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一枕黃粱,浮生夢碎

夜幕初臨,長安和長平並肩跪在院子裡的青石板上,各自都是神情剛毅而倔強。

明樂走過去。

長安下意識的擡頭,嘴脣動了動,卻在對上明樂視線的那一瞬慚愧的又再垂下頭去。

長平見他不語,就主動開口道,“王妃,昨天晚上的事是奴婢和我大哥的疏忽,接二連三的出了岔子,才導致行動失誤,一再的錯失時機壞了您和王爺的大事。奴婢兄妹兩個自知罪責難逃,請王妃處置。”

先是長安失誤錯失了一次機會,再是因爲她的突然介入,進而叫明樂不得不妥協,再度放棄了擊殺紀千赫的機會。

長平的心裡十分清楚,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錯過了這一次,以後就再不會有了。

更何況因爲此次行事失利,還間接的引發了紀千赫的雷霆之怒,將宋灝和明樂都困死在了這裡不得脫身。

這一次的損失折算下來,的確是有夠叫人痛心疾首的。

“算了,這樣的意外原是誰也不想的,我知道你們也已經盡了力了。”明樂道,臉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對雪雁道,“長安身上了還帶着傷,先扶他起來吧!”

“是,王妃!”雪雁謹慎小心的應了,走過去攙扶長安。

長安心裡遲疑了一下,卻是推開她的手沒讓,只就衝着明樂端端正正的跪着,語氣沉着道,“主子,這一次的確是屬下的過失,還連累了您和王爺不得脫身,屬下萬死難辭其咎,我——”

長安心裡痛悔的厲害,話到一半卻是戛然而止。

他向來都不是個多話的,這樣的幾句話說出來也覺得無關痛癢,說話間突然就從袖子裡抖出一柄精工製作的小刀直朝着自己的胸前插去。

明樂的心跳猛地停滯了一瞬,長平已經脫口喊了出來:“大哥!”

她兩人的動作自是不可能快過長安,但好在是雪雁早有防備的搶上前去,擡腳提在他的手肘處的麻穴上,那刀尖堪堪只蹭破了皮就落在了地上。

雪雁黑着臉順腳一踢將那防身用的小刀遠遠踢開,罵道,“當着王妃的面就動刀子,長安你昏頭了嗎?你自己沒機會,王妃如今懷着身孕,就不怕衝撞了?”

長安是有分寸的。

眼下明樂的處境不妙,他就算是在自責,想要以死謝罪也會等到將來脫困之後,只是想到因爲自己的過失而連累了明樂,心裡就自責的無以復加,方纔那一刀他是沒留餘地的對自己下了狠手,不過所取的部位卻不是致命的。

長平見他如此,心裡也是難受的紅了眼圈,卻是緊抿着脣角沒有把勸說的話說出口。

長安的心思耿直,又是個死心眼的,明樂看着他這副模樣也知道多說無益,只是走過去把落在地上的小刀撿起來,掏出帕子擦拭乾淨上面的血跡遞還給他,道:“這一次的事,你的確是做的不夠好,不過該說的話雪雁也都代我說了,既然是你自己有心,這一刀便算是給你懲戒吧。眼下多事之秋,我不想看到身邊的人再有閃失。這一次我念你是初犯,就暫且不與你計較了,再有下一次,你就馬上給我回盛京去。”

眼下的這個時候,長安是死也不會走的。

可是明樂的脾氣真要上來,也是任何人都違逆不了的。

長安就算還是對自己心存不滿,但是爲了能夠留下,也只能暫且把額外的心思都壓下。

他擡頭看着明樂,嘴脣蠕動半天,似是有話要說的樣子,可是猶豫再三終究也還是作罷,伸手接了那柄小刀,隱忍着力氣突吐出一個字:“是!”

見他應了,明樂纔是放心,又給二人打了個眼色:“都起來吧,外頭還一堆的事等着你們去做呢。”

“謝過王妃!”長安緊繃着脣角再不說話,只能是長平代爲應了。

哪怕是知道明樂這是在故意給他們兄妹找臺階下,事到如今,他們除了領受也沒有別的辦法。

明樂看着兩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們的心結必定還沒解開,心裡微微嘆了口氣就又開口道:“昨天我晚上的那件事我和阿灝本來就是各自都另有打算,失手了也就失手了,沒什麼大的干係。要不然紀千赫若是真的死了,也許我們想要脫身會順利一些,但是事情演變,是絕對要引發兩國兵戎相見的。現在想想,這個陰錯陽差反而是件好事。”

