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弒父殺母的瘋子
也許是因爲生長環境的因素所導致。
陳景其實並不善於處理人際關係。
作爲一個佛系的死宅，他在現實世界沒有朋友，至於同事或是同學之類的，日常幾乎也沒有聯繫過。
所以……朋友間的關係是如何維護的？
陳景想不明白。
甚至在接到[附加題]那個任務的時候，他都開始努力回憶自己看過的那些電視劇與電影……
事實證明，作爲一個社交困難障礙的死宅，交朋友的確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至少他現在覺得自己好像搞砸了。
“沒想到你醒得這麼早……”陳伯符走到牀邊，擡手摸了摸陳景的額頭，隨後鬆了口氣，“體溫降下去不少，應該沒什麼大礙了……”
陳景仰起臉衝陳伯符笑了笑，但很快又將目光轉向隗楠離去的地方，窗外早已看不見任何身影。
只有習習晚風吹動着亞麻色的窗簾，發黃的塑料卡通風鈴叮鈴鈴的響着……
“我晚些再吃吧……剛睡醒不餓……”
陳伯符叼着煙轉過頭去繼續看電視，聽見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也依舊笑容不減。
“想看就看唄，我們家又不差這點電費……”
“你現在的身體狀況……”
“……”
“不用熱了，我要出去一趟……”
電話那頭的玉虺語氣變得愈發緊張，似乎知道這事解釋不清楚他就得有大麻煩。
“嗯，好。”
“而且我得去找她道個歉，不然我睡不着。”
“不算吧……”
“比你還瘋？”
陳景不由得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站在一旁的小骷髏萊恩，臉上浮現出了幾個大大的問號。
有時候做事不過腦子。
“你明天過來一趟。”陳伯符忽然說道。
“去道歉嗎？”
“爺爺給你帶了些吃的來，都是從物業辦公室的庫房裡撈的，全是好東西！”
能做到這一步，他覺得自己做得足夠好了，如果還是完成不了那個任務，那也沒辦法……
陳景忍不住反駁道，想起今天經歷的一切，他實在沒辦法將印象裡的隗楠與老爺子口中的“瘋子”聯繫在一起。
“你們吵架了？”
聽見玉虺信誓旦旦的保證，陳伯符並沒有接腔，而是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燈發了會呆。
陳伯符揉着渾濁的老眼，慢慢從沙發上爬了起來，站直身子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瘦癟佝僂的身體裡頓時響起了一連串的脆響。
“你們怎麼了？”陳伯符好奇地問道，隨陳景看的方向看去，“她爲啥罵你騙子？”
“十六歲的時候，她兩個朋友去給她過生日，然後約着一起出去玩，結果……嘿嘿。”
“呃……我說到哪兒來着……”
“行啊，那你們先去查唄，跟我這種老頭子說這麼多幹什麼。”
……
孫子想想做什麼就讓他去做吧，反正有我在這棟樓裡盯着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那看着就是再普通不過的商品捲菸，但這香菸的牌子陳景倒是沒見過，彩色LOGO是一個巨大的骷髏豎着大拇指，下面寫着一行加粗的大字……
“明白！”
“五歲的時候，她就因爲口角衝突把隔壁一家四口給殺了……”
陳景從萊恩手裡接過裝着餐盒的塑料袋，隨手將鞋櫃上的鑰匙揣進兜裡，臉上神色如常。
“那我先拿去廚房放着，想吃了就叫萊恩去給你熱。”
陳伯符也看見了陳景臉上那種不可置信的表情，隨即便寬慰了一句。
但可惜的是，陳景此刻卻無奈得要死。
“十二歲的時候，也不知道她因爲啥跟老媽吵起來，她媽就被她從樓上扔下去摔得稀爛……”
“要看電視不？不看我關了。”
“沒事的。”陳景笑道，“我能感覺到，好了很多。”
聽見這句話冷不丁的話，陳景不由得怔了一下。
空曠的屋子裡也頓時只剩下陳景一人。
雖然電話那邊的玉虺聽不見陳伯符的聲音，但也不敢就此掛斷電話，只能耐心等着。
陳伯符聽他這麼說，臉上頓時笑開了花。
“乖孫，你如果困了就躺下再睡一會，爺爺先出去，免得打擾你休息……但你別害怕啊！爺爺就在客廳坐着！哪兒也不去了！”
