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牛眼前出現了很奇特的一幕,耳旁還有畫外音的,是個很有勁兒卻略顯蒼老的聲音,有點,有點像老成,就是比老成聲音更老。
“吏部尚書魏來順每天早起辦公之前都要吃上一碗京城老字號半間房的新款滾雲面,還要送給曹閣老和同僚們每人一碗……”
子牛見到的就是身着朝服的一中年官僚吃滾雲面的場景。
驚奇的是,此人非常像舅舅!除了蓄起了八字鬍,顯得更奸猾似的。
“魏尚書對滾雲面的要求很苛刻,面料必須經過上百人的屁股坐過、壓過,使面料充分地和人氣溝通,還要經過透涼、虛曬、簡打、分甩等二十三道工序纔可以下鍋,這比踢毽工藝複雜多了。
也正因爲魏中堂這樣的嚴格要求,才使得滾雲面真正出了大名,成爲仕宦人家的雅食、文人墨客的夜宵。半間房也不再是原來的那半間房了,在京城大小街巷至少開了二十家鋪子。半間房的炊煙就是晨起的鐘點,半間房的香氣就是暮來的鼓聲……”
古香古色的街景,富麗堂皇的府衙,盛世模樣,奇幻地呈現在子牛眼前,
畫外音繼續說,
“人說魏中堂是奸臣,貪臣,佞臣,歡臣,可在我老龜兄弟二畜眼中,他是天大的好人。
我們就貪滾雲面這一口,夜晚託夢給他,想嚐嚐,
那時候我們被鎖在京城最臭的下水道里,本不指望他當回事,
沒想,第二日,他真端來兩碗熱乎乎的滾雲面!……
魏中堂有許多稀世理論,很有意思,我們也喜歡,
他著有一本‘吃口經’,
他說,忠爲何?大米飯也。孝爲何?大米粥也。節者,大面餅也。義者,炒麪餅也。由此見,忠與孝,米感也,一干一稀。節與義,面性也,一合一分……”
畫面呈現的就是這位魏中堂的日常,
看來真是位極會生活的主兒,官場逢源,吃喝玩樂,斯文盡興。
“我老龜二畜,天地不聽,四方不容,但是極懂報恩。
化身韓、易二人,陪你小樂,實爲報恩之舉。
小女,切莫傷心,你非凡物,身邊一切生死均有緣由,只靜看
過往就好……”
話音落,畫面無,
子牛指着他們“這,這……”眼前兩老龜又爬回湖中,撲通鑽進去再不見蹤影。
“子牛?”
餘仙當然奇怪,
他眼前是什麼也沒有,他捉着的子牛卻是一份又迷茫又帶勁兒的樣兒,最後還指着那草叢,像是驚的說不出話來……
“子牛!”
餘仙眼裡她就是中邪了,重重一握她手腕,還稍一扯,
子牛回過神來,
扭頭望着他,又是一副驚疑樣兒,“你真的什麼都沒看見?”
餘仙覺得她真是傷心過度了,
又輕輕扯了扯她,
“上車吧,你得好好休息一下,別再瞎想了。”
子牛被他牽着往車邊走了,
她突然又問,“京裡有叫半間房的滾雲面面館兒麼。”
餘仙回頭看她,“有啊,你想吃現在就叫人出去給你買。”
子牛又不做聲了,
回頭再次看向那草叢,那湖面,似乎又有些了悟……
……
她被餘仙牽進來,
這肅穆的內堂裡除了“機毀人亡”大佬們的直系嫡親,再就是天朝駐京裡的核心權臣。
子牛模樣顯得傻乎乎的,不爲別的,她還在剛纔“湖邊奇遇”愣神裡……這倒好,看上去格外乖巧。
你曉得就這一前一後牽着手的進來……多少人內心波動,不明滋味……
儘管易翹也好千歲也好,都是看過來一眼,頭就扭了過去……這是被他們“趕出家門”的“舊人”,現在她“浪”到誰家門下都不關我事……可是,頭扭過頭去的速度越快,眼裡越無情冷漠,只能說明內心越火燒,恨……
看樣子是知道她那兩老寶貝故去了,真是白養一場吶,哪怕哭哭呢,就這麼沒心沒肺傻呆地被人牽着,不掙不扎……恨吶,你怎麼不哭!最愛你的人走了呀……
細看,
易翹有點眼紅了,
千歲更是眼如寒山,
這個女人,真不值得爲她……
內心驚動不小的大有人在,
權臣們知道這盤
亂局,餘仙已然是贏家,
他秘不發喪,瞞他老親爺的死訊這般嚴密,足夠謀略了他掌天下的各項重因。餘仙着實厲害,軍權、政權,特別是跟各方地方諸侯間的“戰略利益”合謀,果敢利落!看看,到底易翹、韓千歲一排“二世祖”不如他有天生的“領導力”,老子一死,全陷於被動,搞得易翹千歲等都得“回撤地方”,回他們老祖宗留下來的大本營,否則,京城硬撐,遲早連祖上那點權柄榮華都得丟了……
叫這些在世大佬們想不到的是,
如此強勢利落的餘仙,想擺脫他老親爺影響力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從這方面“着手宣告”他的時代來臨了……牽着一個女人的手進來。
餘仙似乎並不想太將她暴露在人前,
而這種場合,這樣的方式牽進來,想不關注都難,
不過確實看不清眉眼,
女人從進來起,餘仙好像都有意遮住她,在外人看來,就是圈在自己的羽翼下……
有人端進來一個保溫桶,
餘仙接過來,打開給她看了下,女人似乎搖搖頭,餘仙又蓋起,隨從接了過去,也沒拿走就是。
忽然聽見易翹這頭,十分惱火地,“人都燒了,看個屁!再說跟老子家有什麼關係?憑什麼想看就看!媽的白眼狼……”
肯定都不知道咋的易少一下就爆了,不過也都有點心理準備,他以這種方式回老巢,畢竟有點敗相,心情不好也是當然。
也注意到,千歲來的晚吧,走的卻也早。易翹這頭罵時,他一行人已經離開,招呼都不跟這邊的餘仙打一個……
餘仙低頭看她,
子牛現在坐在角落的檀木椅上,
剛纔遣人去跟易翹和千歲商討,能不能叫她見見二老的遺骨……其實飛機失事,找到的,都是遺骨了。也是這段時間通過DNA辨別出來的。
人過來小聲彙報“不願意”時,易翹那邊就爆了……
再看她,
子牛望着高堂上排列的遺像,到底還是哭了。
就算她心裡已經接受“詭異的事實”,
可,看到人的面相……往事歷歷在目,怎會不透頂傷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