這些話不算全是藉口,如果紀千赫真的遭遇不測,哪怕紀浩禹不會發難,他這些年在大興朝中經營出來的人脈卻不是虛的,真要引發大的動盪也不無可能。

聽了這話,長平二人的心裡才略微好受了些。

明樂道,神色淡淡的看了兩人一眼,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們兩個也不必再掛在心上,回去吧。”

“是,王妃!”長平點頭,扶着長安轉身往院子外頭走。

雪雁遲疑了一下道,“王妃,我跟過去看看,長安這人固執的很,可別是鑽了死衚衕裡出不來。”

“嗯!”明樂沒有反對,雪雁就也快步跟了出去。

明樂神色複雜的看着幾人的背影,原是想去找宋灝的,這會兒卻也沒了心情,在院子裡失神的站了半晌,直至宋灝從書房的窗口看到了走出來都沒察覺。

宋灝從背後走上裡,擡手搭在她的肩頭輕輕的拍了拍,道:“天晚了,院子裡頭涼,先進去吧!”

明樂下意識的側目看了眼自己的肩頭,然後順着他的指尖慢慢回頭。

不過她的視線卻沒等移到宋灝的臉上,轉身之後就一頭撲到他懷裡,用力的抱住他的腰,把自己的臉藏起來。

“阿灝!”明樂的聲音悶悶的,帶了點賭氣的味道:“你說我是不是該想個辦法把他們兄妹先送回大鄴去?”

長平的容貌本來就已經叫她起了疑心,只是無從確認罷了,如今再加上昨天晚上長安那副失魂落魄的摸樣,就算是她不願意胡思亂想都難。

宋灝的手掌落在她背後,輕輕的拍了拍,笑道,“你要是有主意就大可以拿出來試試,不過我是覺得鐵定要白忙活。長平我不好說,只就長安那個死硬派的脾氣,別說你人在這裡,就是隻衝着那人——”

宋灝話到一半,突然頓了片刻,後面的語氣裡就帶了幾分悵惘的嘆息,“爲了這一天,他可是苦心孤詣的尋了十多年了,就只憑着這一點,只怕現在是誰也轟不走他的,你算你動了強制性的手段,回頭他再給你跑回來,還不是白忙活?”

這些都是事實,宋灝半點也沒有誇張。

可是隻要想到當前的局面,明樂還是一籌莫展,置氣道:“都是我的疏忽,早知道如此,當初就該聽了母后的話,不叫長平跟着來的。”

“母后?母后怎麼跟你說起長平了?”宋灝微微一怔,詫異的垂眸看向她的臉,這話他之前是沒聽明樂提起的。

“我離京的前夕母后去府裡找我的事情柳揚應該是跟你說了的,當時我送她出門的時候她見了長平便順帶着提了一句,說是長平看着身子不好,最好不要叫她跟着我出來。”明樂道,提起此事也唯有苦笑而已,“當時我也是沒有多想,只當她是隨口那麼一提,現在想來,對於長平二人的身世,母后她的心裡也能是早就有所成算的。當時也是我大意了,就沒有往深處想。”

“你也不要自責,有些事都是註定了的,躲也躲不掉。”宋灝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臉色卻是很快恢復如常。

明樂敏銳的察覺,心裡也就跟着咯噔一下,一把用力抓住宋灝的手,驚慌道,“阿灝,長平兩人的身世,不僅僅是我們,還有紀浩禹也是幾次三番的明察暗訪,都一直沒能尋到任何的蛛絲馬跡,母后怎麼會知道?如果當時她說的那句話真是有心的話,那是不是說她這些年對榮王方面的消息也有關注,甚至於——”

姜太后會知道紀千赫身邊如此隱秘的事情?這說明了什麼?

宋灝聞言,眼底的神色也終於不再掩藏,也跟着漫上幾分無奈的苦澀道,“你別一驚一乍的,既然我們都查不到跡象的事,母后怎麼可能會知道?只要你一個人的性格和行事作風做夠的瞭解,有時候根本不需要浪費人力物力去查證,只要通過一些大致的跡象推論,也能把和他有關的事情推斷出個七七八八。更何況,母后她揣度人心掌握全局的本事首屈一指,遠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這是宋灝第一次當着她的面對姜太后給出的評價,明樂覺得新奇,不過再轉念一想,姜太后既然能在紀千赫刻意的安排算計之下,又再和德宗、孝宗那雙人格扭曲的父子掌權的大鄴朝中安然無恙的走到今天,她的心機手段本身就是不可小覷的。

想到千里之外的姜太后,明樂還是一籌莫展,“雖然我們刻意壓制了這邊的消息不往回放,可是依着母后的精明,我們遲遲不歸,恐怕她這會兒就已經要起疑了。更何況——我可不認爲紀千赫也會同我們一樣,把這裡的消息全部壓着秘而不發。”

紀千赫要引姜太后現身,不僅不會把消息壓着,更有甚者,只怕會動用秘密渠道刻意把這邊的消息傳到姜太后的耳朵裡去。

“該來的總也躲不掉,先別想那麼多了。”宋灝笑笑,遞給她一個寬慰的眼神,“我們都在這裡,了不得就到時候見機行事,實在不行,就再出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必殺技,總也不會束手就擒等着任人宰割不是?”

