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計劃的最後一步
科列夫不會知道，楊洺面對高空中的無畏艦時，到底想了些什麼。
但楊洺很輕鬆就能知曉，自己身旁的老人現在到底是多慌亂。
那張老嘴一直叭叭叭地說個不停，瘋狂表達着他心底滋生出的混亂念頭。
“哦，可憐的漢頓，我們都逃不過去了！這是無畏艦，帝國的無畏艦，第二強大的艦船類型，他甚至可以直接轟碎這顆行星，他們真的可能會這麼幹。”
“不不不，不對，大象不會看到它腳邊的螞蟻，他們不會發現我們對嗎？”
“想想我這一生，如果我能死在帝國的無畏艦炮管下，那也是一種榮譽。”
“……我還是沒能看到我女兒結婚成家，生一堆小海盜的那天。”
“漢頓，我不能就這麼死了，我還有很多錢沒花完，我……”
楊洺默默地關閉了維生系統，在座椅下的應急箱中拽出了一罐兒配方氧氣，然後用氧氣罐的呼吸口，狠狠地、精準地、毫不留情地，摁在了科列夫的嘴巴上。
他跑到楊洺身旁，用他那乾癟且無力的拳頭，高頻率捶打着楊洺的肩頭。
“那很不錯，哦，我知道是我囉嗦了，總之……嗯……好的漢頓。”
楊洺滿頭虛汗地癱坐在那，雙眼無神，默默地拽出座椅旁邊的針劑，給自己的手臂靜脈來了一管基因穩定液。
與此同時。
老頭左右看了眼，低頭用手遮擋住錶盤，打開了蹦出來的郵件。
就像他們計劃中的那樣。
楊洺猛地擡頭。
科列夫嘆道：“聯盟竟然會用戰列艦欺負我那些可憐的海盜船！我們的計劃把海盜船都聚在一起了，天吶，那簡直就是五艘飛船形狀的靶子！”
“好的船長。”
老紳士盯着這張照片看了好一陣，雙眼露出幾分溫暖的笑意，隨後將照片刪除，順便讓那隻攝像頭永久性停機。
恢復了鎮定的科列夫，惡狠狠地罵了句：“加速加速！快點跑！老子一刻也不想待在這！”
這個不要臉的老傢伙，竟然搞了個風度翩翩的造型。
楊洺終於笑了出來。
莫莉二號的嗓音響起：“船長，檢測到躍遷發生，帝國艦隊已經離開。”
“艦長抵達艦橋。”
楊洺：……
“謝謝帝國，”科列夫掐腰罵道，“我現在感覺氣順多了。”
還是這地球東方帥哥面孔看起來舒服嘛。
在那裡，楊洺還要買一些可存儲幾年以上的食物，以防自己陷入星際迷航。
“漢、漢頓！”
銀河系現有版圖中找不到明克斯港。
科列夫恢復着被無畏艦嚇空的精神槽。
還年輕化了十幾歲！
“自檢完成。”
楊洺的嗓音漸漸冷靜：“提前準備躍遷的能量，激活鍍膜機與偏振儀，打開尾艙。”
科列夫眨眨眼：“你的帝國，接受軍費捐贈嗎？”
這是他的一點小設計。
“啓動！快啓動！”
“該我謝謝你，漢頓，我一個老頭最近受了你太多關照，本來是我該關照你的。”
楊洺沒多說什麼，只是笑着張開手臂。
“當然，這只是一個朋友給你的建議，我們都有自己選擇的路，並會一路堅定的走下去。這次合作很愉快，我欣賞你的能力，你是一個傳奇的大海盜。”
“謝謝，”楊洺笑着說。
楊洺扭頭看着科列夫。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老人還是向前兩步，與楊洺用力擁抱了一下。
“哦。”
臨走前，老頭搞了個在莫莉二號控制之外的隱藏攝像裝置，此刻這裝置發揮了效果，送來了那張與漢頓截然不同的面孔。
“二號，”楊洺問，“給我展示下科列夫整容後的形象。”
莫莉二號將兩張照片投影到了楊洺面前，楊洺頓時一臉嫌棄。
楊洺這個計劃的第三部分就是告別，各自整容後互不相見。
科列夫皺眉道：“嘿，別搞這些肉麻的……你該不會是想殺人滅口直接勒死我吧？”
“這是對自由的渴望，”楊洺的笑容滿是輕鬆。
他眼前浮現出了帝國無畏艦轟碎拂曉級戰列艦的畫面。
而楊洺不知道的是，角落中有個隱藏式的攝像頭，此刻拍走了他的面龐。
科列夫那雙老眼中露出了迷茫。
楊洺思考了幾秒。
他準備買一頂禮帽，稍後去買一塊海邊的地皮，搞個莊園，或者搞個酒店，又或者像米米莉昨晚通話時考慮的那樣，開一個美容院，這必然能賺不少錢。