陳景臉上的笑容早就收了起來，迷惘地望着窗外萬年不變的黑夜，心裡莫名有些難受。
“開玩笑的。”陳景急忙岔開話題，“爺爺你繼續說。”
陳伯符叼着煙臉上笑容不減，像是在說什麼特別有意思的笑話。
“對你來說危險，對我來說無所謂。”陳伯符不用回頭去看陳景的表情，似乎都能猜到他在想什麼，“那個丫頭可是瘋得很啊……”
說實話。
他真的沒有任何經驗。
說罷。
陳景坐在牀上披着被子想了一會，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蒼蠅。
陳伯符正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萊恩就在一旁蹲着幫他捏肩捶背，見陳景突然一臉心不在焉地走出來，他們便不約而同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沒我……哎不是，景景你是不是對爺爺有意見啊？什麼叫比我還瘋？”
“沒什麼……”陳景故作鎮定地搖了搖頭，回頭又衝陳伯符露了個笑臉，“爺爺，你別擔心，我已經好多了。”
“放心吧少爺！萊恩以後會努力學習！以後一定會更好的服侍少爺跟老爺！”
因爲他知道這個老瘋子的逆鱗是什麼。
“哦……我叫隗楠，收據上的名字肯定是那個老瘋子瞎寫的，什麼狗屁沒頭腦，老子最有頭腦了！”
他一開始只是抱着“完成任務”的心態去交友。
畢竟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一份子，他心裡還是有些接受不了這種家裡養個下人的感覺。
“信，但我覺得肯定有什麼誤會。”
“少爺你就安心養病！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有我！老爺已經給我說過你喜歡吃什麼了！明天萊恩就給你做！”
陳景走到鞋櫃旁準備換一下出門穿的鞋子，可一想到自己要去見隗楠，便又停下了動作。
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陳伯符擡手扣了扣耳朵，一臉不耐煩地說道：“哎呀，你聲音我聽得出來，太平區的治安官玉虺大人對吧！”
“離她遠點。”
話音一落，陳伯符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便補充了一句。
“好的少爺！”
“萊恩，你在這裡等着少爺回來，我去躺一會。”
“我是不是做得有點過分了……”
“我是個騙子嗎……”
自始至終幾乎都是順着對方的意思來。
“哦對，那丫頭瘋得很，你離她遠點準沒錯！”
一聽陳伯符客氣起來，電話那頭的人頓時就坐不住了。
他不喜歡被別人使喚，同樣也不喜歡使喚別人。
“要不是治安員打撈及時，恐怕那倆姑娘的屍體都還在祀月河裡徜徉呢。”
陳伯符語重心長地提醒道。
玉虺沒有吭聲，像是在猶豫。
“陳景。”
他沒想到這種“高評價”能從老爺子嘴裡說出來。
“八歲的時候，她爹打她打得太狠，她就把自己老爹給弄死了……”
能讓陳伯符都稱之爲“危險”，那她……
隨着臥室房門關上。
至少在與朋友交際這方面……
此刻萊恩根本看不出陳景臉上的無奈，反而像是打雞血似的興奮，彷彿對他來說，能融入這個家便是一件至高無上的榮耀……
“吃！老子花錢買的！沒病也得吃！”
……
“好像是有點過分了……”
“我又不是癱瘓了，用不着別人照顧……”
“雖然我們是後搬來這個小區的，但我可聽說過隗楠那丫頭打小就瘋。”
其實從某個角度來說，陳景確實跟小孩沒什麼兩樣。
尤其是當爺爺的陳伯符，更是一個鷂子翻身從沙發上竄起來，一臉慌張地抓住陳景給他檢查着身體。
可是在完成任務的過程中……陳景卻覺得自己好像變得不像是自己，因爲他發現除了完成任務的終極目標外，他腦子裡多了許多東西。
“以後萊恩就是咱們的家臣了，或者說保姆，下人，反正都一樣……”
“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我覺得她不是那樣的人……”
“老爺子，是我，玉虺。”
也許真的是因爲他們經歷過一場致命的威脅，所以陳景很難將隗楠當做遊戲NPC來看待，聽她罵自己是騙子也只會覺得難過。