紀千赫要對他們下手,竭力反擊就是,不過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當然,更主要的是杞人憂天也結局不了任何的問題。

明樂想想也是,兩人便相攜回了屋子裡。

荊王府。

紀浩禹待到解決完宮裡的事情匆匆折返也已經臨近傍晚,彼時圍困在荊王府附近的御林軍早就聽了風聲,火燒屁股似的趕緊撤了。

紀浩禹在大門口棄了馬,將馬鞭一甩就大步流星的直闖進了府邸,氣勢冷厲強橫的程度堪稱有史以來之最。

闔府上下所有的奴才都是頭次見到他們風流灑脫的王爺主子掛着這樣一副冰山臉,驚詫之餘人人噤聲,小心翼翼的避讓。

紅玉和綠綺兩個一路小跑的跟着,紀浩禹頭也不回的冷聲吩咐,“芸兒呢?去把她帶到書房來見我!”

蘇皇后的事,他必須馬上要一個水落石出,本來若不是紀浩淵打岔,從紀千赫那裡出來他就要直接回來提了芸兒問話的,現在又是一整個白天耽擱下來,就算是終於擊潰了紀浩淵,對他而言也提不起半分的興致來了。

紅玉的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趕緊的領命去了。

紀浩禹進了書房就一聲不吭的坐在了桌案後頭。

綠綺輕手輕腳的掌了燈,又唯恐會惹了他的眼嫌,轉身就自覺的推到了門口把守。

不多時紅玉就帶了芸兒過來。

“紅玉姐姐——”綠綺見她過來,剛要說話,裡頭紀浩禹已經聽聞了動靜,冷聲道,“帶她進來。”

綠綺無奈,剛到嘴邊的話就只能再度嚥了下去。

芸兒也是頭次領教紀浩禹這樣冷言冷語的模樣,雖然還沒見着人卻也敏銳的察覺到今日這府中的氣氛不對,不覺的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在紅玉身後走了進去。

“王爺,人我給您帶來了。”紅玉道,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柔一些。

雖然知道紀浩禹可能不想讓第三個人聽到他和芸兒之間的對話內容,不過紅玉心裡也着實是擔心紀浩禹,心裡猶豫之下就只是退到了旁邊守着,並沒有出去。

紀浩禹也沒管她,只就臉色怪異,若有所思的盯着跪在當前的芸兒。

芸兒使勁低頭跪着,她和紀浩禹的接觸雖然不多,但是隻從這些年他在奪嫡之爭中隱藏至深的這份來看就可以預見,他是個十分有魄力和膽色的人。

他此時這般猶豫不決的樣子越發讓人心裡覺得不安。

“不知王爺傳召奴婢過來,可是有事吩咐?”定了定神,芸兒就大着膽子率先開口。

紀浩禹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自己此時一直畏縮不前的懼意就更是覺得無稽,自嘲的冷笑一聲就當機立斷的開口道:“本王只想知道,單嬤嬤背後真正的主子到底是什麼人。”

芸兒大惑不解的擡頭,皺眉看向案後面色冷凝的男子,心裡也跟着泛起很大的疑惑,“王爺的意思——奴婢不是很清楚。”

紀浩禹和紅玉同時都在細細打量着她,不放過她眼底可能透露出來的任何一點細微的表情變化。

可是這芸兒的反應卻是一派自然,從最初的怔愣到後面的困惑狐疑,每一個表情銜接下來都渾然不加修飾,半點刻意隱藏或是心虛的跡象也尋不出來。

紀浩禹的心裡本來就不平靜,這會兒就更是隱約生起幾分暴躁的情緒,冷嗤一聲道,“她真正忠心的人不是黎貴妃,虛與委蛇去和良妃勾搭成奸的事情面上是打着替本王辦事的旗號,可事實上也是兩面三刀另有所圖,全部再打着另外一副算盤。你別告訴本王你不知道她的所作所爲,本王可是查的清清楚楚,你從兩歲的時候就是被抱在她的身邊由她一手帶大的。在你跟隨安成去大鄴之前,在交泰殿裡當差,明裡暗裡聽她的指派做的事情也不少,哪怕你們之間親如母女的感情都是做出來的表象——你形影不離跟在她身邊那麼久,不可能一點跡象也看不出來。難道你就沒看出來,她其實是另有其主,背後還有一個隱藏的人隨時對她發號施令嗎?”

