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絮晚吃不下的時候,衛戈把江絮晚剩下的那五分之四的飯糰拿過去,張嘴就吃。
江絮晚剛纔並不是沒有想到衛戈的解決辦法是這個,但真的看到他吃自己吃剩下的東西的時候——本還在故作鎮定喝着奶茶的江絮晚,突然就被嗆到了。
衛戈見江絮晚嗆到,趕緊起身跑到江絮晚身後給她拍背順氣,然而沒想到,因爲他剛纔因爲擔心江絮晚,跑得太着急,於是,被嘴裡那口飯糰嗆到了。
狼狽過後,江絮晚只覺得這樣的瞬間居然既詼諧又溫馨。
好奇怪。
一瞬間所有的事情都能溫柔接受了一般。
不再像以前那樣渾身是刺地推開這些讓自己無措的存在,把這些讓自己無措的瞬間歸類爲“不好”似乎也不再那麼頻繁了。
就是從昨晚過後,自己夢到的那個奇怪的夢之後,自己冥冥之中擁有了對待生活中的變數的力量。
“喝完了嗎?”衛戈見江絮晚不再喝,認爲她應該是已經喝完了。
“啊?哦……”江絮晚因爲在想心事,所以後知後覺地看向手裡的奶茶,下意識晃了晃,發現奶茶也確實空了。
她點點頭,“嗯。”
聽聞此言,衛戈起身將兩個人的垃圾丟進垃圾桶裡,“那我們回班上吧,也快要上課了。”
“好。”
江絮晚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小吃店的牆壁上有一面鏡子,直接把江絮晚的笑容回饋給她自己的目光。
看到自己嘴角那樣溫柔的笑容,江絮晚實在有點受不了了,加快了步伐跑出了小吃店。
衛戈一時慌張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能緊隨其後。
“怎麼了阿晚?”
衛戈一邊喊着一邊跑向她離開的方向,一直跟着跑到了食堂外面。
沒想到,江絮晚在跑出食堂的時候撞到了正從小賣部出來的徐州。
江絮晚由於慣性,沒來得及調整好自己的姿勢往後退,就已經被飛快趕過來的衛戈拽住了胳膊,被拉到了他身後。
衛戈一副護短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明白他表達着怎樣的一層意思。
這層意思,徐州比誰都要明白。
江絮晚輕輕掙脫衛戈的手,朝徐州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剛纔沒注意。”
“沒事。”
徐州笑着擺手,手中抓着的那瓶顧南柯代言的紫色飲料瞬間就讓衛戈和江絮晚注意到了。
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停留在那瓶飲料上太久,江絮晚趕忙收回目光。
江絮晚:“我們先回去了。”
衛戈對江絮晚的反應很滿意,勾着嘴角,邁着他那慣性的慵懶步伐跟在她身後往教學樓方向走。
兩個人留給了徐州背影,而徐州抓着那瓶飲料的手越來越緊,直到他發泄似的把那瓶飲料重重丟進垃圾桶。
這瓶飲料是他爲了江絮晚買的。
而他也明白,本就習慣的拒絕自己的江絮晚,再有衛戈在場的地方,更會拒自己於千里之外。
所以本來就沒有結果的事,剛纔他也沒有再堅持了。
單方面的喜歡只會讓這個人變得越來越膽小。
徐州也漸漸的變成了一個膽小鬼。
可是……
徐州走進小賣部又拿了一瓶同樣的飲料,走到收銀員那裡付錢。
收銀員有些困惑,“哎,同學,你剛纔不是剛走嗎?怎麼又買了?”
徐州搖了搖頭,沒有回答,直接付了款就走人。
可是什麼呢?
