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南方省,微葉角,大雪天。
“大家打起精神來!”紅玫大聲叫道,“維持住陣型!魔獸又要過來了!米莉婭,別哭了,做好防禦!洛慄,不要露出那種表情,我們還沒輸呢,靈儀還在家裡等着你!洛葉,你受傷了,別勉強了。芙婭、星辰、二公主,伺機給予魔獸致命一擊,這次我一定會掌握好時機。不過就是三隻傳說級魔獸罷了!”
“嗷嗚……”,對面的那隻白狼突然笑了起來,這還不算完,它竟然開口說話了,“森林之主,幽靈之主,我們還真是被小看了呢。精靈們,注意聽好了,我們可是在神的記事本里都記載着的存在呢。”
說完,白狼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舔舐着嘴邊的鮮血,吐掉了嘴中的一隻胳膊,灰綠色的眼睛緊緊盯着眼前僅剩的幾名靈術師——紅玫、艾薇兒、洛葉、芙婭、星辰、洛慄,還有僅存的一名新晉靈術師米莉婭。
那隻被稱作森林之主的紅狐狸打了個哈欠,眨巴着鮮血淋漓的嘴說:“草原之主,別再玩了好嗎?我們幹嘛要在這和這幾個靈術師糾纏啊。那個長髮姑娘的味道是很好聞,不過,北方似乎還有更好的東西呢。況且,我們都已經吃飽了。靈術師的味道比一般的精靈好多了。”
被稱作幽靈之主的山包一樣大小的黑蜘蛛桀桀笑道:“森林之主,你真是會開玩笑。這些靈術師居然能夠殺死我們的兩個同伴——沼澤之主和洞穴之主,留着不管絕對是禍害。還記得當年的精靈了嗎?他們最後居然趕走了神明!神明降罪,連累我們遭殃!”
艾薇兒手裡拿着葉蘇讓她帶着的“冰簇”,胸脯在紛飛的大雪中一起一伏,劇烈地喘着粗氣。
大概一個小時前,她發動冰靈術,斬殺了一隻巨大的黑色蝙蝠和一條金色的巨蟒。連日作戰後,她體力消耗殆盡。緊接着,草原之主、森林之主和幽靈之主就出現了,肆意吞噬着放鬆了警惕的靈術師,那些新招募的靈術師幾乎被殘殺殆盡,所有人的心理防線一下子就垮了。
紅玫問:“二公主,你沒事吧?”
艾薇兒勉力說:“我還……我還好,大家快點吧,殺了這三隻魔獸,我們還要趕緊趕到北境呢。”說到這裡,她鼻子一酸,“我們約定好了,要和親……葉蘇領主一起在北境會和,對付神級魔獸呢!”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白狼發出了驚天動地的笑聲,“殺了我們?和葉蘇領主在北境會和?你們是傻瓜嗎?先不說我們了,你知道你們的丈夫在北境要面對的是誰嗎?”
“等等,”紅玫瞬間忘了自己是在戰場上了,吃驚地說:“爲什麼你會知道葉蘇是我和二公主的丈夫?你們不就是沒有腦子的魔獸麼?還有,你們爲什麼會說話?”
“我們爲什麼不會說話?”紅毛狐狸睥睨道,“文字我們無法掌握,因爲我們拿不住筆,語言只要有發聲器官就可以學。你們自己的語言文字,不也是人類傳給你們的麼?後來,你們再將人類屠殺殆盡,說到殘忍,我們神獸可真比不上精靈!”
大白狼刨了刨地上的雪,瞬間挖出一個大坑,舒適地躺在坑裡,好整以暇地說:“草原之主,別說那麼遠的事啦。否則又是沒完沒了。”
它看着渺小的紅玫說,“哼,人類領主葉蘇在我們神獸世界中也有些名氣。你們的信息我們都掌握。知道爲什麼這次雪月攻勢會挑南境和北境下手嗎?是爲了表達對他的尊重!他在乎的人都在南境和北境。”
說到這,大白狼仰天長嘯,聲音變得有些尖利,“這次,我們要讓他知道失去的痛苦。我們遊說了你們口中的傳說級魔獸——閃電之主、東海之主、白骨之主,還有深海之主,也就是你們所說的神級魔獸爲我們助戰。我們登陸後,北方沒有任何聲音傳來。戰鬥早就結束了。”
紅玫見艾薇兒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就連忙說:“二公主,別被這隻狼給騙了!你好好想想,我們的敵人怎麼會和我們講實話?!振作起來!”
艾薇兒點了點頭,緊緊抓住了手中劍,內心卻早就崩潰了。
大白狼一聽就不高興了,憤怒地說:“我們神獸和你們精靈不一樣,我們遵循自己的本性行動,飢了就吃,渴了就喝,飢渴了就交配。我們遵循神明串起來的食物鏈,殺戮別人,也被別人殺戮,毫無怨言。我們什麼都做,但說謊這種事,我們是從來不做的!”