如果說芸兒在聽了紀浩禹前面的一句話時就只是茫然的話,那麼此時用震驚和惶惑來形容也不爲過。

“王爺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舅母她——”這芸兒也是個腦子靈光的,說話間已經摸清楚了慶因後果,不可置信的差一點就笑了出來,不可置信的堅定搖頭,“王爺這不可能!”

一句斬釘截鐵的話說出口,芸兒突然就覺得心裡發冷,語氣不覺的弱了下來,試探的看着紀浩禹道,“王爺您是說我舅母她除了貴妃娘娘以外還另外在替其他人辦事?”

“你不知道?”紀浩禹的面容冷峻,卻是不答反問。

他自案後起身,負手走到一側的宮燈前站定,燭火閃爍,在他俊美無雙的臉孔上落下一層微紅的暖暈,可是這樣的光景襯托之下卻未能將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凜冽之氣沖淡分毫,整個人看上去依舊是冰冷而陰暗的。

芸兒看着眼前男子極其陌生的神情,心裡越發顫抖的厲害。

紀浩禹卻是不再理會她,只就生硬清冷而無一絲表情的慢慢說道,“上個月萬壽節當天本王遭人暗算入獄,據聞單嬤嬤居功甚偉,本來那後殿的裡的局是良妃做給老二的,可是多虧了單嬤嬤通風報信,臨時把老二支開了,於是請君入甕,讓本王很是體驗了一回所謂的牢獄之災。還有後來母后身邊那位李嬤嬤,本王就一直好奇她告老還鄉了十幾年音訊全無,怎麼就會突然冒出來,後來聽說還是單嬤嬤能人所不能,查到了她的蹤跡,並且舉薦到了老二的面前。當然了,這件事她做的十分隱秘,老二是到了這會兒都不知道那人是過了她的手才被提出來的。獻殷勤給了老二,一轉身又賣了消息到本王的面前來討好,明知道本王那天有要事得辦,還着實是利用得當,將本王牽着鼻子在她設計的那條道兒上走了一遭。芸兒你說說,你這位舅母如此這般顛三倒四的胡亂攪和到底是意欲何爲啊?是老不中用老糊塗了自己逗着我們這些人玩的麼?”

李嬤嬤不會無緣無故的冒出來,紀浩禹當時就加派了人手去查了,也是直到了方纔回府的路上纔拿到確切的消息,李嬤嬤的行蹤也是過了單嬤嬤的手給引出來的。

芸兒的腦中驚雷陣陣,被這些消息壓的南北不分,臉色慘變不已。

她是知道紀浩禹沒必要編排出一些子虛烏有的話來誆騙她的,可若要說到單嬤嬤的手上還有這麼多隱藏之身的事情,一時半刻也着實是叫她難以接受。

紀浩禹自己本身就在氣頭上,這會兒連誘供都懶得費心思。

紅玉見着芸兒慌亂無措,就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道,“芸兒,你當是知道,當初單嬤嬤找上我們王爺搭救於你用的就是投誠做藉口的,現在如果她還是因爲忠心舊主,最後又回到了黎貴妃身邊,那我們王爺也只會當是自己陰溝翻船被她誆了一把,與人無尤。可事實上,昨夜黎貴妃的死卻也是她不遺餘力的做的推手,再綜合之前發生的許多事,相信我們王爺的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會不懂。這樣的事情你也許是覺得無法接受。可是現在綜合種種跡象顯示,單嬤嬤的確只是拿你做跳板來取得我家王爺信任,然後好方便她在幕後做手腳擾亂局勢的。她做的一切,其實並非爲了你,並且——”

紅玉說着,便是有些不忍的又嘆一口氣道,“她明知道你在我們王爺的手上還無所顧忌的行事,直至到了這會兒,整個人都逃之夭夭無跡可尋。就算你會覺得是我刻意裡間你們之間的感情也好,現在她棄你於不顧也是不爭的事實。當然了,真要說起來,我家王爺當初輕信於他與人無憂,可是這會兒,我只是想請你仔細的回憶一下,你跟在單嬤嬤身邊這麼久了真的就沒有發現任何的跡象?沒有見過她跟什麼可疑人等往來密切嗎?”

