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牢房
對面的採花大盜也笑了,咧着一口大黃牙。
季涼被推搡着出了牢房,旁邊的毛人咿呀咿呀地叫喊着,手舞足蹈地揮動着破爛成條的黑得油亮的衣服,咿呀咿呀,眼裡晶亮的,想要跟着一起離開。
侍衛對視一眼,冷哼着:“二爺見你是你的榮幸。”幾步上前將鐵鏈套在了季涼身上,動彈不得。
“你們幹什麼?”季涼往後一躲,質問道。
侍衛將季涼的牢門打開,躬身走了進來,就要用鐵鏈去綁住季涼。
兩個侍衛打扮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根鐵鏈,黑色熠着光亮。
很快,人便走了進來。
季涼,兩個毛人都都朝通道口子處看去。
幽暗的涌道處傳來腳步聲,還有鐵鏈拖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這……自然又是一段秘辛了……”向當當聳聳肩,若有所思地看向幽暗的涌道外,又故作神秘道:“若是你今夜沒被滅口,我便說與你聽。”
“不該被滅口麼,怎麼呆在這兒?”季涼狐疑看着對面的毛人,懷疑的很。
向當當瞥着季涼,一副看白癡地模樣,“肯定是撞見了別人殺人滅口的勾當唄,要不然怎麼會被丟這兒?”說着又動了動腳,腳下傳來鐐銬相撞的清脆聲音。
“何事?”季涼追問着。
“那是自然,我好歹也是上過幾年學的風流才子,怎能做那等強迫人家之事。”向當當頗爲自豪,“若是那日……沒有看見……興許我還是江湖上響噹噹地採花大盜向當當……”
“……”季涼好奇,“你採花之前還問人家願不願意?”
“想我英俊瀟灑,俊逸不凡,風流倜儻,這些女子咋就不讓我好好疼愛呢?每一個都尖叫……”向當當做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暗自憂傷狀。
“雖然沒有采到,但我也算是對京城各大後宅有幾個廳,幾個夜壺都瞭解得很清楚呢。而且偷拿了好多姑娘晾在屋內的粉色小衣。”向當當自然不已,“我還偷到了皇后頭上呢,只不過……。哎……”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季涼笑道。
向當當一愣,尷尬看向別處:“沒有。”
季涼打斷道:“那採到了嗎?”
“非四品以上嫡女不採,非國色天香不採……”
“哦?”季涼倒是想聽聽。
向當當挖完鼻孔,又開始抓腦袋,許是常年未洗的緣故,“本大盜也算是盜亦有道。”
季涼嗤之以鼻,“採花大盜還能成一絕?”
向當當又翹起了小拇指去扣鼻孔,臨了還不忘咧嘴笑着:“也不知你聽過京城兩絕沒有,一是王府摳門世子,二嘛便是我向噹噹了。”
啊,救命啊!季涼想要仰天大吼。
呵,這人真是可憐。
哎,這個世界真混亂。
額,當真是被謀害的庶子?
季涼正欲說話,就聽見左邊的毛人發出聲音,還不停的點頭。
有想象是好事,過度想象可不好。
向當當搖頭,“我在這兒呆幾年了也不知道他是誰,我猜呀他肯定是誰家的兒子,老子不疼,母親不愛,嫡兄厭惡,本欲殺了他卻被周扒皮那傻子忘記在這裡十幾年。”
“忘了?”季涼自是不信的,又看了眼還咿呀咿呀喊着的人,“他又是誰?”
許是看出了季涼的遺憾,咧着滿口大黃牙說道:“那個周扒皮腦子不好,忘了。”
季涼瞥了一眼這個向當當,採花大盜竟然沒砍頭?
許是太久未說話,對面的毛人開始不停說話:“你爲啥被關進來?老子當初可是京城聞名的採花大盜向當當。你是誰,看我知道不。”
季涼憋着噁心,低着頭,耳不聽,眼不觀,鼻不聞。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還是年輕人吶,年輕真好。”魔性的聲音嘹亮迴響。
季涼嫌惡的別開眼,喉嚨翻涌,最後靠着潤噠噠的石壁吐了一地。
對面的人無奈:“可惜好久沒見到老鼠了。”說完又將黢黑地手伸進油污的頭髮了亂撓着,繼而又伸進了嘴裡舔舐着。
隔壁的那個人咿呀咿呀贊同着。
對面的人樂呵呵地將午餐吞了下去,然後衝着季涼咧嘴笑着說道:“你在這呆上半個月,老鼠跳蚤什麼都吃得下,很營養地。”
季涼惡寒,喉嚨發癢,想要嘔吐。
對面的男人在身上撓撓着,然後一臉欣喜地抓住了跳動着的跳蚤,抓在手中衝着季涼得意一笑,然後塞進了嘴裡,咔嚓一咬。
同樣髒兮兮的,季涼擰眉。
只見對面一個黑影撲到了牢門處,衝着季涼笑着,笑得特別意味深長。
對面的牢房又有了動靜。
挪開眼,不想去看他。
季涼蹙眉看着這個渾身邋遢的人,一個連話都說不出來的人。
只見一個頭發亂糟糟的結成了油污污的發條,滿臉黢黑,只有一雙晶亮的眼掩在茂密的毛髮中。同樣髒的不行的雙手牢牢地抓住隔着兩處牢房的橫木,齜牙咧嘴地衝着季涼吼着,套着爛成布巾的碎衣服的手朝季涼抓來,咿呀咿呀的叫着。
季涼朝後退了幾步,放下遮住眼的手,定睛朝對面的牢房看去。
只是在遮眼的剎那,季涼看見了一個黑色影子從乾草裡跳了起來,朝季涼撲來。
乾草一下子被衝散開來,有些早已經變成黑色的草梗朝季涼飛來,季涼慌忙推開,擡手遮住眼。
季涼腳步放得很緩,很輕。
湊近橫木相隔的牢房邊沿,藉着微弱的光能看到角落處鬆鬆散散的乾草堆下還在悉悉索索地響着。
又聽低聲咳嗽的聲音,季涼往旁走了走,近了幾分。
此時,隔壁一陣悉悉索索地細碎聲音響起,季涼心一緊,又大着膽子往暗得看不清角落的隔壁牢房看去,是老鼠麼?
祝司南,你在何處?
前提是出得去。
時運不濟,果然是太平盛世裡的爭權奪利,她要辭官,離了這浮誇的京城,去往安樂處做個買賣。
季涼站在大牢中央,溼潤涼人的乾草上,看着黑的發亮的牢門,嗅着空氣裡黴味很重,還有血腥味,藉着微弱的光看着四周,諾大的牢裡恐怕就只有自己一人吧。
祝一被荊善己用權威威脅,迫不得已放棄了搶奪季涼。
季涼被人丟進牢裡之前,看見了周大人高深莫測的笑意,背脊發涼。
一共二十四間牢房,季涼便在其中一間。
下面幽暗,不見光亮,只有兩盞昏黃的油燈伴着不知何處進來的空氣忽閃忽閃的。
這個牢房不似一般的縣衙牢房,裡面就像隱蔽的地牢,隱藏在刑部表面的大牢下,入口在一個堆滿雜貨的勞裡,離大牢進口很近,在刑部衙役的視線裡。
季涼自白日被荊善己毫無證據的陷害後便被周大人關進了大牢。
許是因此,京城百姓早早的閉了店門,回了屋,歇了燈。
已是二月初,荊月的冬天卻依舊沒過完,夜裡又下了場夾雜着夜雨的雪。不是特別大,卻讓人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