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靜默
“哦，漢頓，你的這個計劃……”
科列夫看着被楊洺寫滿了謝爾曼帝國語的投影屏，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又漸漸舒緩。
“看起來很有可行性，”老人如此說。
楊洺眯眼笑了出來。
科列夫很快就皺眉道：“但我需要爲此支付一筆最少幾百萬的賬單。”
“你缺錢嗎？”楊洺勾住了科列夫的脖子。
“不缺。”
“那你能永生嗎？”楊洺又問。
科列夫哼道：“怎麼可能！我最多也就再活個十幾二十年，沒辦法到達那些貴族老爺們拼命拉起來的一百二十歲平均壽命線。我身上留了太多暗傷，爲了療傷讓細胞加速分裂過幾次，端粒磨損太嚴重了。”
“那伱留着錢有什麼用呢？你在死後還能感覺到快樂嗎？”楊洺的目中充滿了悲憫。
“船長，根據現有情況分析，你們沒有暴露。”
他全神貫注地盯着前方玻璃上出現的輔助線條，計算着後續那歪歪扭扭的航線，握住方形舵的雙手穩如磐石。
科列夫小聲說着。
“退回去，”科列夫立刻道，“我們必須退回去！這極可能是古埃爾聯盟的探測船！”
科列夫的臉開始漲紅，艙門溫度在緩慢下降。
“放出孢子，”楊洺低聲下令。
對方的行駛速度並不慢。
“這是男人的戰爭，”科列夫道，“讓女人和孩子先躲起來。”
他的身家肯定不少！
科列夫雙手飛快地敲打着投影屏，“好的，放出孢子。”
瑪德，烏鴉嘴了！
雷達圖上出現了一個跳動的信號標。
楊洺計算着對方的速度，手指摁在了左手邊一個比較隱秘的按鈕前，將上面的保險蓋先行打開，心底倒數三個數字。
“下個投放地點會比較簡單，現在就是整個計劃前期最難的部分，那附近也沒有你的小情人守候。”
楊洺身體前傾，趴伏在方形的機械舵前，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那個越來越近的光點。
“它們是一些元件，就像是侵入軟件系統的電子病毒，它們會在飛船開啓外倉時侵入飛船的船體縫隙，尋找機會連接電路系統，然後利用飛船本身的天線跟我們通信。”
五度。
正前方。
“不要太快加速，平穩加速才能發揮這艘小船的隱蔽性，”科列夫提醒道，“這片空域還有一條大鯊魚在迅遊，我們必須小心到極致。”
“放心，大副。”
“你這樣會被批判的科列夫。”
就憑這老頭這股吝嗇勁。
光點出現在前右三十度。
光滑的隱身艇打開尾翼，一隻只宛若蚊蟲般的電子儀器向外飄飛，迅速彌散。
脫離對方巡邏區。
楊洺靠在星圖儀旁，凝視着自己的完美計劃，輕輕挑了挑眉角。
“我們會成瞎子的！”科列夫低聲說着。
楊洺屏住呼吸，手指貼在電池的按鈕上，將艙內剩餘的氧氣留給科列夫。
楊洺笑着道了句：“我的運氣一向不差。”
科列夫對着投影屏陷入了思索。
科列夫擡手捂住脖子。
龜殼般的飛南號停靠在後方的一顆小行星背後，處於完全靜默狀態。
這樣慢吞吞的航行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在科列夫的指點下，隱身艇輕鬆越過鬆懈的警戒線，正反引擎同時以最小功率輸出，保持與前方一塊隕石的相對靜止。
……
“莫莉，先讓飛船相對隕石帶靜止，然後再關閉引擎。”
“要把米米莉接過來一起幹這票嗎？”楊洺試圖提議。
楊洺低聲道：“關閉主動雷達。”
科列夫有些緊張地盯着眼前的屏幕，上面出現了一個個細小的光點，正緩緩靠近三艘目標艦船。
等到了航線較爲輕鬆的區域，楊洺忍不住抱怨：“你把海盜基地選在隕石帶裡幹嘛！”
飛出這片‘星空亂石崗’時，楊洺額頭沁出了一點熱汗，抱怨道：“這可比教米米莉劍術累多了。”
楊洺正色道：“科列夫，你的錢只是用另外的形式陪伴在你身邊，它成爲了你資產的一部分。再說了，當你收回那六艘海盜船，可以變賣一兩艘，畢竟到時候，你一定不會有那麼多船員來駕駛它們。”
還要等。
“科列夫，”楊洺低聲問，“我們撒出去的孢子有天線嗎？它們怎麼跟我們交流？”
脫離對方雷達探照區。
二十度。
楊洺扭頭看了他一眼，還算誠懇地問着:“用我幫你做人工呼吸嗎？大副？我們該提前準備兩罐應急氧氣或者便攜太空服。”
遙遠的太空深處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光點。
隱身艇懸浮在那一動不動。
光點出現在前方左側六十五度。
十五度。
“漢頓，”科列夫有了決斷。
己方駕駛艙內已是全黑的狀態。
莫莉二號突然出聲：“感受到探測頻率，有小型探測船出現，預測航線將與我艦交匯。”
