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
皇后的聲音變得低沉悅耳,卻帶上了幾分冷厲。
她無可奈何,只好緩緩地走出去,至於皇后究竟有沒有生氣,不是她能選擇的,在皇后身邊這麼多年,享盡了宮中陪笑的臉,卻也一直都知道一切可能都會消失。
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儲秀宮中只剩下皇后一個人。
燭光燃燒不息,經過了一夜的折騰,天邊漸漸泛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但,在天將要亮起卻還在黑暗之中的時候,宮中突然鬧騰起來。
喧鬧的聲音之中夾雜着焦灼,讓人坐立難安,這彷彿是整個皇宮中的躁動。
原本還在焦灼等待的皇后此時忽然露出了微笑。
窗外似乎有黎明的光彩,但是卻照不進儲秀宮中來。
“終於到了呀,是時候行動了。”
此時,皇后緩緩起身,等着下人們前來稟報。
果然,不過一刻鐘,那消息便帶着腳步從昭明殿傳到了儲秀宮。
門外是極快的腳步聲,聽着那腳步聲,皇后卻是一臉的從容。
“娘娘,娘娘,您在嗎?”
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來打破了沉寂。皇后雖然醒着,卻裝出一副被吵醒的樣子。
“什麼事?”
聲音之中夾雜着睏倦,外面的小太監並沒有覺得有絲毫的不妥。
“娘娘,皇上,皇上駕崩了。”
那小太監上氣不接下氣地的說着,卻因爲太過勞累雙手按在門上。
還沒有等順過氣來,就聽到內室之中有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在清冷的清晨之中格外清晰。
“你說什麼?”
不過一晃眼的功夫,皇后居然從儲秀宮中衝出來,那個小太監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失態的皇后,低頭看看地面,居然是赤腳。
“娘娘節哀,皇上皇上昨天夜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駕崩了,請娘娘去昭明殿中看看。”
結果那小太監話還沒有說完,皇后居然雙腿一軟,將要倒了下去。
“哎喲,娘娘呀,您可一定要撐住,宮中還需要您來主持大局呀!”
皇后脣角勾出一個笑容,這個小太監不經意間說的話讓她心中十分滿意,但卻不敢露出來任何高興的樣子。
她盡力斂了表情,神情之間看似哀傷無比。
“你說的對,此時皇上駕崩,本宮必須要管理好皇宮之中的事情,纔不辜負皇上的囑託。”
皇后看着華麗寂寥的儲秀宮,眼神之中有種內斂的張狂。
現在時機已經到了,必須與五王他們聯合。
“小安子,將四王五王傳喚過來。”
皇后聲音微冷,而小安子卻有些困惑,現在不是應該先去昭明殿中看看皇上嗎?怎麼先見四王五王?於理不合呀!
只顧着早些進行自己的計劃,差一點就忘了更重要的事情,看到小安子的表情,她立刻回過神,露出了一個悲傷的表情。
“皇上一離開,所有的重擔都壓在本宮的身上,差一點就忘了大事,這樣吧,四王五王是皇子,必須要見皇上,讓他們但昭明殿中吧。”
疑惑頓消,那小太監立刻走出儲秀宮。
皇后此時臉上冒着冷汗,差一點就露餡兒了,還好自己反應得快。若是在這種小事上出了差錯,豈不是前功盡棄?
此時,天光大亮,
天邊的魚肚白漸漸轉變成爲淺紫色。以往華麗的皇宮之中此時多了幾分蒼涼的味道。
像是在悼念着誰的離去。
昭明殿中白色的蠟燭還沒有熄滅,一串串的亮着,似乎是在照亮誰的路途。
不知何時,昭明殿中已經掛滿了白布條,一串串的,看得人心中淒涼無比。
皇后此時早已褪下了在儲秀宮穿的紅衣,一身素白,看起來很是樸素。
皇上的棺柩已經擺好,下人們掀開被子的時候,皇后心中有微微的苦澀。
不知何時,皇上已經變得這麼瘦,若是他肯真心實意對洛兒好,自己也不會處心積慮地將他除掉,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想到這裡的時候,皇后的表情有些猙獰,雙肩微微抖動,因爲背對着衆人,大家以爲是皇后太過悲傷。
“父皇~”
一聲高呼傳過來,但是可以明顯地聽出來是兩個人的聲音。
這兩個人,正是四王與五王。
這一聲呼喚叫的悲切,也難怪,四王五王雖然與太子是一個道上的,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私下裡也想着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這一次,皇上一死,一切不是都完了嗎?
皇后雖然是一個弱女子,但畢竟是宮中除了皇上地位最高的人,再加上皇后身後的家族掌握着一大部分的兵權。
而皇上死後,屬於皇上的兵權暫時沒有着落,按理應該歸入皇后的手中。
這樣一來,就算東方洛真的得罪了靜妃又如何?皇后必定會想辦法救出太子。
他們哭的情真意切,卻並不是爲了皇上,不過是爲了一個已經註定爲臣子的結局。
“好了,你們不要再哭了,讓皇上走的安心。”皇后肅容說道。
說罷,皇后緩緩轉身,對着皇上的遺體沉默不言。
清風吹過,帶着清冷。
那四王五王止住了哭聲,齊齊問道:“娘娘,大皇兄怎麼沒有來?”
