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煲煲樂,進了店裡,店家裝修的風格很溫馨,從很多細節都可以看出店主的用心。
吊燈是一個個藤編的鳥巢狀,餐具也都是圓圓的陶瓷碗碟,很可愛。店裡還有很多半人高的陶瓷小動物擺件,胖乎乎的小鳥、小貓、小魚什麼的,裝點着角落,還有女生合影留念。
挑了個靠窗的小卡,顏卿跟霍天銘相對而坐,聽霍天銘嗓音低沉好聽地念着煲煲,實際入目的內容,很多都挺生猛的。
牛鞭煲、羊寶煲、蛇肉煲……
顏卿看着手裡的單頁菜單,有些懷念肯德基黃金雞腿堡。上一次去吃KFC,那裡還沒改名爲俏老頭兒炸雞。
欣賞夠了言輕大大有些崩裂的表情,霍天銘把另一本菜單塞進他手裡,“這個挑戰性小一點。”
啊。顏卿鬆了口氣。
野生菌煲,鮎魚煲,這些纔是正常畫風的。
有點小幽怨地擡頭看了霍天銘一眼,見他好心情地看着酒水單,嘴角帶着點孩子氣的笑。
行吧。小孩子惡作劇什麼的,總比他一直黑着個臉強多了。
顏卿點了一個野生菌煲,看圖片裡面有很大很軟肉質很厚實的蘑菇。霍天銘選的鮎魚煲。
這一次吃煲煲的體驗非常愉快。一開始是這樣的。
野生菌煲端上來的時候,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裡面有一叢蘑菇幾乎佔據了整個砂鍋的三分之一,微微地抖動着,比圖片上的還大還軟肉質還要更加厚實,顏卿依舊面無表情,但雙眼都有點放光了。
霍天銘的鮎魚煲也很新鮮,黑色的鮎魚煲,裡面的魚嘴似乎在翕動,好像還活着一樣,魚肉又嫩又滑,用筷子輕輕一戳就掉了下來,入口即化。
別問顏卿爲什麼知道,他洞察力再驚人也看不到這一步。
是霍天銘趁着熱乎勁兒,先把肉質最鮮美的地方稍微挑了下刺,全都盛碗裡給顏卿端過來了。
“你自己好好吃吧,不用給我盛,下次來我再點不就行了。”顏卿推拒道。
“你最近一直吃粥,要好好補充一下營養,快趁熱吃了吧。”霍天銘端着碗,陶瓷碗壁很厚,裡面盛着魚肉和湯,手心裡熱乎乎的,而顏卿的手,此時此刻,正覆在他的手背上。
雖然顏卿手心溫度偏溫涼,但霍天銘就是覺得有一股火從手背一路燒到他的心裡。臉上明明維持着一本正經的表情,兩隻耳朵卻紅通通的。
“那我的蘑菇給你吃吧!”推拒不過,顏卿只好放鬆手上的力道,順着霍天銘的動作,輕輕攏着他的手和他手裡的碗,護着他把盛得滿滿的一碗魚肉穩穩當當地放在自己面前。
然後顏卿拿起一個空碗,有點費力地把鍋裡最大最軟肉質最厚實、佔據砂鍋三分之一容量的那一叢蘑菇夾到碗裡,勉強用勺子貼着邊兒,從縫裡淋進去一點湯。
蘑菇實在太大了,放進碗裡還按下這邊,翹起來那邊的,肉乎乎地不聽話。所以顏卿低頭忙碌着盛蘑菇的時候,錯過了霍天銘瞬間爆紅的臉。
霍天銘:噫~!偶像讓我吃他的蘑菇~!o(*////▽////*)q
不行不行不行,太邪惡了。想什麼呢!
怎麼能跟錢渣渣一樣,滿腦子馬賽克呢~!
