場,那兒有一架私人飛機正在等你!”
死死地盯住了唯唯諾諾的富蘭克林.德福,莫瑞斯小姐的綠眼睛裡,再次閃出了那令人心悸的寒光:“別再讓我們失望了,親愛的富蘭克林!這是你最後的一次機會!”
直到雙腳踏上休斯敦郊區機場的土地,富蘭克林.德福依舊沒能從震驚與惶恐中醒過神來!
跟隨了自己這麼多年的貼身秘書,居然會是‘褐耳環’的人?!
那麼,還能有什麼不可能的?
沒準自己的妻子,三個孩子,也都是‘褐耳環’安排的人呢!
還有園丁、廚師、司機、門童……
一想到自己就生活在無數陰沉地盯着自己的目光中,富蘭克林.德福頓時不寒而慄!
前來迎接富蘭克林.德福的奔馳車駕駛員是個面色陰沉的黑人,在富蘭克林.德福坐上奔馳車的後座時,面色陰沉的黑人還沒等富蘭克林.德福喘上一口氣,便乾澀着嗓子低沉地說道:“我奉命前來配合你的工作,有任何需求的話,我們就在你的身邊!”
從後視鏡中打量着這個面色陰沉的黑人,富蘭克林.德福立刻被那個黑人眉梢上的一道傷疤所吸引!
從那道傷疤的外型上看來,那應該是被刀具反覆割裂後所產生的傷疤。人體的結締組織在修復重複部位的傷疤時,凝結出的角質層硬塊層層疊疊,幾乎要讓人以爲那個面色陰沉的黑人眉角上長出了一顆不大的腫瘤!
在富蘭克林.德福的印象中,似乎在某個有關非洲資源掠奪的檔案裡見過類似的描述。
在非洲的某些戰亂國家,不少土著軍閥爲了迅速擴充兵員,往往會命令部下在夜晚包圍那些敵對勢力控制範圍內的村莊,將村莊中所有的兒童或青少年抓捕起來。
然後,被遞到這些哭泣着的青少年或兒童手中的,便是一把上好了子彈的手槍。
這些不幸的孩子只有兩個選擇——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或母親,或是等着全家一起被滅絕!
大多數的孩子在面對這樣的殘酷選擇時,會身不由己地朝着自己的父親或母親扣動扳機!而在槍聲響起的那一剎那,原來的那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便永遠的消失了!存在於世上的,就只剩下了一個親手殺害了自己父母的兇手!
儘管,那不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而後的遭遇更加的血腥——極近距離用自動步槍掃射那些敵對勢力控制範圍內的平民,有組織、有預謀的羣體強姦,將俘虜的敵對勢力士兵集中關押後點火焚燒……
一切的刻意而爲,只有一個單純的目的——用最快的速度、最直接的方式,讓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成爲舔舐着鮮血的戰爭野獸!
當殺戮成爲了這些血腥童軍唯一的生存目的時,掌控着他們的當地土著軍閥會驅使着他們去作戰,去搶奪一切可以搶奪的利益!
爲了更好的控制、也爲了讓這些血腥童軍們在戰鬥中更加的悍不畏死,在每次戰鬥開始之前,每個血腥童軍的眉角都會被那些土著軍閥的嫡系用匕首刺破,再塗抹上一些純度極高的海洛因或是可卡因粉末……
在非洲的諸多戰亂國家,很多政府軍士兵、甚至是那些資深僱傭軍士兵,都寧可在戰鬥中面對火力強大的成年人對手,也不願意撞見這些衣衫襤褸、拿着簡陋武器怪叫着衝鋒的血腥童軍!
——他們不是在作戰,他們是在用生命拖拽着他們能觸碰到的一切儘快的下地獄!
某著名僱傭軍團首領,在與這些血腥童軍連番作戰後,說出了上面那番話!
通常來說,這些血腥童軍極少能有活到成年的現象。幾乎浸泡在槍林彈雨中的生活,毫無保護措施的強姦、甚至是在艾滋病源發地的羣體強姦,酗酒、吸毒、還有極度的精神空虛下進行的、以生命爲唯一賭注的俄羅斯輪盤賭遊戲……
能在這樣的環境下活到十八歲,那簡直就是個奇蹟!
可眼前的這個眉角上有着明顯角質層傷疤的黑人……
彷彿是猜到了富蘭克林.德福的心思,那個面色陰沉的黑人一邊熟練地駕駛着汽車,一邊低沉着嗓子說道:“你可以稱呼我——塔利亞,和你猜想的一樣,我和我的人,來自盧旺達!”
儘管算得上見多識廣,但在看到那黑人陰沉着的面孔時,富蘭克林.德福卻依舊抑制不住從心底裡泛起的寒冷感覺!
能從盧旺達種族屠殺中倖存下來的血腥童軍……
毫無疑問,這些已經喪失了大部分人類基本生存道德的傢伙,對殺人或生命的重視,遠遠比不上一塊麪包或一杯乾淨的飲用水來得多一些!
恰在此時,懷中的那臺黑色的衛星電話,猛地傳來了令富蘭克林.德福心驚肉跳的蜂鳴聲。
乾咳了幾聲,富蘭克林.德福努力平復着自己急促的呼吸,按下了衛星電話上的接聽按鍵:“我是富蘭克林.德福!”
電話那頭的克里斯托夫.勒諾顯然沒打算廢話:“參議員先生,你看到了我發給你的郵件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