既然已經不能成爲臣子,只能想着將自己的敵人除去了。皇上一死,東方陌必定要與他們爲敵,只有先發制人,才能搶佔先機。
聽出來兩個人聲音之中的敵意,皇后卻不想這麼做,她只能等着東方陌主動上來找茬,而不能將他先抓獲。
雖然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但是皇上突然暴斃,本身就比較離奇,她不能再讓大家有任何懷疑的言論。
如果現在除掉東方陌,只會讓大家覺得自己謀害皇上,而後再謀害大皇子。
“陌兒應該是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沒事,帶本宮一會兒派人通知。”
四王五王雖然覺得奇怪,卻也不敢反對。
現在皇后的地位已經牢不可破,太子放出來是遲早的事情,皇后能在後宮之中這麼多年安然無恙,必定不是善類。
與其讓皇后得勢之後與自己爲敵,不如現在先向皇后示好。
只聽四王道:“娘娘,現在朝堂之中羣龍無首,太子尚在獄中,是不是先將太子放出來?”
他的話讓皇后心中一震,心中十分激動,然而聽到之後,她卻不動聲色。
神色之間顯然並不贊同將太子放出來。
“你說的不錯,現在皇宮之中的確是羣龍無首,但是現在還不能將太子放出來,畢竟太子是皇上親自關進獄中的。”
說到這裡,皇后發出一聲嘆息,神色之間滿是猶豫。
“娘娘,都知道那靜妃爲
人輕狂不守婦道,太子這是遭人陷害呀。”
四王義憤填膺地說着,黑白顛倒的功夫倒是一絕。
此時,皇后心中亦是清明,皇宮之中的規則就是誰是王者誰就能掌握對錯。
剛纔自己不同意,不過是給四王一個說出來的機會罷了。
這樣的話,就算日後被大家所懷疑,也只會覺得是四王不肯放過靜妃,與自己無關。
“這不太好吧。”
心中早就已經下了決定,而說話的時候卻玩兒起了語言的圈套。
那四王也是一個聰明人,當即知道了皇后的意圖。
“娘娘,當下誰能找出來比太子更適合當皇上的人選?不管是誰,都會有錯,這一次錯怪誰還未可知,怎能就這樣定下了太子的罪名?”
一身白衣的皇后神情肅冷,盯着早已經沒有了氣息的皇上,眼神中有些恍惚。
“你說的不錯,本宮這就去將太子救出來。”
四王露出了一個得體的微笑,他就知道,皇后一定會同意自己的建議。
兩人迅速地達成共識,就在皇后決定迅速趕往天牢的時候,一直忙於處理後事的李全貴忽然出現在昭明殿中。
只見李全貴急急地走到皇后身邊,剛纔的話他已經聽到,皇后的確是想要將太子救出來。
“娘娘,太子不能出來。”
雖然知道皇后身份尊貴,但是李全貴常年跟在皇上身邊,根本就不畏懼皇后。
而皇后,在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臉色立即變了,像盛夏的天氣遇見了冰霜,冰寒無比,她經受不住李全貴驟然的反對。
只見皇后迅速地轉過身:“李公公,你爲什麼不同意?”
就算他是皇上身邊的人,也沒有權力管自己的事情,他這樣,就是擺明了要跟自己作對。
“娘娘,奴才有話要說。”
李全貴說完這句話,看着皇后,似乎是要徵求她同意。
但是現在皇上已死,她就是這皇宮中的主人,哪裡會容別人僭越?
只聽皇后冷聲道:“李公公,不必說了,要是你願意,就安享晚年,要是不願意,就休要怪本宮手下無情,你以爲這皇宮中的規矩就是開玩笑的嗎?”
說罷,她冷哼一聲,重重地甩一下袖子。
那李公公早就已經看清了皇后的真實面目,想來皇上的懷疑是真的,這一次,不能將太子救出,否則以太子與皇后的爲人,只怕要天下大亂。
還好皇上早就已經有了準備。
此時太陽露出來,大殿上的白布在陽光中絲毫不顯陰寒,反而有些神秘。
李全貴將手伸進懷中,取出一個明黃的卷軸,那是皇上留下的聖旨。
“衆人聽令。”
李全貴聲音高亢,在大殿之中的衆人立刻跪下。
他手裡拿的——是聖旨。
皇后的眼睛中閃現一絲驚恐,怎麼在這個時候還有聖旨?難道是皇上的遺旨?那自己豈不是不能如願了?
果然,李全貴緩緩說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二子東方洛貴爲太子,然品行失常,無有良善寬容之聖德,着,廢去太子之位,永世監禁,欽此”
說完這句話後,李全貴看看跪在地上,臉色發白的皇后,眼神中有莫名的神色。
“皇后娘娘,這就是聖旨,也是奴才的理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