芸兒咬着嘴脣,半天不置一詞,眼中淚意涌動,是到了這會兒終於難以支撐的癱坐在了地上,淚水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住的往下滾。

“舅母的性子雖然冷淡,可是這些年她對我的確很好,照顧有加,如果不是她,我也活不到今天。所以現在依你所言,這一切原來都是假象嗎?她根本就從來都沒有在意過我?更沒有顧念過半分的血脈情分?”芸兒說着,突然忍不住的笑了出來,“是了,我怎麼就那麼蠢,她若真是對我有半分的情意在,當初又怎會安排我跟着安成公主去了大鄴,讓我去爲了那個女人謀劃求存。”

紀紅紗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進了大鄴的後宮就註定了有去無回。當初芸兒也只以爲單嬤嬤太過在意和黎貴妃之間的主僕情誼,不忍心紀紅紗折損在大鄴的宮廷所以才讓她跟在身邊幫襯。也就是爲了單嬤嬤的這句話,她才忍痛背井離鄉,跟在紀紅紗身邊盡心盡力的提點她,爲她謀劃。可如果單嬤嬤和黎貴妃之間所謂的主僕情誼都是假的話,她這又算什麼?

枉費她一直將那人視爲自己唯一可以信賴依靠的親人,枉費了這麼多年來掏心掏肺的服從。

剩下剛過的季節,芸兒突然就覺得心裡冷的刺骨,而她自己這麼久以來所做的一切都不過一紙荒唐。

振奮精神擦了把眼淚,芸兒便重新挺直了身子,語氣利落道:“我知道的事情也不多,舅母的爲人冷淡,在貴妃娘娘身邊的位置特殊,對下頭的人也沒什麼太多的話說,就算是對我,也多是吩咐我一些服侍主子的瑣碎事情。”

紅玉聞言,心中不免失望。

現在單嬤嬤人間正反,就算篤定了她會和蘇溪有所牽連,找不到人也是枉然,現在芸兒的這條線索也眼見着沒什麼指望了。

“真的不知道她暗中還和什麼人有所牽連?”紅玉不死心的再問,“你再想想,或者是她有沒有吩咐你做過什麼不合時宜的事情。”

芸兒心裡飛快的回憶着以往的點點滴滴,半晌才微抿了脣角道,“要真說到不符合身份的的確好像是有一件事的。”

紅玉的眼睛一亮。

紀浩禹也回頭看過來。

芸兒皺着眉頭,也不是十分肯定道,“就是我在盛京的那兩年,和舅母之間一直都有信件往來,每回來信她都有跟我詢問起萬壽宮的情況,說是貴妃娘娘對安成公主在宮裡的處境不很放心,想要了解。當時我並不曾多想,也只當是貴妃娘娘不知道姜娘娘的性情,怕公主吃虧。現在想來也就只覺得這件事有點叫人拿捏不準,至於別的,就真沒有了。”

如果是黎貴妃不放心紀紅紗的處境,那麼要了解的話,也該是查的當初掌管宮務的林皇后的信息資料,對一個吃齋唸佛的姜太后用那樣的心思做什麼?

顯而易見,這些消息她不是要給黎貴妃的。

而能對姜太后的處境這麼關係的,也就只能用是她的舊相識來解釋了。

紀浩禹聽了這話,一直封凍了許久的表情終於出現一絲裂痕,再度洋洋灑灑的笑了出來。

“你去吧!方纔這幾件書房裡發生的事情都忘了,不要對任何人提起。”紀浩禹揮揮手。

“是,奴婢明白!”芸兒爬起來,往門口走了兩步,就又突然遲疑着轉身,道,“王爺,如果將來有機會,奴婢可否能夠求您的一份恩典?”

紀浩禹的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之色,但是隨即瞭然——

她大約是想要再和單嬤嬤見上一面,問一問那人對她是不是自始至終都只是存的利用之心。

“嗯!”紀浩禹沒有拒絕,略一思忖道,“正好本王身邊的大丫頭也就只剩下兩個了,從今天開始,你也跟着吧,綠綺在外頭,你先去跟她說一聲,該學的該做的她會交代你。”

紀浩禹的性格極端挑剔,在各方面都是如此,這樣的殊榮,對荊王府上來說也算是投一份了。

芸兒得了提拔,雖然詫異不已,不過心裡卻沒有多少竊喜,只是神色平靜的應了就先行告退走了出去。

紅玉看着方面的方向沉思不已,狐疑道,“王爺是想要將她帶在身邊,引單嬤嬤現身嗎?”

“若是她方纔所言屬實的話,就算本王留了她在身邊,也引不出什麼人了,不過這個丫頭的心智非比尋常,倒是個可用的人。”紀浩禹道,脣角的笑容一直帶着諷刺的弧度,“碰碰運氣吧。”

芸兒方纔的種種表現,如果說是演戲的話,那他也只能認栽了,因爲那真的是滴水不漏,半分的疑點也沒留。

失神片刻,紀浩禹就重新提了口氣看向紅玉道,“這件事,你現在怎麼看?宋灝的話,你覺得有幾成真?”