這很帝國。
遠方的星空中出現了六七艘各型帝國戰艦，與該無畏艦形成了戰鬥編隊，一同駛向能進行平穩躍遷的區域。
老頭走了。
科列夫明顯有些失落。
“你教我的，”楊洺心底劃過了幾個念頭，緩聲問，“你有什麼打算？進入這道門，我們就要換另一個身份，彼此也需要裝作互相不認識，開始各自的旅程。”
從十分到八分，從剛猛堅毅到眉清目秀，順便還掩蓋住了一點鋒芒。
楊洺低吼着，隱身艇的引擎噴發一圈藍色的光暈，與地表呈近乎九十度的夾角，向上衝破了雲層！
“二號來接我們！”
楊洺舒舒服服地坐了下來，注視着深邃的星空，招出星圖開始隨手撥弄。
“嘿，漢頓，”科列夫道，“不想再聊聊嗎？”
最可能的情況就是，帝國得到了那艘拂曉級戰列艦的精準座標，把炮管直接懟到了拂曉級輕型戰列艦的臉上。
他的老夥計開走了他尾艙中最貴的隱身艇。
楊洺並沒有着急上路，他在這個自由港口附近休整了幾天，重新設定好了整容儀的參數，開始了自己的整容計劃。
“你很強大，漢頓，而且我們是最好的搭檔，你有戰鬥力，我有人脈和技術，”科列夫雙眼帶着光亮，“我們兩個可以一直合作下去，而且伱需要源源不斷的基因穩定劑，這東西只有在黑市才能搞到，你註定要成爲一個海盜。”
老頭並沒有怪他的意思。
真的有人能做到主動降低自己顏值嗎？
他繼續趴伏在前座上，閉上雙眼，做了幾個深呼吸。
老紳士讚歎了一聲。
他準備去下一個港口，驗證一下自己剛搞定的新身份——卡士聯邦普通公民楊洺。
強大的個體，在強的大勢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楊洺並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他這幾天讓莫莉二號搜索了所有近似太陽系的恆星系，以及近似地球的行星，卻找不到家鄉的蹤跡。
“哦吼吼！我們是海盜，海盜海盜海盜！”
楊洺道：“海盜總歸不是什麼光明的職業，爲什麼不去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搞塊地、弄個莊園，做個富家翁？”
老紳士拉下衣袖，淡定地走入了一旁的門戶。
“好的船長。”
“你已經七十多歲了，科列夫，你自己說過的，你的身體比你的實際年齡要更蒼老，你該退休安享晚年了。”
楊洺將飛南號開到預定的自由港口附近，就去睡了一大覺，醒來後就得到了莫莉二號的提醒。
“座標已確認。”
……
但危險係數絕對降低了一大截。
科列夫靠在門框上，抱起了胳膊。
“好吧，這樣也不錯。”
真是個幹大事的年輕人！
幾個小時後，楊洺走出整容室，打量着鏡子中的自己，滿意地點點頭，起碼還是帥的，就是看着清秀了一點。
差不多同一時刻。
楊洺心裡有點發虛，這畢竟是他制定的計劃。
等興奮勁散去，這個老海盜又開始惆悵了起來。
飛南號在短時間內完成了兩次躍遷，將飛船藏在了一處小行星背面。
科列夫拽下氧氣面罩喊了句：“他們走了！”
楊洺摁下前方一連串按鈕，飛南號輕輕震顫，外層裝甲塗裝漸漸改變了顏色，讓這艘艦船成了銀灰的基調。
他把面部設置成了與自己上輩子有七八分相似，調整來、調整去，有點像是他親爹年輕時的模樣。
從幾個月前自己在麗娜的醫務室睜開雙眼，到現在。
該無畏艦明顯是先一步強行躍遷到了奧爾海富行星。
“二號，修改設置爲虛擬形象常駐。”
“我們逃出來了！漢頓！這太刺激了！帝國的無畏艦就在我們的頭頂！”
楊洺擡手拍了拍科列夫的肩膀。
……
接下來，就是全身麻醉、磨骨退皮、修復皮膚……哪怕沒有女武神那樣的韌性皮膚，楊洺也折騰了許多次，才一點點修補好自己的臉盤，容貌也與預期出現了一點點的偏差……
帝國艦隊消失在了隱身艇的雷達邊緣。
“座標確認。”
“哈哈哈哈！傲慢的帝國根本就不去搜查這顆星球！哈哈哈！那個麗娜！該死的，她立刻就得到了報應！再讓她打我的船！”
這有些詭異。
“哦，漢頓，那樣的生活簡直糟糕透了，”科列夫滿臉嫌棄。
