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這樣說話我是真的可能心動的~徐大學霸這麼聰明,基因應該也很好吧~嗯,這樣的話以後生了小孩也一定特別棒哦!”
“你真的是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你變化好大,今天晚上。”
徐州認真地吃起面前的烤串,面對秦思藝的“調戲”根本無所謂。
“是啊,因爲我和你喜歡的人可能醒過來,可能要和別人生小孩了。”
明明信息含量這麼大的一句話,偏偏被秦思藝說的這麼輕描淡寫。甚至於她說話的神態,彷彿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笑話一樣。
徐州眉頭緊緊蹙起,不知如何開口說第一個字。
秦思藝挑了挑眉,望着眼前的男生這副震驚的模樣,歪了歪腦袋,她現在正在思考着,以哪種方式,哪種語言才能更好的把事情原委訴說給徐州聽。
“故事很長,發生了一大堆的事情,我也是才知道的知情人。”
“反正把關鍵的點告訴你,我開了間房給他們。”
徐州的眉頭已經深到不能再往裡皺了。
“到底什麼意思?說明白一點。”
“就是你能想到的人,還有你能想到的事。”
“嗯……”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目光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偏轉,“你希望她醒過來還是醒不過來?”
“我希望她醒過來,希望自己不醒過來。”
徐州微微欠首,看着自己酒杯裡面的酒,感覺不是特別的真實。
“所以今天晚上把我叫出來,是想找互相的不痛快?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再聽到——”
“不是。”秦思藝冷着臉否認了徐州的說法。
“叫你出來是慶祝的。雖然這麼說,聽起來很像個神經病的胡言亂語,但我確實是把你叫出來一起慶祝的。”
“我覺得,有你一起慶祝,江絮晚一定可以醒過來。至於之後她和誰……總之,醒過來,那就一切都好。”
她沒有酒後胡言,也不是扯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給自己的行爲開脫。
這是她心中最純粹的想法。
對於她而言,只要遠遠的看着江絮晚幸福的笑,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而且在這之前,在她把徐州叫出來之前,心中就是有一道莫名其妙的聲音指引着她,並且很明顯的表達了具體的意思,如果徐州跟自己在一起,事情一定會變得更好。
“話說,你今天晚上真的很不一樣。”徐州先是嘆了一口氣,然後讓事情都做罷了。
“是嗎?怎麼個不一樣呢?”秦思藝笑起來,“反倒是你,我覺得變了很多。”
“以前咱們的徐大學霸可是溫柔體貼,又細心啊。感覺現在倒像是你更真實的模樣,冷漠,不近人情。”
徐州微微勾起嘴角,“如果我真得不近人情,我就不會留在這裡了。”
“是嗎?嗚……”秦思藝若有所思的點頭,“可是更準確的來說,你之所以會留下,也不過是因爲我提到了江絮晚吧。”
“……喂,你還記得初中的事情嗎?”
徐州轉了個身,背靠在桌子上,舉着酒杯一點一點品着,目光拋到很遠的遠方。
“怎麼突然提到初中的事情了。”秦思藝拿起一串裡脊肉,不知是烤焦了還是怎樣,肉連在籤子上,很難咬下來。
於是秦思藝就一邊說着話,一邊齜牙咧嘴的把肉給咬進了嘴裡。
“就是突然想起來,初中有一天……關於你的事情。”徐州閉上了眼睛,認真回憶起那天的事情。
原來在很早很早之前,兩個人的喜好就這麼相同了。
……
那是初中的社會實踐活動,整個初二年級的學生都需要去某個山區的實踐基地住兩週。
相當於某種軍事訓練吧,正好趕在五四青年節,也算是學校對學生們的一種另類訓練。
大家都拎着包,一起上了學校安排的大巴,秦思藝,因爲是音樂生,所以對手的保護很用功,帶的東西就很少,免得拎。
正巧那時候秦思藝的父母和徐州的父母來往密切,正好那天秦思藝的父母有事情,於是就讓徐州的父母順便把秦思藝一起送到了學校去校門口坐大巴。
徐家父母在車子的前面,秦思藝和徐州一起坐在車子的後座。
不知是對即將到來的軍事訓練感到討厭還是怎樣,兩個孩子神色都不是很快樂。
開車的媽媽在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兩個孩子,然後騰出一隻手懟了一下自己的老公,爸爸得到了暗示,趕忙把媽媽準備的東西拿出來,遞給了後座的兩個孩子。
“這是什麼呀叔叔?”秦思藝接住東西禮貌的道了句謝,然後很好奇自己手中那個盒子裡面究竟裝的是什麼。
“你跟小州一起打開就知道了。”徐爸爸看似賣着關子。
“那好吧。”秦思藝的臉上終於浮現了一些笑意,然後扯了扯徐州的胳膊,“咱們的徐大學霸,快拆開看看吧,你爸爸都說了。”
徐州有些無奈地掃了衆人一眼,發現每個人都用格外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除了秦思藝。
也不知該用怎樣的語言去形容,但徐州很清楚秦思藝的心理。
是的,秦思藝……在裝。
這一點讓徐州更加無聊,更加不想配合。
所以他什麼話也沒說,直接看向了窗外。
如此不給面子的兒子,父母兩人反倒是很擔心秦思藝會覺得尷尬。
所以兩個人趕緊對着秦思藝解釋,“不好意思啊小藝,徐州可能有點不舒服吧——”
“我現在很舒服。”徐州硬是要拆臺。
不過秦思藝向來擅長僞裝,他自己出馬開始打圓場,“沒關係呀,那我就自己看唄。這麼寶貴的東西,我倒想一個人拆呢,感謝了!”
