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我們要不要追?”
一個保鏢向前,沉聲問司夜帆,聲音沒有太大,因爲從司夜帆的身影裡,他察覺出兩顆悲傷。
司夜帆的面色變了變,伸出一隻手撫向自己的額頭,低低吐出兩個字,“不用!”
保鏢愣了愣,隨即領命。
“馬上聯繫大小姐,讓她查找目標位置,三十分鐘內,我需要知道他們所在的經緯度,另外,通知二少爺,暫時由他代理鷹門門主之職,如果……如果我不幸遇到危險,他就是我們鷹門的下一任門主!”
保鏢一愣,“少主!”
“這是命令,別忘了,鷹門現在,還是我說了算!”
............
俄羅斯某機場,一輛私人飛機在長長的軌道上滑行之後停了下來,黑色加長的名牌轎車迅速滑行至機艙的門口。
機艙的門打開,升降梯垂落下來,兩個保鏢首先走了出來,接着便是一個身着神色西裝的中年男人從後面走了下來。
中年男人的後面,跟着一個長相俊美的年輕男人,男人面色沉靜,有着一絲和中年男人相似的沉穩氣質。
車門拉開,兩個男人彎身走了進去,中年男人一進去就閉目養神起來,旁邊坐着的邱鹿鳴看着男人握着柺杖的手明顯的在顫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那麼多年不見的人,一直藏在心底的人,終於要在一次相見,想必也會緊張的吧!
車子行駛了二十分鐘後,在一幢別墅樓門口停了下來,保鏢迅速的下車將車門打開,墨倫下了車,精銳的視線淡淡的掃過別墅樓,薄脣抿了抿,看到大片的紫鳶花開在院子裡,心裡竟是有些微微的動容。
“師父,我來扶您!”
邱鹿鳴上前,挽住男人的一直胳膊,卻被他一下子躲過,“不用,我自己走!”
他的聲音很淡,但是卻很堅定,幾個保鏢立馬開始爲他開路,邱鹿鳴站在那裡,眯了眯眼睛,聲音低沉的道,“師弟去了哪裡?”
站在身邊的008立馬彙報,“昨天晚上,二少,杜哥和韓哥都離開了,目標應該是拉斯維加斯……”
“一起去的?”邱鹿鳴眯了眯眼睛,語氣卻是一如既然的沉穩淡然。
008皺了皺眉,“不是,是二少先去,然後杜哥和韓哥纔跟去的……”
或許是008都察覺到這其中的危險意味,一向大大咧咧的他這次說的小心翼翼。
邱鹿鳴一聽神情一變,一把扯住008的衣袖,“說,他們去了多久了?”
柺杖在樓梯上敲出好聽的聲音,帶着節奏的拍子一點點的敲在地板上,空氣中壓抑着一種沉重,以及讓人蔘不透的落寞。
站在門邊的幾個保鏢看着神色西裝的中年男人一步一步,甚是艱難的在樓梯上移動,動了動身子,準備去攙扶!
墨倫擡起一隻手,示意拒絕,甚至將跟在自己後面的保鏢也都安奈在樓下,不讓進來。
房間裡的人似乎聽到了那清脆悅耳的敲擊聲,身子微微的顫了顫,有些發冷。
雙手不由自主的抱緊了自己的身體,視線閃爍的向着門的方向望去。
終於,朱漆的紅木門被推開,男人的一隻腳他了進來,那個瞬間,房中的女人有瞬間的窒息感,像是有什麼東西死死的掐住她的心臟,讓她一瞬間昏天暗地,不能呼吸!
“心兒,好久不見!”
男人的聲音依舊是低沉的,站在那裡,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排斥,所以他並沒有走近,只是表情淡漠的站在那裡。
他的表情被女人躲閃的眼神刺痛,她看到女人擡起纖長的手指輕輕撫向自己的臉,她的臉色蒼白的厲害,那個樣子,讓人看了不由得心疼。
男人有些微微的心疼,打算走近,女人卻突然驚慌的叫了起來,儘管四肢都被繩子捆住,但是她的排斥和反抗卻是顯而易見。
“不要過來,墨倫,你給我站住!”