可是啊,徐州雖然漸漸變成了一個膽小鬼,但是他依然也沒辦法成爲一個能把自己感情斷乾淨的人。
他沒那麼酷,他自己明白。
也就是這個瞬間,他突然就明白了蘇可尋是怎樣的一種心態。
爲什麼她那麼多次在感情的受傷,把周圍的人鬧得雞犬不寧,卻還是對感情那麼甘之若飴。
直到自己也面對了這樣一份感情,無法割捨的感覺。
“喜歡”這件事,真的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
……
數學課上完之後,江絮晚和衛戈一起坐公交車回自己家吃飯。
因爲早上的時候,奶奶對衛戈說了,讓他中午不要回家,直接來這裡吃飯。
因爲很多生活中的瑣事,這些日子江絮晚和衛戈都沒怎麼坐過公交了。
趕上今天,又坐了一回。
兩人照常坐到後排的位置,衛戈則是把靠窗的位置給了江絮晚,因爲知道她暈車,還特意幫她把車窗推開了,任風吹進來。
江絮晚靠在座位上吹風,忍不住拿出手機和耳機來,戴在耳朵上,讓音樂掃去自己內心的不安。
從食堂回到班上以後,江絮晚並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儼然一副認真負責的小老師態度,跟衛戈一起學習。
然而衛戈就是覺得她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看着她戴上耳機屏蔽這個世界的模樣,衛戈想要摘掉她的一隻耳機,可又覺得這樣會讓她不舒服,便沒有行動。
最後,他實在沒忍住,伸出手輕輕戳了戳江絮晚的胳膊。
“阿晚。”
江絮晚摘下耳機,神色自然,“怎麼了?”
衛戈的聲音裡滿滿的都是求和的意思,“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我沒有生氣啊。”江絮晚搖頭否認,表情確實讓人看不出來一丁點的異樣。
但偏偏就是江絮晚這幅樣子讓衛戈疑心更重了。
“我——”
衛戈想要繼續說話,卻不料剛好公交車拐彎,由於慣性,衛戈直接朝江絮晚撲了過去。
幸好他及時止損,雙手撐在了江絮晚身體後面的車壁上,這纔沒有直接壓到她。
不過情形並沒有太“樂觀”——因爲江絮晚下意識網上挪的動作,兩個人的目光便直接可以平視了。
而這樣的距離之下,兩個人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鼻息。
江絮晚一臉認真,但並沒有很嚴肅,“你快起來啊。”
衛戈卻是抓住了把柄一般,非是不肯順她,“你不告訴我你爲什麼生氣,我就不起來。”
“……我真的沒有生氣,衛戈。”江絮晚沉默了幾秒,說出實情。
“我只不過是,在慢慢適應一些奇怪的改變。”
“適應奇怪的改變?這是什麼意思?”衛戈滿頭霧水,沒辦法理解江絮晚字裡行間的意思。
“你唱歌給我聽吧,以前都是你讓我唱歌給你聽。你不是唱歌也很好聽嗎?”江絮晚說着話順勢把衛戈的身子推正。
衛戈的情緒微微怔在原地,“你想聽我唱歌?”
衛戈,“想聽我唱什麼?我怕我聽的歌類型你可能不是很喜歡。”
江絮晚搖搖頭,“不會,我看感覺,我也不是隻喜歡南部小城那一類的歌。”
衛戈:“那我給你唱一首英文歌吧,是好多年前的一部電影主題曲,因爲在認真跟你學英語,所以平時聽歌也會讓自己去聽一些好聽的英文歌。”
說着話,衛戈的臉情不自禁地泛出了紅,小麥膚色的衛戈,臉紅起來讓江絮晚忍不住就想輕輕地笑出聲。
“如果唱的不好聽,你可不許取笑我。”衛戈坐直身子準備開唱,一邊還叮囑着江絮晚不要嘲笑自己。
“你唱吧,我不會嘲笑你的,我要是嘲笑你,我就認真地幫你糾正發音。”
得到了江絮晚給予自己的安心回答,衛戈纔拿出手機來對照着音樂軟件裡面的歌詞開始跟唱。
“I have loved you for the last time”
“Is it a video is it a video”
“I have touched you for the last time”