紅玫一聽,心裡頓時崩潰了,眼淚也簌簌而落。
洛慄一見紅玫和艾薇兒都崩潰了,心裡暗叫不好。綺微戰死後,自己是這個隊伍裡僅有的兩個男性之一,可是,偏偏自己笨嘴拙舌,不知道如何給大家加油鼓勁。他暗暗憎恨自己的無能。
本來,他的想法和紅玫她們差不多,覺得雖然魔獸數量衆多,靈憶、葉蘇、舒然和茱晨又都不在,但這次二公主加入了征伐隊伍,其餘的人無論是實力和經驗都比去年霜月狩獵時強出了不少,應該可以勉力對付。
但他實在沒有想到,葉蘇以前一直擔心的事情成真了——魔獸變得越來越聰明瞭。他們遇到的第一隻魔獸,在後世魔獸密檔中被稱爲“閃電”的鬣狗一樣的生物,登陸後根本不襲擊靈術師,而是直接衝向鄰近的村莊,將躲在地窖裡的近百個村民咬得死的死,傷的傷。
洛慄他們根本追不上這隻魔獸。僅僅是爲了對付這隻史詩級魔獸,紅玫就已經被迫使出了心靈絞殺之術,直接殺死了它。近百村民遭襲的血腥場景嚇壞了那些新徵募的靈術師,從一開始,他們就已經膽怯了,隨即喪失了戰鬥力。
之後的戰鬥日趨艱難,洛慄感覺到每天都在疲於奔命。僅僅是對付完四隻史詩級魔獸,所有的人都已經筋疲力竭了——他們花了快兩個星期才殺死了這些怪物。但是他們根本沒有休息的時間,緊接着,魔獸口中所說的洞穴之主和沼澤之主就對靈術師展開了襲擊。
就在這場襲擊中,新徵募的二十名靈術師死得只剩下了風系靈術師米莉婭。若不是她的超常發揮,整個靈術師隊伍有可能已經全軍覆沒了。洛慄實在是不明白,爲什麼這次魔獸狩獵會變得如此糟糕和艱難。
洛慄想來想去,找到了幾個原因:一是紅玫發揮太不正常。原本應該由她來發動心控之術的關鍵時刻,她居然哇哇嘔吐了起來。這樣的錯誤接連發生了好幾次。二是紅玫和艾薇兒過度消耗。她們雖是頂級靈術師,離魔獸距離太遠照樣無法攻擊魔獸,不得不疲於奔命。
更糟糕的是,他們中最厲害的艾薇兒讓人感覺有點神志不清、眼神渙散,發動靈術頻頻失誤,根本沒有王國最強靈術師應有的風采。
洛慄緊緊盯着那隻犬坐於前的大白狼,它趴在那一動不動,很快就被白雪覆蓋,就像一隻大雪堆成的狼一樣。紅狐狸靠着一棵大樹,火紅色的眼睛緊緊盯着眼前的靈術師。那隻大蜘蛛則是不停地踱着步,時不時咒罵着這鬼天氣。
洛慄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些魔獸爲什麼就此收手了。要知道,現在二公主筋疲力竭,紅玫面若金紙,其他人也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如果它們一齊衝上來,沒有人能夠抵擋它們。這次雪月狩獵就結束了。
洛慄閉上了眼睛,滿腦子都是葉蘇以前在花靈學院給他們上培訓課時的內容,“如果有些事情讓你覺得不對勁,千萬不要以爲是自己想多了,往往背後就蘊藏着危機!往往背後就蘊藏着危機!往往背後就蘊藏着危機!”
洛慄是個老實人,精靈語言也沒有人類語言那麼多模糊之處,他以爲葉蘇說的“背後”就是字面意思,瞬間冷汗直流,大喊一聲:“背後!”隨即一個回馬槍,劍向背後狠狠刺去,不偏不倚地刺中了幽靈般出現在他們身後的大白狼的眼睛。
大白狼一聲慘叫,擡起右腳狠狠將劍踢飛,箭步上前,剛想將洛慄吞噬,星辰右手前伸,直接在大白狼嘴裡發動了雷暴術。大白狼吃痛之下,發起了狠,一嘴咬合,將星辰的右胳膊咬斷,甩向了無盡的夜空。
星辰慘叫一聲,昏死在地。艾薇兒趕緊觸發了冰凌術,逼退了大白狼。洛葉蹲下身替洛慄包紮傷口,其他的所有人都不敢亂動,生怕被眼前的狐狸、蜘蛛和身後的白狼有可趁之機。
紅狐狸笑得花癡亂顫,“草原之主,這就是想出來的計策?前面留着一隻雪狼迷惑精靈,地下挖個洞,繞到他們身後攻擊?真是高明,被這些精靈小鬼給識破了!”
“哼,少說風涼話。”白狼怒吼道,“小鬼,你是怎麼看穿的?”
洛慄老實地說:“葉蘇告訴過我,如果有些事情讓你覺得不對勁,千萬不要以爲是自己想多了,往往背後就蘊藏着危機。我就拔劍刺向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