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等我,如果我不來接你,不許亂走,明白嗎?”
他直直地看着她,她從他眼神裡看出了不滿。
“聽話,”她確認了一下週圍沒有人之後,很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委屈你了,可是隻能這樣…相信我,媽媽一走,我就接你回來。千萬別亂走,走丟了我就找不到你了,好嗎?”
他的表情終於安靜了些。
這裡是城外的一處市集,正午熱鬧,早晚荒涼。他現在坐的地方,是一個公用涼棚,現在正是早上,太陽剛剛升起,還有些濛濛的霧氣,有些勤快的人家已經出來趕集,女人裹着頭巾,孩子赤着腳,筐裡是時鮮的蔬菜瓜果。
“我走了,不要離開啊。”她朝他揮手,每走出幾步,就要回頭看看,看到的一直都是他坐在那裡,呆滯而木訥,不過很乖。
她放了心,一路小跑,回到神廟裡的時候,太陽已經爬得很高了。
看來媽媽還沒來。她這樣想着,提起裙子往屋裡跑,想換一件前天洗好的衣服,因爲身上的這一件,不可避免地殘留着他的味道…哪知道剛推開房門,就被牀邊坐着的人嚇了一大跳。
“媽媽…你來了啊。”
女人站了起來,不過沒有迎上來,和印象中完全相同的冷淡:“你去哪兒了?”
“去給一家人的孩子做祈禱,”她事先已經想好了理由,所以毫不語塞,“小孩生了熱病,很難受,剛剛看他媽媽餵了他粥,好多了,我纔回來的。”
女人微微點了一下頭,在可兒看來她明明是不信的:“你還好吧,最近?”
“好,都好,在這裡很適應。”
“沒有辭職的打算?”
可兒的心“咯噔”一沉:“暫時…還沒有。”
“是麼。”
“媽媽。”
“怎麼了?”
“我上次說…想去個大些的地方,還拜託你去說了……現在我不想去了,能不能再告訴人家不用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女人的眼神淡漠而嚴厲,彷彿看穿了一切,“我根本就沒去說。”
“啊……”
“你要是想嫁人了,我不攔着,但是人要選好。”
“媽媽,我選好了。”她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直接說出來。
“這個不行。”
“……?!”
女人又掃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的胸前停留了片刻,終究換了個話題:“帶我在你這裡走走吧,很久沒來了。”
她不由得面紅耳赤。
不用任何人提示,她自己也知道,這豐滿的身體,怎麼看都已不是少女的身形。
……
送走母親之後,一天都已過去大半。好在這一天沒有太多事務,她草草處理了幾件事,就換好便服,直奔城外來。
市集早已散了,地上只餘了些菜葉果皮,都在泥地裡,被踏得稀爛。夕光裡,也有些婦人抱着筐,慢悠悠地往城中走或者外面的小路上走,只有她一個人直往裡面衝。好容易跑到了涼棚下面,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她抹了一把汗水,茫然地四處看,也不見他的影子。可是不知怎麼,卻不太心慌,好像知道他一定會找回來似的,只不過是個時間問題…恰在這時,一個老太太拖着個大籃子打她身邊經過,毫不避諱地看了她半天,終於用那大嗓門喊了起來:“你找人吶?”
她嚇了一跳,但立刻回過神來:“對,老媽媽,您看到一個這麼高的男孩嗎?”
“看到了!穿着白衣服的吧?”
她搗蒜似的點頭。
“叫什麼來着,小風嗎?他奶奶我認識!就住在我隔壁啊。”
她有點失望:“那…可能不是我找的人。”
“怎麼不是!”老太太倒熱心,“這一天下來,就他一個在這裡坐着,給他水也不喝,還不睬我。”
“……?!您剛纔說,他有奶奶?就住在您隔壁?”
“對呀。這會兒他應該回他奶奶那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來啊?”
可兒怔怔地看了這老太太一會兒,終究信了幾分,跟了上去。
沿着小路,下了一個土坡,又走了將近兩裡,就看到了一個小村子。村口有雞鴨滿地亂走,糞便到處是,不過因爲路寬闊,也不顯得髒。可兒一路跟到了一個小房子前面,卻發現,那房子連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