紅玉的心絃猛地繃緊,突然之間險些沒能喘過氣來。

這個話題太敏感,涉及到的人可是紀浩禹的親生母親,自己一個丫頭橫家議論,那便是對主子的褻瀆。

“本王問你的看法,你直接說了就是。”紀浩禹道。

紅玉見他如此,只能跪下去,硬着頭皮開口道,“奴婢拙見,如果不是榮王殿下在暗中所做的手腳的話,這件事就有起碼五成以上的可能了。”

“五成麼?”紀浩禹聞言,卻是笑着自顧搖了搖頭,卻是沒有再做定論。

紅玉不明白他這個搖頭的意思到底是贊成自己的說法還是別有它意,也不敢多言,只能順從的沉默了下來。

紀浩禹笑過之後就是一撩袍角大步朝門口走去,一邊揚聲對外面的人吩咐道,“備車,去左司大巫醫的藥廬。”

紅玉一愣,連忙取了屏風跟上,皺眉道,“爺,天已經很晚了,您怎麼突然想起來要去那裡了?”

“本王還需要去他那裡求證一些事情。”紀浩禹道,說話間已經大步走了出去。 Www •ttκǎ n •co

就在紀浩禹火速奔赴左司大巫醫藥廬的時候,左司老頭兒卻是破天荒的沒有老實呆在自己的那一畝三分上鼓搗他的寶貝,而是被莊隨遠派去的一輛馬車接到了城外紀千赫的行宮別院。

彼時的紀千赫已經陷入深度昏迷,躺在牀上毫無神智,臉色奇差,看不出半分的血色,額頭上的冷汗不住往外冒,蘇彤剛把冷帕子給替換下來,就又有汗水順着鬢邊滾落。

蘇彤看的心焦不已,不住的換着帕子,一邊不住的扭頭去看外面,盼着莊隨遠早些回來。

“這一次王爺受傷牽引了舊疾復發,纔剛睡下就發起了高熱,這會兒人都叫不醒了。”莊隨遠一邊引着左司老頭兒進來,一邊憂心忡忡的解釋,“王爺這些年征戰沙場,受過的大傷小傷無數,還都從來沒有這麼嚴重過,這一次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

“你也不看看他這都多大年紀了?還當他是十幾二十歲的壯小夥子嗎?”左司老頭兒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腳下步子飛快。

“巫醫!”蘇彤連忙從牀邊起身站起來。

左司老頭兒擺擺手示意兩人站到一一邊,見着紀千赫的樣子他倒是沒怎麼震驚,只是很大聲音的嘆了口氣,嘆的莊隨遠和蘇彤都跟着心肝兒一顫。

紀千赫這一次舊疾復發帶起的後果十分嚴重,高燒不退,昏迷不醒,連左司老頭兒被請來了都不自知,腦子看似昏昏沉沉的,意識裡卻是分外清晰,許多被他刻意埋藏心裡多年的舊事潮水一般涌現。

許多年了,他都強行壓制自己不讓自己去回想,可是這一刻人在病中,卻是完全失去控制。

那些往事,明明已經過去了血多的光陰歲月,本以爲應該是被蒙了塵,可是這一刻入夢還是光鮮如初,幾乎還能清楚的感知到那年春天草原上面蕩起的微風拂過臉頰的感覺。

馬場上,四野空曠,他坐在外圍的欄杆上托腮看着遠處那少女屢次試圖攀爬上馬無果,又一再試探着,最後伏在馬兒耳邊細語呢喃滿是討好的模樣。

那個時候他從沒有想過自己也有那麼癡傻無聊的時候,竟然就在那草場邊緣百無聊賴的吹了整個下午的風。

“烈馬都只屈服於強者,你好話說得再多,沒有過硬的手段馴服它,你的話它也不聽不懂。”斜陽落下之前,他才終於失了耐性。

穿着一身素色騎裝的女子回頭,便見他彈了袍角從欄杆上一躍而下。

女子的模樣嬌俏,一雙眼睛尤爲耀眼,一小燦爛,彷彿是夜空當中最爲純澈不惹塵埃的星辰。

她看着他走近,卻無半分的驚慌和詫異,反而落落大方的撇了嘴調侃道:“我還以爲有人在欄杆上掛了半天要等着被風乾呢,做什麼?看別人的笑話很快活嗎?”