秦思藝知道徐州是看得出來自己的本質,所以纔會這樣子故意對自己。
不過他並不介意。
她並不介意徐州看的出來自己的本質,更不介意徐州用哪種方式對待自己。在那個時候,秦思藝就是這樣一個什麼都不介意的女孩兒。
裝作很驚喜的樣子,打開了盒子,看到盒子裡面兩條漂亮的手鍊——像極了情侶款。
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秦思藝抽什麼瘋,就想故意膈應一下徐州,於是她就開口說道:“哎呀,這個是情侶款手鍊嗎?叔叔,阿姨是不是想讓我做你們的兒媳婦呀?”
當時正好徐州在喝水,聽到秦思藝這句話,險些把水噴出來,而爲了不讓水噴出來,結果又讓自己嗆到了。
於是三個人就笑着看徐州在那幹嗆。
等到徐州終於恢復了正常——秦思藝認真觀察着他的神色,放心他似乎並沒有很介意剛纔自己說的話。
而且徐州居然還認真地看向了盒子裡的手鍊。
似乎真的有認真的考慮秦思藝所提到的話。
徐爸爸徐媽媽倒是對秦思藝這句話很是喜歡,看到自己兒子居然沒有反感的樣子,兩人忍不住地說了一句應景的話。
“小州很有想法的,他小時候可跟我們說,要送給自己未來的媳婦兒什麼什麼之類的呢。”
秦思藝瞬間來了好奇心,“想要送什麼?”
徐州無奈的扯了扯嘴角,伸出手去拿盒子裡面的手鍊,拿了一根,然後套到了自己胳膊上。
“好無聊。”
“是挺無聊的,之後有我就不無聊了。”秦思藝把另一條手鍊帶到胳膊上。
其實兩個孩子對對方都沒有什麼意思,父母也看得出來,所以玩笑歸玩笑,他們也沒有讓孩子定什麼實質性的諾言。
秦思藝和徐州更是界限分明。
秦思藝把徐州當做自己親近朋友中的一個——不過是最瞭解自己的那個。
而且是最瞭解自己但不會戳穿自己的那個。
秦思藝之於徐州,則是另一種意思。
徐州不喜歡跟人有太多的聯繫。界限分明是他一直以來遵守的原則,不過秦思藝算是一個例外。
因爲秦思藝這樣特別的存在,算得上他的0.5個朋友。
並且隨着年齡的增長,兩個人雖然沒有一起經歷什麼大是大非,但在成長的過程中,也的確愈發瞭解對方了。
所以秦思藝成了徐州的一個朋友,徐州也成了秦si的一個朋友。
而在那次軍訓的時候,兩個人在軍訓實踐基地,由於過多被捆綁,所以兩個人做很多事情都在一起。
在這段時間裡,兩個人發現跟對方好多共同點。
比如燒烤都最愛吃烤玉米。
比如,其實秦思藝跟徐州一樣,也不是特別的能吃辣。
比如,這軍訓實踐基地的時候,最後一天那個篝火晚會的節目,兩個人都報名參加了唱歌,並且更加巧合的是兩個人選了同一首歌。
……
徐州在所有氛圍的驅使之下,情難自禁的回憶起這段往事。
明明這段往事對於他們來說都不算很特別,可偏偏徐州就是記起了這段往事。
或許是因爲有太多相似的點了吧——明明對對方都不是那麼需要,可偏偏在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都是對方陪在自己身邊。
這樣的友誼說實話,也很確切實實的難以尋找。
“那段時間裡面好像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吧。”很明顯,秦思藝對那段時光裡面的一切都沒有什麼印象了。
徐州輕笑着搖了搖頭,“是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但就是這樣,所以才足夠特別。”
“……哎,烤玉米,你最愛的。”秦思藝或許是已經有點上頭了,說的話都有一些理智不清——所以當她看到桌上那爲一串烤玉米的時候,她第一反應是藥遞給徐州吃。
徐州轉過身來看向秦思藝,“也是你最愛吃的。”
秦思藝用力眨了眨眼睛,想努力消解掉自己的疲憊,然後她用籤子將那串烤玉米一點一點地戳成了兩半。