男人的身子就那樣顫了顫,沒有前進,可是臉上的表情是明顯的嘆息,這麼多年,這個女人的固執依舊沒變!
“心兒,何必呢?”
這麼多年過去,歲月積攢在身上的東西太多了,當年風華正茂的墨倫,如今滄桑半老,眉眼之中是較之於他這個年齡更深層次的東西,時悔心看不懂。
“墨倫,何必假惺惺呢?如果你對我真的有情,這麼多年,爲什麼又不找我?你以爲你終生不娶,就是對我的忠貞麼?你以爲你這麼孤單的過一輩子,我就真的會記你一輩子麼?墨倫,你太天真了!”
時悔心扭過頭去,眼裡有些溼溼熱熱的東西,一些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這麼多年,司文律娶妻生子,而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做到了爲她守了這一輩子。
此時此刻,這個男人的蒼老,這個男人的深沉,都是這麼多年她給他的折磨,她如何能不知道?
只是可惜,她愛的人,從來只有一個人,可是那個人卻娶了別人,甚至最後還愛上了自己的女兒!
這樣可笑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時悔心覺得真是一種諷刺,司文律死前,她去找過他,多年不見,他依舊英俊瀟灑,就像當年一樣的讓她迷戀,他的一顰一笑都牽動着她的心!
這麼多年了,她以爲自己的心早就如萬年的寒冰凍得牢固,再不會化開了,可是沒想到,看到他的眉眼,她還是心悸了!
她問司文律,這麼多年,你可曾後悔曾經放開我?
司文律當時只是淡然的笑了一下,然後目光沉沉的望向窗外,那個時候,她是深深的被刺傷了,這個男人真的不愛她,就如多年前一樣,不愛她!
可是她卻愛上了自己的女兒,自己和別的男人生的女兒!
這樣的他,讓她恨,她有多麼恨他,恨不能殺了他!
不,她覺得殺了他都不能掩掉心底的那種恨,所以她要他死在他愛的人的手裡,讓他被自己所愛之人殺死!
他這麼做了,而且很成功,甚至知道那個人一點兒掙扎都沒有,可是得知他死去的消息之後,她竟然沒有感覺到一丁點的開心,到底是哪裡錯了?
哪裡不對了?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果真,被詛咒的人是註定不會有好結果的,他們三個人,到底是哪個得到善終了?
一個死,一個終生不娶,一個終年躲在北地孤苦了這一生,這樣的結局,未免太過悽迷!
時悔心想到這裡,心,再一次的被扯痛了,眼淚簌簌的掉落下來,怎麼都止不住!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她的淚,到底是爲自己而流,還是爲他們三個人糾葛的這幾十年流!
一直溫熱的大掌探了過來,撫向她的臉,她身子顫了一下,擡起頭,對上那雙溫柔深沉的眸子,儘管這個男人鬢角留白,眉宇間都是滄桑之色,但是他的眼睛好似還是多年前一樣,她甚至從他的眼睛裡看見自己的影子。
“心兒,我從未想過讓你記住我一輩子,其實如果可以,我寧願讓你忘了我!”
墨倫說着,微微嘆了一口氣,在女人詫異的眼神裡繼續道,“心兒,知道麼?文律走的時候發了一封郵件給我,他說,他之所以會愛上那孩子,是因爲那個孩子……長得像你!”
時悔心身子一顫,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墨倫,幾乎全身的神經都繃緊在一起,類似凌冽的東西夾雜着濃重的潮溼和冰涼灌進心臟,疼的她身子發麻。
咬着脣,她仰起頭,看向墨倫,幾乎是用盡了力氣,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不……我不相信,你是騙我的,當年,他拒絕了我……他不可能接受我,他說過,他一輩子都不會愛上我,一輩子都不會……”
時悔心的聲音越來越低,因爲越說,她越是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