紀千赫一愣,在那一瞬間突然就肆意的笑了出來——

他一直自己纔是雅緻盎然的看客,不曾想對方卻是早就發現了他的存在。

那一場邂逅,彷彿就是命中註定的劫數,一眼的目光定格,再無法將那人淡出視線和心房之外。

草原上策馬馳騁的快意,夕陽下漫步山頭的閒適,乃至於鬧市人羣之中,那女子回眸一笑的一眼目光都能以最特別的方式入主他的內心,世間萬物,紛雜吵嚷都可以因爲一個人的存在而被遺忘和忽略忘卻,滿心滿眼,都只剩下那一個人。

那是個總是十分開朗快樂的女子,他甚至一度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魔力支撐才能給了她那樣無窮無盡的快樂,每一次的遇見,每一刻的相處,她都是那般,笑的開懷燦爛,肆意而奔放,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的束縛和陰霾,彷彿她生而便應該是這樣。

他甚至有時候會覺得她沒心沒肺,可也就是着了魔一般的喜歡她那樣開朗活潑的模樣。

那日午後,兩人並肩躺在樹蔭下躲避烈日,斷斷續續的說着話。

雖然四野的風聲凜冽,卻是絲毫也影響這一刻靜謐寧靜的好心情。

那女人真的是很多話,就算你一句也不接,她也能滔滔不絕的自顧說上個把時辰,偏生的她天生一副好嗓音,聽的多久也不會叫人覺得聒噪厭煩。

“紀勻,你說我如果可以一直留在這裡多好?這裡的山海擴大,總讓我覺得自己也是自由的。”她的聲音很大,帶着無限愉悅的嚮往,可轉身又是破天荒的一場嘆息,“可惜不能呢,父親一定不會答應。”

“這種地方荒涼乏味,你留在這裡做什麼?”他仰躺在她旁邊閉目養神,“你若是喜歡這裡,來日我叫人在此處圍幾座山頭,修建一座獵場莊園出來,每年過來住上幾個月也就是了。”

“勞民傷財來着,別人會不會說我是禍國妖姬?”她的笑意歡暢,只將這視爲一場玩笑。

他在旁邊聽了,脣角揚起的笑容也是越發深刻。

她於是不再吭聲,就在他以爲她是睡着了時候睜開眼,卻見她不知何時就撐了腦袋看着自己的發笑。

那一瞬間的侷促來的莫名其妙,他是從未想過自己會爲了這樣的事情無所適從,勉強偏過頭去,“看着我做什麼?”

“是因爲覺得你長的好看我纔看的,那麼小氣作甚。”她笑嘻嘻的雙手捧着他的臉孔掰回來。

他的心情愉悅,突然想起了什麼,就也擡手拂過她細彎的一道柳眉,道:“你的名字我叫着總覺得拗口,蘇將軍當是給你取過小字的吧?或者,你的乳名呢?”

“沒有!”她刻意將他臉上的五官積壓的扭曲,然後依舊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笑的酣暢淋漓,“就叫我蘇溪吧,我很喜歡這個名字呢,溪水明澈,水流的聲音多動聽呢?”

他想要發怒,卻是發現在面對她的時候竟然完全沒了脾氣,只能無奈的嘆息,“你這性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哪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做什麼拿那些規矩來拘我?我這一輩子就只做自己喜歡的事,纔不管那些。”她瞪嗔怒的瞪他。

他便起了頑劣的心思,之間繞過她耳畔一縷髮絲,淺笑道:“這樣說來,你便也是喜歡我的呢?”

原是想看她的惱羞成怒,得來的卻是她坦蕩的微笑:“是啊,我很喜歡你呢!”

“喜歡我什麼?”他側目,脣角噙了笑意看她。

女子柔軟的指腹點點描摹,蹭過他俊朗英氣的眉,眸子鋥亮而喜悅,並不見絲毫的怯懦和羞怯,還是那般笑的沒心沒肺的回他,“就是喜歡你現在這般與我在一起的模樣?”

她不喜歡戰爭,不喜歡朝廷內宅那些層出不窮的爭鬥,這些他都知道。

女子的臉龐明媚,牽引的他的心絃一緊。

他捉住她的手指,用力一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她的脣角依舊是那樣的笑,甜美而眼裡,不避不讓直視他俯視下來的眸光。

那一刻,他突然就臉紅心跳,破天荒的不知道該是作何反應。

然後下一刻,脣上一暖,溫柔而甜蜜。

有生以來的第一個吻,卻不是他主動送出,而是被人偷香竊玉的搶佔。

“紀勻,如果一直是這個樣子多好?或者我會一直一直的喜歡你呢?”說話間,她的眉目之間染上叫他看不懂的有傷。

心悸之餘他擒住她的脣,將她的溫柔甜美揉入肺腑。

纏綿悱惻的吻,渲染了彼此呼吸的味道,不知是暖了誰的脣,又亂了誰的心?