“現在好了,給。”秦思藝仰着臉,勾着嘴角,閉着眼睛笑,此時此刻的她,又真實又虛僞。
虛僞的那一部分,並非秦思藝刻意營造出來的,而是她常年戴的面具,這一刻很難卸下來了。
望着這樣的秦思藝,徐州感覺心臟有些疼。
是對難以得到喜歡的人感到痛苦,也是對面前的人感到同情。
所以他把秦思藝分給自己的一半玉米,推了回去,“還是你吃吧。多吃一點解解酒……不解酒也行。”
“可是……”秦思藝慢慢的讓自己坐正,痛苦的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可是不解酒的話,永遠沉醉在這種幻想裡面,好像會更加痛苦吧。”
“我要戰勝痛苦,我要戰勝恐懼。”
起初秦思藝直是這樣小聲的唸叨着,後來她乾脆站起身來,舉起手,高聲呼喚着,“我要戰勝痛苦!我要戰勝恐懼!”
“沒有什麼再能把我打倒!那些都不算什麼事情!我很快樂!我很幸福!我幸福快樂的不得了,不能再幸福了!”
看着這樣瘋癲的酒後“勇者”,徐州並沒有出手去阻止,他就那樣微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女孩兒。
任何人都需要一次被縱容的機會。
任何人都需要放縱對方的機會。
徐州給秦思藝這次機會,同樣也是給了自己這次機會。
……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衛戈痛苦的垂眸,不想讓慾望佔據了自己的視線而被江絮晚發覺。
任何相關的點,他都怕引起自己小孩的害怕和恐懼。
“小朋友就不要裝大人了……以後再說吧。”
說完這句話,衛戈強行讓自己的意識恢復到最理智的狀態,起身,轉過身子就要走。
江絮晚愣了一秒,接着,就坐在牀上開始抽泣。
聽到江絮晚的哭聲,衛戈縱使有再想逃跑的心,也沒有辦法逃跑了。
他趕緊轉過身,又坐回到牀沿邊,把自己的女孩兒摟進自己的懷裡。
又一次得到了衛戈的懷抱,江絮晚才稍稍平復了心情。
“衛戈,你這樣讓我好沒面子的,你知道嗎……”
“對不起,可是我現在根本……我根本做不到。你明白嗎?”衛戈痛苦地致歉。
更害怕自己的致歉都會傷害到自己喜歡的人。
“只要自己動了這樣的念頭。就會把自己跟十年前的自己聯繫起來。我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江絮晚搖着腦袋,“那不是你的錯……可是,可是……”
不知道是不是被拒絕了,所以太過於難爲情,江西玩逐漸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言語了。
衛戈能夠深刻地感知到自己懷裡的女孩有多麼爲難和期盼。
哪怕她沒有說一個字,哪怕她已經說不下去了,但是衛戈能夠纔想到她的無聲之下都是哪樣的心理活動。
最終,衛戈拆開所有黑暗中的愧對與歉疚,抱着勇敢站到了女孩的面前。
他微微鬆開摟着江絮晚的雙臂,單手捧起江絮晚的臉,低頭看着懷裡的江絮晚,“你不會後悔嗎?”
“……”江絮晚不喜歡衛戈問出的這句話,“我從來不做後悔的事。”
“之所以會邀請你做這件事情,是因爲我希望以後想起這種事情,是你的臉。而不是可怕的黑暗。”
“而且如果對方是你,我不害怕。”
“我想變得越來越勇敢,所以——唔!”
猝不及防的吻終究是把江絮晚的所有抱怨堵進了心裡,熱烈的席捲之勢加上雙方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的心知肚明,一切顯得更加深沉。
這樣熾烈的吻,溫度超過以往任何一次的觸碰。
不過衛戈並沒有趁熱打鐵,而是藉着那殘缺不堪的半絲理智,讓自己微微抽出神來,“我最後再問你一遍,真的不會害怕嗎?”