“Is it a video is it a video”
“For the love the laughter I feel up to your arms”
“Is it a video is it a video”
“……”
江絮晚望着衛戈的側顏忍不住便出了神,這首歌的時間裡,江絮晚感覺自己化作了一片落葉,慢慢地從高空中飄落下來,一直落進溫柔的湖泊。
落水的恐懼感絲毫不存在,她只是覺得有點溫暖。
或許是因爲車窗外面投進來的陽光。
又或許是因爲衛戈的歌聲過於深情。
情緒難以自持之下,江絮晚緩緩閉上了雙眸,耳邊是衛戈不是特別優秀但還算可以的英文發音。
加上他本就特別的聲線低沉又帶着些許顆粒感,江絮晚聽得有點昏昏欲睡。
很安心的氛圍。
而最後,她也確實緩緩陷入了夢境。
察覺到江絮晚沒了聲音,衛戈也隱約猜到了她應該是被睏意襲擊了——轉頭看過去,發現確實如此。
而這一次,是衛戈幫江絮晚拉上了窗簾擋去陽光,最後他輕輕把她扳倒,靠到自己的肩膀上。
他很喜歡這首歌的一個原因——就是每一次聽這首歌,衛戈好像能夠清晰地看到自己跟江絮晚的未來。
他有把這部電影翻出來看過——同性的題材,拍出了一部讓衆多人感慨的純愛電影。
衛戈很喜歡電影中,他們以自己的名字呼喚對方。
也正好像這首《Visions of Gideon》中的第一句,“I have loved you for the last time,Is it a video is it a video”。
愛,本就充滿了幻想,愛的本身,似乎也由很多超出現實的情感幻想構成,愛一個人,就好像一場幻夢,這是衛戈對於這部電影的理解。
他可以從這部電影中看到自己和江絮晚的影子,但他並不希望自己最後的結局,是親手把江絮晚送走。
“我會一直纏着你的,慢慢地等到你可以接受有我的未來。”
他微微側了側腦袋,靠到江絮晚的腦袋上,然後輕聲說出了這句話。
就好像一場屬於江絮晚的幻夢。
……
下午的課又是一些對於江絮晚來說不重要的課,所以她跟班主任請了假,去到便利店兼職,順便把奶奶上次沒有完成的手工活做完。
自己已經多次叮囑過奶奶了,一定不要再接這些活,會累到自己,可是,她就是不願意聽江絮晚的話,明面上是答應了,可是背地裡,又偷偷的去找手工活做。
無奈之下,江絮晚也只能把工作搶過來,幫奶奶做了。
今天的作業不算太多,江絮晚刷掉題目後,又多做了自己給自己安排的一些體量。
等到所有學習上的事情都解決的差不多了,她把奶奶打了一半的圍巾拿出來,照着奶奶的針腳繼續往下編。
江絮晚並不會編織,但是因爲早些年經常看着奶奶做,想要幫助奶奶的她便偷偷地學着編,最後做得特別好,甚至比奶奶做得更細緻。
所以她把奶奶的活搶過來做,質量上並不會有什麼問題。
她正認真織着,突然感應門鈴響了起來。
她連忙放下手中的工作,端正態度準備迎接客人。
只不過沒想到,來的人是衛戈。
“你怎麼來了?”
江絮晚很奇怪,衛戈吃晚飯去參加籃球比賽的訓練了,現在才下午兩點,他怎麼會突然過來呢?
“過來開小竈嘍。”衛戈隨性地把書包丟到櫥窗前的桌子上,朝江絮晚走過去。
“新的月考就要來了,我可不想退步。而且你不是跟我說了進步大會滿足我心願嗎?”衛戈笑着,從口袋裡掏出一團被他揉得特別皺的英語試卷。
江絮晚困惑的目光從衛戈的臉上一直挪到他手中的試卷上面,不解的情緒只是更甚。
“這個試卷怎麼回事啊?”江絮晚忍不住嚴肅起來。
她不喜歡把試卷這樣隨意地皺成一團的行爲,總覺得這樣太輕浮了。
然而她卻沒有注意到衛戈胳膊肘那裡被一條手帕包着。
衛戈有些不是滋味地笑了笑,沒有多說其他的,但語氣卻是更軟了下去,“籃球比賽我不想參加了。”
“啊,爲什麼啊?你不是打得很好嗎?而且這個是要去參加省級比賽的,你……”江絮晚眉頭蹙得更深,隱隱之中也察覺到了些什麼。
“就是不想參加了啊,笨蛋。”
“衛戈你能不能不要笑了啊?你突然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