莫莉二號重複着楊洺的話語：“關閉主動雷達。”
科列夫擺了擺手，猛地咳嗽了兩聲，肺部開始激烈工作。
楊洺卻沒空搭理他。
十幾秒後，隱身艇保持與隕石帶同步。
幾分鐘後，三艘艦船盡數被光點包裹。
楊洺恢復正常呼吸，癱坐在了椅子上，對科列夫挑了挑眉，笑着道：“大副你說，剛纔那艘船長什麼樣？”
“快走吧，他們應該是定時巡航。”
一艘深藍色的隱身突擊艇，悄悄滑入了那片靜謐的隕石帶。
科列夫癱躺在座椅中，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的狀態。
楊洺摁下總電池開關，維生系統開啓，艙內氧氣含量迅速擡升。
兩艘兩百米級、一艘三百米級的海盜船停靠在船塢中，它們正停靠在防護罩的外側。
是的，楊洺的點子很棒，這個計劃雖然也有冒險的成分，但確實比他之前的計劃更靠譜，也更有可執行性。
雖然現在恢復船體供電有些冒險，但只能賭一把，畢竟氧氣含量恢復正常還要一段時間，老頭的腦子可不能缺氧。
“我呼吸……有些困難……”
科列夫笑道：“在另一個方向上有一條我開闢出來的航道，這裡是最好的屏障，就算是被巡查軍艦追蹤，我們也能輕易尋找到藏身的地方。”
“不，不對科列夫，退回去太遠，對方應該就是在盯着這片隕石帶！我們發現他們，也就意味着我們也在他們的探查範圍，只是我們的隱身性能發揮了作用。”
“哦，這個……”
“漢頓，米米莉好像被氣哭了，莫莉告訴我的……米米莉對我禁止她開啓那艘海盜船十分不滿，你說該怎麼辦？”
楊洺動作迅速地打開面前一連串按鈕，莫莉二號的虛擬映像出現在了兩人中間，靜靜懸浮。
楊洺低聲說着，擡手迅速摁下了面前的一排按鈕。
楊洺有些猶豫。
前左五度。
開船的是楊洺，輔助駕駛的是進入了隱身艇操作系統的莫莉二號；科列夫緊緊盯着綜合探測儀器，只要有數據異常，他們會立刻放棄行動，掉頭走人。
楊洺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而這些細小微粒，並沒有引起海盜巡邏小隊的半點關注。
“大概是一艘汽艇狀的探測船，臃腫的大傢伙，那樣才能塞進去更多儀器，不過我能確定的是，上面的幾個聯盟的技術員，應該正喝着咖啡、聊着哪個船員的馬達臀……他們這都沒發現我們。”
科列夫盯着舷窗外，快聲說着：
莫莉二號的嗓音戛然而止，只留下了兩道一輕一重的呼吸聲。
科列夫搖搖頭，嘆道：
“給我一些時間準備，最關鍵的東西，是一艘隱身性能強大的小飛船以及一個昂貴的仿生機器人，這都不容易搞到。”
“老子是海盜！海盜！”
“可以了，我們快離開這。”
繁瑣、隱秘的採買與準備工作之後，楊洺船長帶着他的大副，開始正式實施他們的計劃。
科列夫立刻明白了楊洺要幹什麼，他扭頭看向還在視線內的隕石帶，連忙關閉了手邊的幾臺儀器，扣緊了安全帶。
維生系統關閉。
前左十五度。
“嗯？”
楊洺笑道：“得了吧，麗娜就是條大白鯊，我現在只想把她洗乾淨——關於我的記憶洗乾淨。”
科列夫氣沖沖地走向自己的休息室：
“女權主義者有機會質問我之前，星際巡警們會先一槍崩了我！我還沒收回我的海盜團，就已經開始大出血了！哦，我的老天爺！我過去十年都沒花這麼多信用幣！”
科列夫有些語塞。
在這塊隕石後是金屬架構的小型太空港，防護罩守護着那些燈火通亮的建築。
科列夫被問的一愣，依舊在糾結。
科列夫的呼吸聲有些急促。
楊洺道：“所以說，現在還不是被我們侵入了？”
“引擎關閉，餘溫冷卻，”莫莉二號的彙報聲都變得輕緩。
隔着近乎真空的環境，楊洺彷彿聽到了防護罩裡面熱鬧的人聲。
“二號切斷與我們的加密聯絡，保持同頻段噪音。”
莫莉二號的合成音響起：“重複，放出孢子。”
科列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雙眼有些迷離，緩聲道：
“你是怎麼做到的漢頓……現在還能精力充沛……”
總電池關閉。
某個老頭試圖開啓家常類話題。
楊洺熟練地拉起方舵，緩緩朝着來路行駛。
“好的，切斷加密……”
光點出現在了前右四十五度。
“遇到你之後，我的財富在持續縮水，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二號你來駕駛，”楊洺道，“迴歸母艦。”
“好的，即將執行迴歸母艦操作。”
科列夫面前的投影界面依次恢復，他看着實時反饋過來的三艘海盜船數據，嘴角漸漸露出了輕鬆的微笑。
“好戲開始了，漢頓，接下來沒有人能阻止咱們！沒有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