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姜離不提還好,一提這個就讓宋卿芸想到在花湖坊的日子,還有何郡的事情,語氣略帶生疏的道:“好與不好都要過下去,至於委屈,哪個女子在那種地方能過得舒坦呢?”
聽見宋卿芸帶着疏離的語調,宋姜離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二人就這麼幹杵着,夏逸寒忽然笑了起來,道:“難得兄妹二人相聚,不如去裡間的廂房中一敘,這裡人多嘴雜,不便談心。”
宋姜離點點頭,可是宋卿芸心裡是一百個不願意,她好不容易找了個好位置,不能平白浪費了這好時辰,再者這些天也沒有半點頭緒,若是再不找到有關絕塵公子的身世線索,那她暗定的計劃就要失敗了。
於是宋卿芸趁着二人轉身之際,出言道:“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二位的雅興了。”
宋姜離欲言又止,轉而看向王爺,那殷切的目光讓本來不打算再插手的夏逸寒頓了頓,露出一個迷煞萬千女子的笑容,緩聲道:“反正宋三小姐也是坐在這裡吃茶,不如遂了你家兄長的意思,至於打擾不打擾的,宋三小姐便是見外了。”
宋姜離聽見王爺管宋卿芸叫宋三小姐,知道他們雖見過一次面,但是王爺還不知道自己妹妹的名字,剛纔是自己一見到這可憐的三妹便忘了禮數,忙互相介紹道:“方纔忘了介紹,這是我的三妹,名喚卿芸。”
夏逸寒輕呢的重複了一聲,“卿芸……是個好名字。”
宋卿芸也裝作與夏逸寒並非熟識之人,低眉靜駐,面上柔和淡定,心中料想是躲不開這個“小聚”了。
果然,夏逸寒促狹一笑,“今日便當是本王與卿芸相識之日,爲了好好慶祝,卿芸更當是要賞本王一個面子,如何?”
宋卿芸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卿芸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三人各懷心思的來到店小二給他們安排的廂房,就落座下來。
宋卿芸看着宋姜離總是有意無意的看着自己,心裡有些不自在,可是又不好發作,無論這位所謂的兄長是否真的疼愛以前的宋卿芸,如今在她眼中,不外乎是比夏逸寒還要陌生的人,再者若是宋姜離當真這樣心疼宋卿芸,以古代男子的地位和身份,他大可以保護宋卿芸,無需其他,單是入青樓這種事若宋姜離肯出言幫忙,未必宋卿芸會流落青樓,甚至到活活餓死的地步。
若非今日碰巧遇見,她只怕也不知道宋姜離是宋卿芸的兄長,這些天都不來見她,現在卻露出這副悲憫的模樣,她宋卿芸什麼都要,唯獨不要的便是他人的同情。
宋姜離從沒想到自己的三妹早已逝世,眼前的女子亦沒有原先宋卿芸的軟弱和忍讓,但是他已經習慣了保護她,或許這樣能讓他的內心好受一些,覺得宋府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便是自己了,這樣想着,宋姜離主動給宋卿芸點了一些菜,命小二做來。
夏逸寒唯恐天下不亂的眯着眼,笑着道:“姜離與卿芸還真是兄妹情深啊。”
宋姜離沒接話,不過眼底的滿足感毫不掩飾的呈現出來,而宋卿芸則一直沉默的坐在一旁,不想搭理殷勤的宋姜離。
等小二把菜上齊了,宋姜離關切的給宋卿芸夾了許多菜,然後又礙於王爺在場,不方便問她有關在花湖坊的事情,就把話憋在了心裡。
宋卿芸忽然開口道:“兄長,卿芸突然想起前街有個做糖人的小鋪子,記得從前母親時常買於卿芸吃,不知兄長可否幫卿芸買來?”
宋姜離聽聞宋卿芸主動要自己幫忙,含笑道:“三妹是要現在吃嗎?”
“可麻煩兄長了?”
“不麻煩,三妹與王爺先稍坐片刻,我去去就來。”說着,宋姜離便轉身朝外走去,臉上盡是笑容。
待廂房只剩夏逸寒和宋卿芸二人時,氣氛一下子就凝聚了起來。
夏逸寒看向宋卿芸那張臉色不太好看的臉,微笑道:“你那位兄長對你還真是體貼啊。”
“體貼?”宋卿芸冷淡的道:“體貼到我進了花湖坊許多日,今日偶遇才得以相見?那我寧願不要這份體貼。”
話一脫口,宋卿芸又想起這不似閨閣女子該有的對家兄的語氣,不再纏着這個話題,轉而看着夏逸寒道:“王爺怎麼和他在一起?”
顯然夏逸寒也不是十分看重宋姜離,“若非爲了你回宋府一事,我也不願和他多說什麼。”
宋卿芸聽了這話,神情微怔。
夏逸寒睨了她一眼,“當然,你也該記得答應過我什麼。”
宋卿芸心裡莫名涌出的一絲絲感動瞬間消殆,道:“自然記得,不過王爺不要忘了,我是奉旨前往花湖坊的,若是皇上那裡不肯收回旨意,再怎麼找宋府的人也是枉然。”
“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宋卿芸望着夏逸寒那張邪魅傾國的臉,突然浮現出另一張同樣絕世非凡的面容,想起絕塵公子對着畫像喊着“母妃”的情景,想着夏逸寒應該知道得比其他人更多,不由試探道:“王爺唯一的兄長是皇上嗎?”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夏逸寒脣角一勾,“莫不是又打起皇上的主意了?”
宋卿芸抿了抿嘴,“我不過是遇見自家兄長,有感而發的隨口一問罷了。”
夏逸寒道:“父皇雖後宮頗大,但是子嗣不多,皇子也只有當今太后生下的太子、如今的皇上和母妃生下的我。”
“那王爺的母妃……現在可安好?”
夏逸寒神色微微一動,聲音淡淡的道:“母妃生下我便難產去世了。”
宋卿芸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原以爲夏逸寒讓她找絕塵公子救治的人會是他的母妃,略帶抱歉道:“對不起,我不知道王爺的母妃去世了,逝者已矣,王爺更該好好過日子,讓您的母妃不擔心。”
“你知道嗎?”夏逸寒忽然掛上一抹壞笑,“你是第一個叫我好好過日子的人,也是第一個,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和我談及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