霍天銘噸噸噸地灌下一大杯冰鎮酸梅湯,讓臉上的溫度降下去大半。
等顏卿終於把那一叢巨無霸蘑菇全都塞進碗裡端給霍天銘時,看他臉上殘留的淡淡緋色,和兩隻紅通通的耳朵,只當他是熱的。
吃煲煲的客人們大多都是臉上泛紅,而霍天銘的耳朵又是個不科學的存在,這一點他前陣子就已經知道並印證過了。
“謝謝。”霍天銘小心翼翼地捧着盛滿蘑菇的碗邊兒,像是捧着什麼寶貝,修長的手指在碗口來回摩挲着。
“很鮮很嫩,要全部吃掉。”顏卿嚥下一口鮎魚肉和湯,不自覺地舔了下嘴脣。
霍天銘看着他舔嘴的那一下,眼睛都直了,心臟跳得飛快。
那兩片淡粉色的脣,因爲吃熱煲的原因而顯得紅潤了一些,還帶着一點水光,在店裡柔和的燈光和砂鍋嫋嫋的熱氣中,顯得格外誘人。
“嗯,很鮮很嫩。”霍天銘眼神直勾勾地附和道。
“你還沒吃呢,快,趁熱。”顏卿催促道。
霍天銘低頭,正要上去咬一大口。
“哎,吹一吹,小心別又燙了舌頭。”顏卿想起之前喝白菜豆腐粉絲湯的那次,連忙制止。
霍天銘有點傻乎乎地張着大嘴,停在碗邊,兩隻眼睛從下往上,看着顏卿,又有點慌亂地挪開目光,胡亂地吹了吹,試探着咬下一塊。
“……好吃。”低着頭,細細品味着,霍天銘小聲說道。
“嗯?”
“我說……”霍天銘擡頭,目光幽深,“你的蘑菇,很好吃。”
你的蘑菇,很好吃。
短短几個字,被他咬得抑揚頓挫百轉千回,尾音連綿不絕。
顏卿手裡拿着的勺子噹啷一聲掉進碗裡,濺出來的湯和一點魚肉落在手背,燙了一下。
看到他縮了一下手,霍天銘騰地站起身,從餐桌對面探過來,一把抓住顏卿濺到湯水的手背,指尖在有點泛紅的地方來回摩挲。
“燙得厲害不?疼吧。”霍天銘低垂着的眼裡閃過不易覺察的疼惜。
但此時,顏卿的關注點不在自己的手背。也不在霍天銘的語氣或是垂下的睫毛。
他的視線不自主地盯着對面霍天銘的……下半身,因爲從他的角度看過去,男孩發育良好的下半身某部位距離鮎魚張開的嘴,距離不足3釐米。
“你快坐好!”顏卿被這詭異的一幕給驚到了,慌亂地去掰霍天銘的手指,想讓他放開自己,趕緊坐回座位。
這個姿勢太危險了!
霍天銘下意識地反而更加用力地握緊顏卿的手,另一隻手撐在桌邊保持平衡。
公衆場合,他不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牽着他的手麼?
“你的手怎樣,有沒有事。”手上的力道稍微放鬆了一點,霍天銘有些受傷地低頭問道。大拇指還不斷地在顏卿的手背流連。
“我的手沒事!你你你——你的唧唧快要被鮎魚吃掉了!!!”顏卿一時情急,脫口而出。隨後,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顏卿的兩頰以可見的速度飛起紅暈,脖子都帶上了一絲淡粉色。
霍天銘瞳孔放大,愣在當地一動不動。
偶像說啥?什麼唧唧?誰的唧唧?還有什麼鮎魚,鮎魚怎麼了?
