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病癒
季涼看着這隻簪子不是自己以前的,狐疑的看向正用惆悵眸光看着玉簪若有所思的陸嬸,正想問話,便聽見陸嬸說道:“祝師爺送的玉簪倒是好看的。”
陸嬸飛快的將頭髮弄好,又插入了一隻透白中帶着幾點紅色的簡單式樣的玉簪,“好了。”
心情急切的季涼這次注意到青絲披散着,又蹦躂着坐到梳妝檯前,讓陸嬸爲自己束髮。
季涼將衣服理了理就準備出門,剛走出兩步便被陸嬸喚住:“大人,不綁頭髮了?”
難怪見那字跡頗爲熟悉,原來是在駱大人保存的衙役僱傭案卷上看見過他手寫名字,楊燦。
“是他?”
陸嬸將玉質腰帶拿來,替季涼圍上,有些同情的說道:“是駱大人半年前收留的衙役小子。”
季涼趕緊將衣服套上,“兇手是誰?”
“……”這麼快?坐火箭都追不上。
陸嬸拿出一套新的青色外衣放到牀邊,“祝師爺已經將兇手緝拿歸案,並將所有證據一併送去了京城。大人只需回梧桐縣,明日便上京城。”
“回梧桐縣?可駱大人的案子……”季涼已經有些線索,假以時日一定能找出證據,將兇手繩之以法。
陸嬸接過藥碗放到一旁,並未離去,而是開始收拾屋內的東西,“大人,若是覺得身子還能堅持,便起身吧,下響咱們就要回梧桐縣了。”
中藥,苦難也。
季涼瞥了眼陸嬸以及送至身前的藥碗,濃黑如墨的一碗中藥,盪漾的波紋將季涼略顯蒼白的臉呈現在碗裡,在陸嬸催促下接過碗,捏着鼻子,一口喝盡。
“對虧了祝師爺,要不然……這可說不好。”陸嬸嘆着,“大人既然醒了便起來喝藥。”
睡了一日一夜?季涼還以爲只是睡到了天明,又見陸嬸這般愧疚於是安慰着,“我這不是沒事兒嘛。”
“好什麼好,都睡了近一日一夜了。”陸嬸滿臉愧疚,“大人若是落下病根兒可怎麼辦?”說着竟坐在牀尾處抹着淚。
只是聲音有點嘶啞。
頭不痛,腳不輕,鼻不塞。
季涼撇撇嘴,“我覺得已經好了。”
陸嬸端着一碗湯藥走了進來,又見季涼未穿外衣便坐起了身,慌忙將湯藥放在一旁走近道:“大人可是還想再燒一回?趕緊捂在被子裡。”說着就將季涼摁倒,又將被子拉上。
季涼的牀看不見門,只是藉着外間的陽光能看見一點影子,掙扎着起了身,直覺胸前一片空蕩,低頭一看趕緊往上拉了拉衾被遮掩着,等着外間的人關門進來。
門吱扭一聲被推開了,輕悄悄地走進一人來。
想着又一臉燥紅。
翻了個身,看又朝衾被中看了眼已經換過的乾淨裡衣,捋了捋還披散着的頭髮,閉眼回憶着那日的情景。
季涼再次醒來,屋內亮堂堂的,還有一股縹緲得幾乎聞不見的藥味兒。
季涼昏昏沉沉,昏睡前迷迷糊糊地說着:“有你在,真好。”
祝司南的速度幾極快,穿過迷霧林子,朝着幽暗的出口掠着,季涼的雙手環繞着他的脖子,頭也埋在脖間,感受到她越發沉重的喘氣,眉眼蹙成了一堆,腳下的速度也更加快了。
季涼把頭深深埋在祝司南的頸間,感受着他脈搏的跳動,昏昏沉沉的閉着眼,只覺得寒風如春風般和煦,雨雪如春季小雨,落在臉上,衣上,都覺得滋潤着。
祝一祝二二人則一人扛起一個木箱跟在後方。
話落,便輕掠,快速穿越叢林。
“……”祝司南嘴角上揚着,將季涼拉起背在背上,小聲道:“再議。”
季涼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不要銀子?”
說完便起了聲,俯看着雙眼有些眼淚花花地季涼,“抱着你好,還是揹着你好……”
“已經下山了。”祝司南說完又朝正咬耳朵祝一二人道:“將箱子帶上。”
季涼裹緊了披風,滿臉因發燒而變得酡紅,突然想到失散的範廊他們,“範廊與衙役們呢?”
“……”祝二渾身一僵,朝別處看去。
祝一見又被祝二嫌棄了,雙手五指大張托腮成葵花,“每次都嫌棄人家,感覺沒愛了……”
祝二別開臉,不願看祝一那張長得不可愛還賣萌的臉,頗爲嫌棄冷哼着:“從小到大,哪次不是這樣。”
“……”祝一錯愕,小聲問道:“小二,你怎知我添油加醋了?”
祝二冰冷的臉在夜裡更加沉冷,扭頭看着祝一,面無表情地說道:“在你一封一封添油加醋的飛鴿傳書之中。”
祝一一臉惆悵,看着被祝司南小心呵護着的季涼,踱步至祝二身旁,比肩站着,哀怨說道:“小二,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祝司南瞥了眼祝一手握的簪,終是接了過來,但並未給季涼,而是放進了懷中放着,見季涼疑惑,便道:“回去換一隻。”
祝一回來了,手中還拿着季涼掉落的玉簪,恭謹將玉簪遞給祝司南:“公子,大人的簪。”
就在說話片刻間,雪便越飄越大。
“沒事,只是有些頭昏腦脹。”季涼擺手,“這麼大的風雪,下山怕是很難。”
從將季涼拉起來之後,祝司南便未聽她說過話,現在聽來似染了風寒,探手摸摸季涼的額頭,額頭一片滾燙,又摸摸燙的嚇人的臉頰,斥道:“怎麼燒得這般厲害。”說着又要將人抱起,打算朝山下去。
縮在草堆上的季涼被祝司南柔情的眼看得慌忙別開眼,左右看了幾眼,最後眸光落在了不遠處的兩個木箱上,因前半夜受了涼,打着噴嚏,啞着嗓子問着:“那裡面裝的是什麼?”
“……”季涼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高興呢。
又看着披散的髮絲上夾雜着細碎的乾草,擡手將其輕輕拿下,又將披風的帽帷拉起將季涼的頭罩住,又將飄零在額前的髮絲藏進帽中,掩下眸中的驚豔神色,小聲道:“忘記將他們的眼挖出來了。”
現在看着還能笑的季涼,又覺得心口被填滿了。
祝司南同坐在一旁,看着季涼被火光映襯得格外柔和的臉,有些愣神,在看見被逼落掛在崖邊的季涼的那一剎那,覺得心臟被揪緊後又猛然撕裂,都不會跳動了。
祝二加了木塊便退離到了一旁,揹着身子,警惕着四周。
季涼被放在了乾草上坐着,離得火堆很近,烤着火,身子逐漸暖了起來。
石下蹲在一身黑衣的祝二,正往燃起的火堆添加大塊的木頭,又拿木棍在下面捅着,通着空氣,火焰扯得很高。
彎腰將季涼攔腰抱起,朝林中的巨石走去,剛走到季涼一開始躲着的草堆處便聽見一聲慘叫,從近變遠,沒入深谷之中。
祝司南冷眼掃過地面上唯一的一個活口用袖子纏繞着斷手處,雙眼恐懼的瞪着,蜷縮在崖邊上,無處可逃。
風雪愈加大了,漸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