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七月初七,七夕節。
在日本,愛情並不是這個節日的主角。人們往往會聚在一起,在五顏六色的長條詩箋上寫下願望掛在竹子上,希望難得和丈夫見面而心情愉快的織女能實現它。
不過,這跟我們的浪川草柳響一點關係都沒有。雖然很久沒有來郵件,卡牌的需求量急劇下降,但畢竟是自己的飯碗,別人沒有催自己也不好就真的光拿錢不做事了,所以阿浪每個月還是會畫一些三國殺卡牌寄出去的。
郵局有點遠,本來出門有點晚的阿浪步行回來時,天空已經是繁星閃耀了。
“喲,阿浪,好巧!!”一個拐角處,浪川草柳少女差點和跑出來的山本少年撞上,“咦?還真是意外,阿浪也會在七夕去祈福嗎?!”
“……沒有,只是去寄了點東西。”羊頭少女推了推眼鏡,上下打量了一番山本今天的穿着,依舊是日常的運動裝,肩上揹着萬年不離身的棒球袋,“GIRORORO,你這是又去打擊場了?”
“呵呵,本來是想去的,不過阿綱家的小鬼搞了一個‘彭格列式鎮上交流七夕大賽’,看上去蠻有趣的,我就去參加了!”
“……又是彭格列麼?”
“呵呵,說得分最高的人可以讓彭格列實現自己的願望。”山本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不好意思的笑道,“嘛,鎮上阿公阿媽們真的好嚴格,我差一點就墊底了呢。不過阿綱果然厲害,輕輕鬆鬆就拿了第一呢!!”
……= =|||輕輕鬆鬆嗎?不知爲何,羊頭少女腦中映出那次“上海灘”玩偶過生日時的場景。
……那傢伙不會又進醫院了吧?!
“呵呵,不過剛好,既然阿浪也沒有許願,我們就一起去並盛神社吧!”說完,山本沒等阿浪開口是同意還是不同意,直接掰着少女的肩將人旋轉了180度,“比賽沒有拿到第一,更要去神社祈福纔是。”
“喂喂你這混蛋,不要擅自做決定啊!!!”
於是,某髮膠少女就這樣一路極不情願的被推進並盛神社。
神社圍牆邊的竹子上,早已掛滿了五顏六色的箋條,還有一些象徵牛郎織女的小人偶。入夜後的神社格外寧靜,銀河從頭頂漫過,就像無數的螢火蟲在飛舞。這樣的夜晚,月亮就像害怕掃了孩子們興的母親一樣躲進雲裡,任憑星星們喧鬧着歡笑着。
這星星的笑聲,隱沒了有形的物,解脫了煩人的憂,只剩下美的遐想。
“很漂亮吧?!”山本站在正陶醉於星空幻象中的阿浪身邊,“呵呵,據說靜下心來聽,還能聽見牛郎織女的竊竊私語哦。”
阿浪側過頭,一臉微笑仰望天際的山本武就這樣印在自己眼眸裡,那身型即使在黑夜中也如此耀眼,就算月亮躍出雲層也會因爲這陽光少年而暗淡失色吧。
“怎麼了?”注意到阿浪的視線,山本轉過頭來微笑道。
“咳……”慶幸天黑,自己的窘迫不至於被發現,羊頭少女輕咳了一下開口問道,“你許完願了?”
“是啊,你要去看看我的願望嗎?”
“GIRORORO,不了,用大拇腳趾頭想想都知道,肯定和棒球比賽有關!”
“呃……”不知是不是錯覺,羊頭少女覺得某棒球少年的臉僵了一下,隨即恢復成一如既往沒心沒肺的笑容,“哈哈哈哈,你是這麼認爲我的嗎?!”
“……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山本拍了拍發膠少女硬硬的頭髮,指着不遠處供人寫字的桌子說道,“你不去許個願望嗎?”
“……GIRORORO,我的願望,對織女同志來說也許很爲難。”
“是希望回家嗎?!”山本就這樣笑着,突然崩出一句讓某少女露出吃了蒼蠅一般表情的話。
“……你……”
“呵呵,很驚訝嗎?不過是阿浪自己說的吧,那個公寓不是‘家’。”山本戳了戳阿浪的臉,轉而又望向星空,“既然那個公寓不算家,阿浪,你有沒有想過把並盛當做‘家’呢?”
晚風徘徊着,天空就像一張薄紙一般被輕輕搖曳,一時間天與地的聲音被抽空。
……只剩下……
“……並盛,好大的。”良久,羊頭少女才幽幽的開口道。
“呵呵,是挺大的,所以大家都在呢。”山本抓了抓頭髮笑着。
……大家嗎?
山本不知道阿浪到最後有沒有許願,因爲遇見熟人中途離開了一會兒,回來時浪川草柳響已經在門口等他了。
這是一個迷,就像阿浪不知道山本那個事實上無關棒球賽的願望到底是什麼一樣。
這個七夕本該很有一份美好的寧靜,直到……
“浪川草柳響?!”寂靜的街道上彷彿憑空出現了一個人,揹着路燈站着,讓人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以及漫天的殺氣。
“阿浪,認識的人?”山本這樣問着,身體卻上前一步,將羊頭少女擋在身後。
“……呃,我沒見過……”
然而這邊浪川草柳少女的話還沒有說完,對方卻默不作聲的從身後抽出一個不明物體,“啪”的一下打開朝少女這邊扔來。
直到那東西飛到頭頂,羊頭少女纔看清那玩意是什麼東西。
……雨傘?!