“不會。”是簡單直白,乾脆的回答。沒有一分一秒的猶豫。
除了那無法控制的濃重的喘息聲讓她的聲音變得沙啞。
衛戈眸光暗了暗,得到了允許的他終於也放下了一切防備,徹徹底底的放下了。
江絮晚看着眼前的衛戈這樣的狀態,並且明顯感受到了他身上正在發生了變化,除了渾身都在變熱,她的臉更是紅過了以往任何時候。
不過,她絲毫沒有再怕的。
……
那一晚,少年們得到了對方的救贖,同樣也原諒了黑暗深處那個被迫傷害對方的小小的自己。
……
再一次醒過來時,江絮晚發現自己躺在格外華麗的房間裡面。
第一反應,她以爲自己又來到了某個夢境裡面,趕緊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不過他並沒有感到疼痛,因爲在他即將掐自己左胳膊的時候,發現了自己左臂上的一道傷疤。
故此,她的記憶恢復了大半。
現在是30歲的自己。
是跟衛戈結婚了的自己。
現在她正躺在兩個人的婚房裡面。
所以……
江絮晚微微轉身,看到了躺在自己身邊的衛戈。
她伸出手去碰衛戈裸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真實的觸感讓她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也總算是明白了自己十九歲那一年的痛苦。
直到30歲的現在,江絮晚纔算是完完全全擁有了自己完整的記憶。
不過好像還是很奇怪。
記憶裡面的許多的點,經常會發生變化。
所以,就好像是……好像是有另一個自己一直在幫自己更改記憶一樣。
一張畫板,一支筆,一塊橡皮。
另一個自己拿着橡皮擦擦改改,讓歷史的模樣變化萬千。
“……醒了?”
腦海中彷彿發生了一場巨大的宇宙大爆炸,面前的人笑看着自己,卻變得越來越模糊,溫柔道早安的聲音同樣也是……
然而這種模糊卻又趨向於清晰,慢慢的,面前的人顯現出了真實的模樣。
是比起剛纔的衛戈更加年輕的樣子。
而江絮晚的心裡就是很清楚,此時,是19歲的自己跟十九歲的衛戈。
衛戈的手還枕在江絮晚的脖子下面,溫柔的不敢亂動作。
江絮晚輕輕抽了抽鼻子,這一瞬間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衛戈。
太害羞了。
而且她又是那種不允許自己害羞的類型——通俗一點講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衛戈對江絮晚的想法瞭如指掌,勾着嘴角,笑意盈盈的看着面前的小孩兒,“不用害羞。”
“不是你說的嗎,要用美好的記憶去對抗黑暗。”
“昨天晚上,還好嗎?”
緊張地皺起眉頭,腦海中閃過一句話——對男人,不可以說不行。
江絮晚的臉又紅了一個度,昨天晚上的一切彷彿被刻成了一個完整的動態畫面,放在江絮晚的腦海裡反覆重播。
終於江絮晚抵抗不住那種輪番轟炸,一頭扎進了衛戈的懷裡。
衛戈忍不住的輕笑,雖然對江絮晚的感受差了個大概,但還是不放棄的追問着,“告訴我一聲,我好改進。”
“……慢,慢一點。”江絮晚,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抖,不過最終他還是完整的把自己的意思表達了出來。
畢竟他是江絮晚,是坦坦蕩蕩的直球女孩。
哪怕在害羞,她還是會完整的表達自己的心意。
“其他的都很好。是很美好的記憶……雖然很害羞,但我還是想說,很好。我很喜歡。”
說到這裡,害羞的感覺漸漸變成了一種非常美好的幸福感,於是江絮晚擁有足夠的勇氣擡起頭去看衛戈了,“衛戈。”
面前的女孩沙啞着聲音,軟軟糯糯地叫自己的名字,衛戈也有點架不住的害羞了。
看到衛戈的臉紅了起來,江絮晚忍不住笑着繼續說,“我不會再害怕了。因爲是你,一直都是你。”
“……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特別危險。”衛戈偏開腦袋,連連換氣。
江絮晚笑得兩隻眼睛都彎了起來,她緊緊摟住衛戈,感受着雙方的心跳,“我知道啊。不過沒關係。怎麼樣都沒關係。”
“……雖然很想溫習功課,但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衛戈無奈地揉了揉江絮晚的腦袋,“昨天是秦思藝把你帶出來的,跟你母親說的是……”
江絮晚的神色瞬間就變了,衛戈的話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你把他們都告訴我吧。已經記起所有事情的我,不會再對任何事情過分敏感了。”
“衛戈,都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