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蒼離背起仍舊醉酒的傲扶辰，與葉青漪一道下了山，回九江郡官府。
走到半路，正遇上一夥衣衫襤褸的難民，互相攙扶着，更有人呻吟着，慢慢在官道上走。
“這些是哪裡的難民？渭河邊的嗎？”葉青漪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會，頓生憐憫之心。
渭河水患一直不能得到徹底解決，上次傲蒼離前往賑災，也是儘量讓他們加固河堤，並已經上書明成帝，將渭河兩岸的百姓遷到別處去。
可這說的容易，要將他們妥善安置，需要耗很多人力財力，需要一步一步來。
傲蒼離看了看，搖頭，“不像是渭洲來的，應該是別處的難民，看這方向，他們應該是去京城。”
百姓們都這樣，只要家鄉呆不下去，就都到京城來討口飯吃，不獨東越國如此，其他國亦然，這也就是爲何各國國都一向最繁華的同時，又總能見到乞丐沿街乞討的原因。
“唉，沒辦法了，”葉青漪嘆息搖頭，“這樣的可憐人太多，咱們也不可能每一個人都幫，分一點碎銀給他們，好歹讓他們支撐着到京城吧。”
等到了京城，是死是活，只能各安天命了。
“是，小姐。”
凝碧知道主子心善，也不勸她，即拿了錢袋，跟隨行的衙役換了些碎銀，再分給那些難民。
難民們沒想到，在這半路也能碰到活菩薩，拿了銀兩，都紛紛跪地磕頭，“多謝菩薩，多謝菩薩！”
凝碧紅了臉，“不要叫我，不是我，是我們家小姐！”
難民們又對着馬車磕起頭來。
人羣當中，一名穿白衣裙的女人眼神茫然地看着車窗裡露出來的半邊臉，彷彿想起了什麼，情緒忽然就有些激動。
“白姑娘，你要做什麼？別衝撞了菩薩！”旁邊一名難民忙把她拽倒。
這些人，正是落橋孤村的難民，一路流落至此，那裡離京城兩千多裡地，難怪他們會落魄成這樣。
其實當初大宛國被瓜分後，落橋孤村做爲一個最不起眼的小村子，是被劃分在了大涼
國的範圍之內的。
可村子遭遇海上風暴，毀了之後，大涼國邊境官府卻拒絕接受難民，說是怕他們帶進去瘟疫什麼的髒病，他們沒辦法，只好聽從其中一個難民的提議，說是東越國的厲王面冷心慈，一定會接受他們，他們纔不遠千里，來到東越國，趕往京城。
如果他們知道，馬車裡的人就是傳說中的東越國“戰神”，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至於這位“白姑娘”，他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才能人，叫什麼名字，是看她穿一身早就破亂不堪的白衣裙，才順口這麼叫她的。
問她叫什麼，家裡還有什麼人，她什麼都說不上來，經常癡癡呆呆的，說是有傻病吧，她又知道吃，知道睡，還不準旁人侵犯她，說她是好人吧，又什麼都說不上來，反正就很奇怪的一個人。
然而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就是迦藍國曾經的公主，葉茂堂的髮妻，葉青漪的生母辛莞。
此時她不但衣衫髒亂，頭髮也是蓬鬆的，髒的不知道多久沒洗了，臉上更是黑一塊，灰一塊，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我……我看她……”辛莞急的想要上前，“她、她……”
那張臉好熟悉，彷彿就在她記憶深處，可她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所以纔想到跟前去看一看。
“不要亂動！”旁邊的人死死壓着她的脖子，“那是活菩薩，不要衝撞了他們！”
“我……我……”辛莞努力想要擡頭，可她身體太虛弱，直到馬車去遠，她也沒能再看到馬車裡的那張臉。
是誰呢，誰呢……
辛莞痛苦地抱緊了頭。
“白姑娘，走吧，”旁邊那人總算是鬆開她，把一兩銀子塞在她手裡，“這是剛剛菩薩給的，拿着吧。”
辛莞攥着這一兩銀子，心中有種莫名的希冀：似乎，回到了她一直想回來的地方，到底是哪裡呢……
“嘶……”葉青漪忽然抱着心口，呻吟了一聲。
“怎麼了？”傲蒼離一下緊張起來。
葉青漪搖頭，“不知道，心忽然疼了一
下。”
那種感覺很奇怪，彷彿感受到了什麼人的痛苦一樣。
她又往後看了正好，那些難民已經變成一個個黑點，很快看不清了。
“你是太累了，靠過來，休息一下。”傲蒼離拍拍自己的肩膀。
葉青漪笑笑，溫順地偎依過來，剛剛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卻怎麼也想不到，她一直瘋狂想要見到的生母，就在剛剛，與她擦肩而過……
——
管元思聽說抓到了一名兇手，興奮地無以復加，連連誇讚，“王爺、王妃果然好手段好智謀，下官佩服萬分！太好了，兇手抓到了，再也不會有人受害了，太好了！”
差點沒把那句“我的烏紗帽保住了”給說出來。
傲蒼離冷聲道，“本王只抓了一名兇手，難保沒有其他兇手再出來害人，所以管大人切不可放鬆警惕，還是要加強巡視，讓家中有俊俏少年的人多加小心，平時儘量不要單獨出門上，也不要隨便應人之邀。”
管元思一迭聲答應，“是是，下官一定辦到，一定辦到！那……王爺可曾審問那名兇手，有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
傲蒼離道，“本王自會審問，此事你不必管，本王另有事情吩咐你去做。”
“是是，下官洗耳恭聽。”
傲蒼離招手讓他靠近一些。
管元思雖說是人到中年，可從來沒跟高高在上的厲王如此接近，再加上厲王一向乾淨整潔，身上有股混和了苦澀藥味的清香，他這一靠近，竟不敢呼吸，臉漲的通紅。
“管大人不舒服嗎？”傲蒼離皺眉，不解地道。
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要昏過去的樣子？
“是是……哦，不不，”管元思窘的無地自容，“下官沒、沒事……”
葉青漪忽然笑的前仰後合，接着又板起臉，“管大人，蒼離是我的。”
“是是……”管元思死的心都有了，冤枉啊，他對厲王，可沒那樣的心思啊……
傲蒼離驟然冷酷了眼神，殺機凜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