顏卿羞憤得臉上都冒出熱氣,活了快三十年,他還從來沒這麼蠢過。他的視線在霍天銘的臉上和霍天銘的襠上不斷往返,急得不行,但是又不敢隨便亂動。
從未見過偶像這麼慌亂的樣子,白皙的臉這會兒紅撲撲的,柔嫩的雙脣也很紅潤,距離這麼近,反而越看越好看。霍天銘一時沒反應過來偶像說了些什麼,他近距離盯着那一開一合的嘴脣,迷人的色澤讓他幾乎忍不住想要咽口水。
幾秒鐘後,霍天銘終於對上偶像慌亂的眼神。然後又順着偶像的目光,他深深地低下頭,視線穿過餐桌,看向自己的襠部……
……還有下面張着大嘴的鮎魚。
鮎魚煲散發的熱氣不斷蒸騰在他的襠部。
霍天銘感覺下.體一燙。
臥槽!
本能的危機感讓霍天銘鬆開顏卿的手立刻起身,終於躲過了這一場襠部危機。
顏卿終於緩過神,無意識地撫摸着被霍天銘抓了半天的手背,提到嗓子眼的心臟終於落了肚。
吃個煲也能這麼刺激。
在自己座位上乖巧地坐了三分鐘,霍天銘整理了一下思路,一字不差地回想起偶像剛纔說的話,一幀一幀地在腦海裡回放偶像剛纔的表情。然後捂着臉,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
“不許笑。”顏卿有點懊惱地說道。
一陣又一陣低沉的笑聲,伴隨着空氣中瀰漫的蘑菇和鮎魚的香味震盪開來。
“……隨便你。”顏卿被他一陣又一陣根本停不下來的低笑聲傳染,也有點無奈地跟着輕笑了一聲。
原來每天跟人在一起,共同生活,是一件這麼快樂的事情。連平日裡例行任務一樣的吃飯都能出這麼多狀況。
不大會跟別人相處,一直被人形容高冷的顏卿,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會犯蠢,也能把別人逗笑。
“笑夠了就趕緊吃飯吧,都快涼了。”但也別笑這麼厲害啊。這也笑得太誇張了吧?
作爲一個唧唧差點被鮎魚吃掉的人,難道不應該安靜而嚴肅地反思麼?
顏卿不大自在地捅了捅碗裡的鮎魚,魚肉撲簌簌地掉進湯裡,化了。他舀起一勺魚肉湯,從菌鍋裡夾起一片蘑菇,就着湯吃掉了。
霍天銘把頭埋進那一大叢蘑菇裡,一邊啃咬着一邊擡眼觀察着,看顏卿動作越來越不自在,他的雙眼彎得越來越厲害,都快彎成兩條縫了。
直到顏卿一個犀利的眼刀甩了過來,霍天銘才低着頭吃吃地笑着,就着一鍋鮎魚湯,大口大口把偶像的蘑菇吃掉了。
吃完還往椅背上一靠,撫摸着小腹,心滿意足地長出一口氣。
這一頓吃得太值了。
兩人吃完飯,霍天銘強行結了賬,顏卿這一次沒心思跟他搶,一頓飯吃得那麼激烈那麼刺激,他這會兒身心疲憊。
大不了以後再請回來。
一路回到車裡,各自繫好安全帶,顏卿實在受不了霍天銘不時瞟過來的戲謔的小眼神,繃着臉探過身子,伸手捂住了他的雙眼,壓低聲音,威脅着命令道,“剛纔的事,從腦子裡刪掉。”
霍天銘的睫毛在顏卿的手心裡一陣撲扇,扇得他手心裡癢得不行。
“嗯,聽你的。”霍天銘勾着嘴角,柔聲說道。
顏卿放下捂着他眼睛的手,手心還是癢,拉了下安全帶坐好,他把手插進外套的口袋,蜷起手指,在手心撓了撓。
“回家吧。”顏卿扭過頭看向窗外,透過車玻璃的反射,對上霍天銘意味不明的深邃目光。
顏卿儘量保持一臉平靜地挪開視線,盯着窗外一條擡起一條後腿,在電線杆擠了兩滴尿的狗。
“好,我們回家。”
霍天銘帶着笑意的聲音一直迴盪在顏卿的耳邊,經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