“小心!!!”山本的叫聲還沒來得及傳到阿浪的耳朵,劇烈的爆炸聲就在頭頂響起,接着是近乎顛倒晝夜的沖天火光。
……
“你沒事吧……”等阿浪再次回過神來時,自己正被山本抱在懷裡,少年的衣服上滿是被灼燒過的痕跡。
“阿武,你?!”
“呵呵,話說這樣的速度,棒球賽的時候滑壘絕對沒問題了呢。”山本放下同樣灰頭土臉的髮膠少女,笑着抓了抓滿是爆炸殘灰的頭髮,轉身看向後面手中拿着不知從哪裡變出好幾把雨傘的那個傢伙,“當然,前提是現在不被炸死。”
“浪川草柳響,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那個人懸浮在空中,滿目猙獰的叫囂着,“你忘了是誰給予你這具身體,讓你毫無顧慮生活在這裡嗎?!竟然吃裡扒外的去幫助敵人,害得我們好不容易得來的優勢就這樣……你這個叛徒,我代表二次元消滅你!!!”
……= =|||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啊!還有,最後那句臺詞聽着有點耳熟的說!!
不過時間之神顯然沒準備給阿浪思考的空間,雨傘炸彈再度漫天襲來。
“快跑!!!”山本一把抓起阿浪的手,拼了命的朝一旁奔跑起來。
身後不斷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阿浪卻不敢回頭看,只能憑着衝擊的強弱來判斷襲擊的遠近。浪川草柳覺得身後彷彿有個拿着長鞭的死神,自己和山本就像被驅趕的綿羊,奔跑的前方不知是懸崖還是牧場。
【你忘了是誰給予你這具身體,讓你毫無顧慮生活在這裡嗎……】
……難不成?!!
“阿武,你往右一直跑!!”說着,羊頭少女一把掙脫開少年的手,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將少年推進右邊的巷子裡,自己準備繼續朝前跑。
然而沒跑幾步,阿浪覺得一股力量將自己重新拉進右邊的巷子裡。回神一看,山本正死死的抓着自己的手朝前跑。
“阿武,你腦子進三氯氰胺了嗎?!!”那是阿浪無論何時都沒用過的咆哮聲線,“那傢伙是衝我來的!!!”
“嘛嘛,今天是七夕哦。”山本樂呵呵的說道,完全沒有正在逃難的自覺。
“……那又怎麼樣?!”
“如果今天鬆手,我們就會像牛郎織女一樣,起碼要到明年才能見面哦!”
“……你那是什麼歪理!!”
“呵呵,歪理嗎?!”山本輕笑了一聲,抓着少女的手卻握得更緊了,“歪理也好,總之,我是不會放手的。”
只是一句陳述句,但在這被死亡籠罩的黑夜裡卻投下一道曙光。阿浪落在山本身後一點,看着少年的背後,良久只嘆了一口氣……
“……那就朝前跑吧。”
……管它前方天堂還是地獄!!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少女和山本最終還是窮頭末路了。山本將阿浪護在身後,抽出由棒球棒變成的日本刀衝向那個雨傘炸彈變態。
“竟然跑了那麼遠的路,真該說不愧是故事的重要角色麼。”那個傢伙輕輕鬆鬆當下山本的一擊,另一隻手上旋轉着的雨傘向棒球少年最爲重要的右手襲去,“不過,也到此爲止了!!”
……?!!
山本爲了保護右手,身體連忙一側,卻不想中了對方的圈套。雨傘變態猛的一起腳,被擊中腹部的少年瞬時飛出去老遠。
“阿武!!”阿浪見狀,急忙想向山本倒着的地方跑去。然而腳還沒來得及邁出一步,少女擡頭便見自己已經被籠罩在漫天的雨傘羣中。
“背叛者浪川草柳響,爲你的罪行付出代價吧!!張弛曲覆,衆生自如……”
“可惡……”山本捂着肚子艱難的站起來,“阿浪!!!”
……
啪——!!
眼見着那個拿雨傘的傢伙的進攻即將發動,一陣突如其來的槍聲響起。山本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自己的對手已經一臉痛苦的捂着胳膊了,原本籠罩着羊頭少女的雨傘紛紛掉落下來。
奇怪的是,那傢伙被槍擊中的地方流的不是血,傷口像沙化了一般蔓延開來,□□不斷變成“0”和“1”的符號消失在空中。
“……這是怎麼回事?”局勢瞬息驟變,髮膠少女完全沒反應過來。
“該死的,‘Double death of Future’!浪川草柳響,你這個混蛋果然和那幫恐怖分子有勾結!!”扔雨傘的傢伙咬牙切齒的說道,完全消散前還不甘心的死死盯着一個方向。
……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啊?!!
羊頭少女和山本武都一頭霧水的順着那人視線看去,沒有月光的夜晚,只能看見屋頂上的一個剪影,以及那飄動着的風衣一角。
黑夜與睡夢籠罩的大地,命運的齒輪已然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