陳伯符叼着紙菸，輕輕一打響指，菸頭頓時就亮起了猩紅的火光。
陳伯符瞥了一眼蹦蹦跳跳跑去廚房熱菜的萊恩，又回過頭來看向陳景。
“多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但是……
“少爺！飯菜打包好了！我陪你……”
“讓你別打岔！”
硬着頭皮與陌生的鄰居們產生交互。
“要的要的！”
……
“你怎麼來了？”
“這小傢伙挺機靈，以後能幫着我照顧你，爺爺不在家的時候，他也能幫你端茶倒水洗衣疊被……”
“知道啦老爺！”
“嗯。”
[抽不死就往死裡抽]。
“她那眼神好像很傷心……”
說着，陳伯符忽然從口袋裡拿出一盒煙來。
“明天中午。”陳伯符補充道。
“老爺子，這事我會給您一個交代。”
“我感覺已經好多了，應該不用吃藥了……”
算了。
“算了還是熱一下吧，萊恩，幫我用餐盒裝上，我打包上去吃。”
陳伯符也只是笑，但言語間透露出的壓迫感，卻讓電話那頭的玉虺有些心驚膽寒。
陳伯符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摸了摸如愛因斯坦般的爆炸頭。
就在萊恩小心翼翼從陳伯符手裡接過遙控器的時候，放在一旁的黑白屏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此刻的他很內疚，甚至覺得自己都有些蠢。
“我家乖孫子想交朋友嘛，爺爺當然是支持的，但是隗楠這個人對你來說太危險了……”
“好的老爺！”
就像是小孩子與好夥伴鬧掰了似的，陳景內疚之餘還有些委屈……不過想了一會，他還是決定去找隗楠說清楚，至少也該解釋一下。
“本來我還想當面跟您解釋的，但我這邊的調查暫時還沒有眉目……”
陳伯符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隨後打着哈欠接通了。
尤其是在與隗楠之間。
“電視劇裡是怎麼演的來着……”
“老爺子，您孫子被襲擊的事我也是剛知道，誰也沒想到廢土污染種會在祀月期前進城……”
如果一開始想個更好的方法去接觸隗楠，而不是亂編一個身份敷衍她，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我現在該怎麼做……”
“那你是餓了？”陳伯符說着，便回頭給萊恩使了個眼神，“去熱菜！別餓着我孫子！”
陳景像是小孩似的蜷縮在牀邊，頭頂着被子只露半張臉在外面，眼中神色十分糾結。
“乖孫，你怎麼突然出來了？”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萊恩此刻已經換上了一套洗得發白的童裝，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找出來的，說話也不怎麼結巴了，談吐流利得像是換了個骷髏腦袋。
“那丫頭要是撒起瘋來，別說是什麼狗屁朋友了，連親生父母都不放過，所以你還是聽爺爺一句勸離她遠點。”
聽老爺子這麼說，陳景心中有些詫異。
“你還真準備去找她？”陳伯符一愣，見孫子不聽勸也不生氣，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看來你是不信爺爺說的這些事啊……”
“我……我不看吧……”
“你要去找那個瘋丫頭？”
“離她遠點？”
“喂？”
……
對方怎麼說他就怎麼做。
是的。
她確實脾氣大了點。
“萊恩，把東西給拿到廚房去！”
高評價。
畢竟這就像是遊戲一樣，不是每個支線任務都能刷滿完成度的。
“對了小弟，你叫什麼來着？”
“但我真不是有意騙她的……”
“嗯……”陳伯符轉過頭去，繼續盯着電視上播放的晚間新聞，說話的語氣像是聊鄰家八卦一樣輕鬆，“隗楠是個很危險的人。”
此時，電視上的新聞節目已經結束了。
“我怕老瘋子不給你好好治病！”
一聽這話，玉虺頓時就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可能，更何況他也沒有拒絕的膽量。
“好。”
“過了飯點再來啊！別想蹭我家的飯！”
“……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