楊洺皺眉看着這個又笑又唱、手舞足蹈的小老頭，有點想給米米莉打個星際長途，提醒她關愛老年人的精神健康。
科列夫只能苦笑：“你竟然連這個都知道了。”
這讓楊洺喝咖啡的時候，氣的多加了兩勺糖。
所以，楊洺決定直接前去智械暮光，試試能否在那位‘天選之子’撿到密匙的同一地點，提前三十多銀河年尋找到那個密匙，得到那裡的財寶。
莫莉二號的身影出現在操控面板中間，三十公分高，格子裙與白襯衫的打扮，像極了電子手辦。
楊洺笑道：“放心，看在你漂亮女兒的份上我也不會傷害你，她可比你迷人多了，說不定我未來還有機會喊你一聲岳父，我親愛的大副。”
自己這個還沒完全成熟的次級古神生命體——就算是以後能完全發育成熟，面對帝國的強大戰艦時，他依然會如此無力。
梳着中分發型，穿着得體西服，手裡拄着一支文明棍的老紳士，哼着家鄉的小調，行走在琳琅滿目的星際免稅區，打量着那些價格也不過如此的奢侈品。
強大的勢力、強橫的個體實力，這些都是自己要去奮鬥的方向。
“好的，你新的身份我已經交給了莫莉二號，”科列夫道，“卡士聯邦的公民，你只需要把你新的面部信息提交給莫莉二號，她就能幫你生成一本護照，有卡士聯邦認可。”
一艘無畏艦想要形成真正的戰鬥力，身旁必須是有護衛艦、驅逐艦、綜合補給艦等等。
“我也是，特別愉快，”科列夫笑道，“真的不考慮繼續合作下去了嗎？我們換一個身份，喊上米米莉，一起去經營出史上最強大的海盜團。”
“好的船長。”
雖然那本來就是科列夫買的。
科列夫端來香檳，與楊洺碰了下杯，兩人喝了一口後，就再次沉默了下去。
“已設定。”
“自檢完成。”
“黑市不只是海盜能去，”楊洺道，“一些固定的大型黑市中有匿名市場，雖然東西稍微貴一些，但隱秘性是有保證的。”
科列夫則突然笑了，笑的接不上氣。
楊洺想岔開話題：“如果讓麗娜回過味來，或許她還會懷疑我還活着，然後進行復盤推演……還真要謝謝帝國。”
各國之間的情報系統是互相滲透的，麗娜敗給了她背後的情報組織！
“科列夫，我有自己的理想，也有定好的目標，”楊洺認真地說着。
從基格羅夫的科研船到科爾港，到這裡。
離開艦橋，楊洺與科列夫一前一後走到不遠處那密閉的醫務艙，裡面擺放着的那套整容儀器，就是他們涅槃的重生之門。
楊洺道：“你先整容，我去把飛南號開去威娜港附近，稍後你在尾艙開一艘飛船離開就好。”
帝國無畏級戰列艦緩緩駛向了深空。
楊洺看着星空。
他的手錶突然連續震動。
科列夫連開三瓶香檳，把艦橋搞的一片狼藉。
他道：“我其實一直想收回黑龍……選擇假死這個計劃後，我想的是把黑龍留給米米莉，我藏在她後面幫她。但現在，黑龍沒了，我留給米米莉的，只能是那些沒用的、骯髒的、本質只是一些數字的錢幣。”
必須兩把抓起來！
當然，一切前提都是這次能逃出去。
科列夫說：“不愧是前帝國軍人，紀律性和執行力一直在線。”
他終於能說一句！
嗯，女武神還活着……好吧，也不是那麼高枕無憂。
科列夫默默抄起了隨身攜帶的扳手。
“哦，就是我的損失有點慘重。”
這老頭爲什麼能這麼吵！
楊洺低聲罵道：“安靜點！如果這艘無畏艦要轟擊我們，我會主動說我就是他們要找的實驗體！泡在罐子裡吃排泄物的選項，肯定是在被幹掉的選項前面！”
“計劃還有最後一步，”楊洺提醒道，“別泄氣，到我們的整容儀上場了。”
“刪了吧，”楊洺擺擺手，“取消科列夫的權限，從現在開始，進入隱秘航行，不要留存任何記錄。”
‘祝你能在引力的海洋中肆意暢遊，我的船長。’
而且暫時不會有跟屁蟲了！
他還順利地搞到了一艘船，以及莫莉二號，接下來的計劃可以穩步推進！
卡士聯邦，科列夫的秘密基地所在星球隔壁的行星，外太空站。
之前確實也沒考慮到這個小細節，只顧着推敲他們兩個人的處境了。
“下次見了，科列夫船長。”
楊洺喃喃着，右手握住了方形舵，向前平滑推動。
飛南號。
前進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