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春意正濃,不知不覺間剛剛吐出嫩芽的樹木花草已經泛着青綠。東方陌在這一片春意之中微斂眉梢,給人一種奇異的感覺。
但看周身的光華氣度,像是給人一種春天博納萬物的包容。而身上的氣質與眼角的冰寒,則是冬天未化的雪,河上未容得冰。
饒是如此,卻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近在眼前,卻恍若在山巔,俯瞰世人帶着瞭然的光輝,卻冷眼旁觀。
江左低下頭,醒了禮,卻終究不敢再擡起頭。
“那雙嬰兒的下落查到了嗎?”
東方陌的手指微微張開,明明是看着江左,細看時卻沒有一個人入了他的眼。
“王爺,屬下已經查到了,得悉其中一個入了宮中,另一個卻是不知所蹤。”
查探到這些,想來王爺應該不會怪罪吧。
果然,東方陌露出一抹笑容,細看時那笑容極淡,彷彿是雪天之後的太陽,還沒有來得及將積雪融化,又悄然收了。
“你做的不錯,江左。”
說話時,東方陌的眼睛已經飄向窗外,目光之中接觸到那一抹純白,終於柔和。
此時慕容煙在院子裡煮着茶,自顧自地喝着。
江左顯然也看到了那個姿容絕世的女子,心中一嘆。
“這次屬下能夠查出來,全憑藉王妃指點迷津,說來屬下還要感謝王妃纔是。”
“你的確應該感謝她。”
東方陌緩緩走出去,江左只能在身後跟着。
他們去的地方就是那一襲白衣處。
“煙兒好生情趣,在這春意之中品茶,實在是人生一大享受。”
嘴上讚歎着,人已經坐下來。
慕容煙眼睛一挑,緩緩說道:“想來江左是有好消息了。”
不然這個人怎麼會這麼有閒情逸致,來找她品茶?
慕容煙蔥白如玉的手握着小巧精緻的茶盞,更顯其風姿綽約。
還來不及聽東方陌說什麼,江左又行一個禮。
“屬下參見王妃。”
心中對慕容煙的崇敬已經不知道如何表達。
慕容煙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喝了一口茶,嫣紅的脣觸及溫熱的水,帶着淡淡地光澤,卻美的讓人窒息。
“行了,江左,你去竹林居將探到的消息告訴聖女。”
不願讓旁人擾了這難得的獨處時光,東方陌立刻給江左找了個差事。
江左苦笑,爲了查探消息已經兩天兩夜沒有睡了,剛回來還沒有來得及休息,就又要去執行任務,王爺難道覺得自己是鐵打的不成。
而那壓榨人的王爺卻沒有絲毫的自覺,自顧自的賞美人品茶。
脣角輕輕扯動,慕容煙將手中的杯子放下。
“江左,你先稍事休息,等明日再去。”
反正這事情不急於一時,慢慢來就好了,找了十八年,不過是拖一夜而已。
還是王妃體恤人,江左在心中暗暗地鄙視了東方陌,而後恭敬地說道:“屬下知道,屬下告退。”
待江左走後,慕容煙漂亮的眼睛掃過東方陌,示意他剛纔的不合理。
感受到那稍微冷冽的目光,東方陌放下杯子,笑眯眯地看着慕容煙。
冷不防四目相對,屬於慕容煙的兩目高遠如清山,剩下的兩目則是好笑中帶着柔情。
這人,真是。
慕容煙搖搖頭,繼續喝她的茶,不理會那人殷切的目光。
同在封國,找人也容易,天亮之後,江左立刻出發,不過傍晚時分,就到了竹林居。
因爲上次簡陌帶三人進來,所以一路暢通無阻,現在江左隻身一人闖入,立刻引起了戒備。
“你是什麼人,居然敢擅闖這裡?”
說話間幾個勁裝白衣女子降落,江左幾乎來不及反應,那幾個人已經來到江左面前,將他圍住。
好高強的武功,東夷國聖女的實力,果然不敢小覷,難怪王爺要幫助聖女。
“在下是奉王爺之命前來尋找聖女大人。”
雖然這聖女實力不弱,但是屬下的待客之道實在是差的很遠,江左皺眉,最終卻壓下了心中的怒氣。
其中一個女子似乎是不相信,冷聲問道:“王爺?那個王爺?”
不曾見聖女與王爺身份的人來往。
心中已經認定這個人是敵人,劍忽然出鞘,四個白衣女子齊齊轉換姿勢,拉開了對敵的帷幕。
“我好心好意來找聖女,你們居然如此待客,既然這樣,就不要怪我手下無情。”
說着,江左也拔劍而起。
一時間,一對四打得難分難解。
正打的不可開交之時,一個冰冷的女聲傳來。
“住手。”
四人齊齊收手,唯有江左一臉怒容。
來人正是上次救得那名女子簡陌。
簡陌剛剛聽到打鬥聲,聞聲尋來,發現是江左,一時間,臉色十分難看
“你們居然敢怠慢了聖女的貴客,還不快向江護衛賠不是?”