他擁着她,聽她埋首在他頸邊惱怒大口喘着氣,半晌,聲音突然就帶了幾分孤寂的失落道:“這一次回去,朝中的局勢是不是就要變了?”

他志在天下,那個時候已經是衆人皆知的秘密。

“我有成算,怎麼?你擔心?”他輕揉他腦後的髮絲,所有的思緒還都存留在那個綿長的吻裡回味,“不出三年,我就能能把整個朝中的局勢盡在掌握,他日我登基爲帝,便冊你爲後,衝冠天下。你不是嚮往這裡的自由嗎?待我君臨天下,這天下盡在掌握,就能給你這普天之下最大的自由,你喜歡做什麼都好,再沒有人敢於置喙。”

情意綿綿的話語,他其實不會說的太多。

這一句也不過有感而發。

她卻含笑對上他的眸子,一笑燦爛,螓首輕搖,字字清晰,“不,如果你做了皇帝,那我就再不見你了!”

她眸中笑意絢爛,與往常無異。

可那一刻,他卻是心驚不已,幾乎連呼吸都停滯了下來。

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突然就有一種異樣真實而可怕的感覺,她的這句話不是玩笑,而是真真切切的警告。

質疑的話他已然是喪失了勇氣問出口。

她慢慢推開他的懷抱起身,一點一點將身上的草屑拍掉,語氣緩慢而清晰,“我不要求你要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一刻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因爲我喜歡你。可是紀勻,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對我而言不是自由,是束縛。一旦有朝一日你君臨天下,隨之而來就會有更多的無可奈何,你需要穩固朝綱,需要安撫朝臣,很多的事,必須必定是要脫離你的掌控之外。”

她的手指拂過他俊美如山的眉目,眼底的笑意卻是淡了許多,“紀勻,我說我喜歡的只是現在的你,這個和我一起在這裡可以肆意暢想未來的你,哪怕這些都只是你僞裝在我面前的表象也好,我自欺欺人的相信。可是待到來日回朝,你就會變成傳聞之中那個權勢滔天志在天下的榮親王了吧?你是男人大丈夫,我不能阻止你角逐天下的野心抱負,可是如果註定日後你會變了一個樣子,你就不再是現在在我面前的那個紀勻了。”

也許是過於苛刻,她一生雖然會不遺餘力去擁抱自己真心喜歡和嚮往的東西,可是卻不強求。

要一個心懷心下的男人爲她拋開一切?這樣的想法太過自私也太過自以爲是了。

她心裡的這些話都沒有說給他聽,只是那一句“不再見你”卻成了男人心裡揮之不去的噩夢。

那兩個多月肆意自在的人生彷彿真就是一場黃粱美夢,毫無徵兆的一朝夢醒,她就那麼在他面前消失不見,連一句告別的話語都不曾留下。

那個時候他曾經以爲他也可以如她那般瀟灑的轉身,把那些過往都拋灑在身後的塵埃裡,再也不見。

他回朝,繼續他的大位之爭,從此以後天南海北永不相見。

可是那一日,待到他步步緊逼,離着那個位置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面對先皇擺在他面前的太子寶印,腦中種種被遺忘了很久的回憶都如排山倒海一般源源不斷襲來,耳中縷縷回想,都是她笑意清甜的聲音:“如果你做了皇帝,那我就再不見你了!”

雖然已經是走到了那樣無可挽回的地步,可是隻要想到這一句話,他竟然就會覺得膽怯和畏懼。

哪怕她已經拋開他遠走天邊,他終究還是失了那份膽氣去冒這個險。

那女人的倔強,他十分清楚。

哪怕是棄開這個苦心孤詣得來的皇位不要,他也不能斷絕了與她再度重逢的唯一可能。

次日傍晚從重傷昏迷中再度醒來的紀千赫彷彿又是過了一場輪迴,容顏不改,眼底的神色顯露出來,又彷彿一夜之間突然蒼老的厲害。

“左司大巫醫說王爺的傷勢已經控制住了,讓您看信靜養,過兩日他再來給你瞧。”莊隨遠看着他鬢角明顯增多的白髮,爲了不叫自己的情緒外露,說了兩句話就飛快的轉身退了出去。

紀千赫再度閉眼靠在榻上。

窗外的風景如畫,一片明媚,他脣角揚起的笑容卻是苦澀難當。

“真的不再見我了嗎?”男人的聲音低啞,幾乎微不可聞。

難道真的是多年以後,當年她一語成箴,再不肯留給他一絲的餘地了嗎?

------題外話------

轉苦情戲了,我家王爺貌似苦逼的厲害/(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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