那幾名女護衛意識到犯了錯,齊刷刷跪下:“簡陌大人,我們錯了。”
說完又緩緩起身,爲首的那名女子說道:“江護衛,我們識人不清與江護衛交手,有眼無珠,還望江護衛不要介懷。”
剛剛來到這裡就與人交手,這讓他怎能不氣,但是想到王爺與王妃的囑託,江左強壓下心中的怒氣。
“無事。”
見江左怒氣未消,簡陌在一旁笑着說道:“聖女前幾日的護衛換了一波,所以纔不記得江護衛。”
原來是這樣,江左此時才覺得剛纔那幾個女護衛情有可原。
“現在帶我去見聖女大人吧,我有要事稟報。”
在簡陌的帶領下,江左很快見到了聖女。
聖女因爲尋找女兒的緣故,失了些高貴,多了幾分憔悴。
看見江左,眼睛之中有了幾分光亮。
“江護衛,快快請坐。”
知道江左是東方陌的人,聖女心中欣喜。這一番定是有了什麼結果,否則不會輕易來自己這裡。
懷着緊張又忐忑地心理緩緩坐了,看着江左說道:“江護衛,可是尋找嬰兒的事情有了下落?”
江左點點頭:“的確,只不過,這事情辦的
並不好。”
驟然心驚,泰山崩於前而波瀾不驚的聖女大人心中一震:“你是說,我的孩子出事了?”
聖女幾乎坐不穩,江左知道聖女會錯了意,立刻說道:“聖女大人稍安勿躁,並不是大人想的那樣。”
聽到這番解釋,風靈月神色稍微緩和,頗有些急切地問道:“那江護衛這話是何意?”
江左將自己查探到的情況告訴風靈月,風靈月臉上又喜又驚,喜的是自己的女兒有一個已經知道下落,驚得是另一個流落民間,再找就難了。
不過,無論如何,這也算是好消息。
當得知這一切都是皇后的陰謀時,風靈月一直冰冷的臉上滿是怒容:“果然是皇后。”
當年她與封皇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但是宮中的人卻不一定,封皇那時候一年未回到宮中,且不說太后怎樣,就連封皇的那些個嬪妃也不會放過她。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這事情居然是皇后所爲。
她與皇后是有幾面之緣的,那時候封皇的下落被找到,爲了勸說封皇回去,皇后親自來請。
見到自己的時候還一臉和善,兩人相談甚久,還說要讓風靈月入宮平起平坐等等。
風靈月自知自己是東夷國的聖女,本就不應該與封皇有任何糾葛,風靈月將自己的心意告訴皇后,皇后含淚送別。
那時候皇后的一番演技可真是好,她還以爲皇后果然是可以母儀天下的人,並在臨別之際告訴封皇善待皇后。
臨走之時皇后還交代她萬萬保重。
卻沒想到,最毒婦人心,表裡不一,心腸歹毒,明裡祝福暗地加害,果然是個好皇后。
風靈月冷笑,更可恨的是,皇后居然搶了她的孩子,致使她骨肉分離十八載。
“皇后,這一次,我不會再放過你。”
冰冷的話一吐出來,以不可抵擋之勢,將十八年來的仇恨孤苦無依,錐心之痛徹底冰封,不報仇不消融永不消逝。
“聖女大人,這一番事情已經說完,屬下該回去稟告了。”
江左起身,向風靈月行禮。
看着面前的護衛談吐不俗,辦事利索,風靈月心中都是讚賞。
能夠用這麼出衆的護衛,主人可見不凡。
報復皇后,追問孩子的下落,還要靠青陽王幫忙。
想到這裡,風靈月緩緩說道:“江護衛何必這麼急,既然來了就在這裡住一晚,明日我會同你一起去見青陽王。”
江左原本想推辭,但是這件事情王爺不會不幫,既然要幫就不要激怒聖女。
遲疑片刻,江左說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風靈月點點頭,讓簡陌帶江左下去休息。
一室之內,只剩下風靈月與另一位侍女。
“聖女,你最近心神不寧,要不要屬下吩咐下去,爲你準備安神的雪凝露?”
那侍女體貼地看着風靈月。
“不必。”
風靈月一口回絕,她知道自己心神不寧不是因爲生病,而是女兒未找到大仇未報,一旦報了仇,就可以安穩入眠,再不用嘗受離別思女之痛。
下落近在眼前,風靈月有些迫不及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