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現自己的人生重新來過一次的時候,赫連熙以爲,世上已經不會再有什麼超出他的接受度了。
即便是楚帝於最後關頭開口說話,瞬間扭轉局勢,他也不過是涌上一種‘輸了’的感覺。既然設想過成功,失敗這個詞也不可能沒有預料。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而已。
但是,赫連熙今天發現。這世上還有他不曾想象過的驚奇。
比如,眼前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林若拙。
林若拙有秘密。這一點赫連熙潛意識裡也有準備。但他準備的,無非是像林若涵、丁善善之流的女人,再厲害些比如三嫂潘氏、生母段淑妃,甚至是司徒皇后這樣的他都能不意外。惟獨這種‘破罐子破摔’是他怎麼想都沒想到的。
要找一句比方,那就是:這位豁出去了,撕開一切僞裝和麪具。放肆的用最真實的原貌來面對。
對他們這樣出身皇家、或者在皇家生存下來的男男女女來說。這種行爲太過不可思議。脫光全身的衣服都不會脫掉臉上的面具。因爲僞裝不僅是一種本能,還是一種保護。即便是他的母親,也不會在他面前暴露所有。林若拙這種表現,只能說明一點。
“你這是認定我翻不了身了!”他咬牙切齒的擠出。
林若拙歪着腦袋想了一下:“倒也不是。這人那,沒到蓋上棺材的那天,誰都不能說就沒了翻盤的機會。但是,你若翻身重上高位,難道還能容的下我?”
赫連熙淡淡道:“你若安分守己,我爲何容不下?”
“安分守己?”林若拙跟聽到了笑話似的,挑眉怪叫:“赫連熙,你是低估我的智力還是高看你自己的人品?什麼叫安分守己?新婚當晚段娉婷給我下絕育藥,我老老實實的承受下來當什麼事都沒發生,是不是就叫安分守己?”
話說完。她還特意觀察了一下對方,這位別是被關久了,腦子關傻了吧?
“你那是什麼眼神!”赫連熙被看的惱羞成怒,又抓住關鍵:“你知道你被下了藥?你怎麼知道的?說!”
林若拙輕鬆的返回去:“七殿下。聽這口氣,你也知道我被下了藥啊。你怎麼知道的。說!”
“……”赫連熙臉陰沉的能滴出水來,沉默良久。冷冷開口:“你是誰?”
林若拙驕傲的一揚頭:“林若拙。”隨後,又笑着反問:“你又是誰?”
“赫連熙。”老七同學的臉更加陰沉了。在房間裡踱了一會兒步,停下:“一直是林若拙?”
提問方式升級了嘛,林若拙呵呵笑,也不推諉。意味深長的道:“從出生到現在,都是。”
赫連熙瞳孔收縮,狠狠瞪住她。
林若拙繼續笑:“我剛剛說什麼來着。沒蓋上棺材蓋,誰都不能說沒了翻盤機會。其實也不然,有一種人就很幸運,棺材蓋都蓋上了。偏偏就還能再來一次。不可謂老天不厚待呀!”
赫連熙眼睛寒光乍射,簡直像要活吃了她。
林若拙無畏無懼:“怎麼,是想打我一頓,還是乾脆殺了我?無所謂,赫連熙。你確實可以讓你的父親再失望一點的。”
赫連熙牙齒咬的咯嘣嘣響,冷冷道:“你到底是誰?”
林若拙輕聲一笑:“想知道?”眨眨眼,搖搖手。得意的唱起來:“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你……”赫連熙一向自詡高貴,對傳聞中某些毆打女人的男人十分之看不起。但是今天,他突然就理解了那些男人。不是那些人沒格調。實在是有些女人真的很……非常之欠揍!
“想打我?”林若拙再接再厲的戳他,“看!陰暗的心理出來了吧!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君子!什麼溫文儒雅、和善仁厚,統統都是假面具!現在,暴露你的真面目吧。男人!”說完了,還手一揮,如喊口號般劃出弧度!
赫連熙不停的默唸‘冷靜、冷靜’,唸了好一會兒,才壓着氣冷聲開口:“你瘋了。我不和瘋子計較。”
“切——”林若拙無趣的嘟了嘟嘴,“一點幽默感都沒有。”這種男人,放在米國選舉時代絕對沒有前途。
赫連熙深深覺得自己有血脈爆裂的傾向。他要是再和林若拙這麼說話下去,他一定會血脈爆裂的。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深深吸氣,他不抱希望的做最後一次努力。
熟料林若拙收起誇張的表情,居然認真的迴應了:“赫連熙,你有讓我好好說話的態度和誠意嗎?”
赫連熙霍的怔住。
林若拙‘嗤’的一笑,推開房門。衝外面喚:“柳亭,水好了沒?”
“娘娘,已經好了。”柳亭柔柔的聲音傳來,指揮着兩個小太監架着熱水桶:“讓娘娘久等了。”
“無妨。時間剛剛好。”林若拙若有深意的看了赫連一眼,“我去沐浴。夫君,您自便。”
洗完澡,柳亭居然取來一身不錯的宮裝,從內到外包括鞋子都有。林若拙十分驚訝:“這是哪兒來的?”
柳亭殷勤的笑:“是胡總管派人送來的。”
林若拙有些納悶,又一想自己都這樣了,有什麼值得人盤算的,遂放開。
午膳是簡單的四菜一湯,白米飯小半桶。菜餚倒還算豐盛,葷素搭配、新鮮度尚可。被軟禁的人沒有擺譜的資格,赫連熙老老實實出來和她一塊兒用飯。雖然一直到用飯完畢兩人都互相視若無睹,一言不發。
孫路和柳亭雖覺有些怪異,卻也不甚奇怪。被軟禁的皇子嘛,脾氣怎麼怪都可以理解。聽說滄浪居那邊,禧王殿下還成日發脾氣罵罵咧咧呢。這位不過是板着臉,算個什麼呀!
吃完飯,林若拙散步消了會兒食,就開始打呵欠。也不撐着,讓柳亭帶她去房間休息。柳亭將她帶到一間臥室。
林若拙太累了。脫了鞋襪外套,倒頭就睡。
一覺黑甜醒來,帳子裡一片漆黑。難道已經是晚上了?她揉揉眼睛,忽然胳膊碰到一個人,驚道:“誰!”
“我。”赫連熙含糊的應聲。
“你?你怎麼睡這裡!”林若拙驚怒。
“廢話!”赫連熙也是一肚子氣,翻身坐起:“這本來就是我的臥房。我不睡這睡哪兒!”
皇子們十歲後至大婚前都住在蕉青園。這裡基本不會有女主人,最多一兩個侍寢宮女。侍了寢的宮女也還是宮女,住的自然還是下人宿舍。怡然居里除了赫連熙的臥房,就找不出一間能給林若拙睡覺的地方。當然,在孫路柳亭的眼裡也沒必要去找。這不夫妻倆麼。不睡一張牀都沒天理了。所以,林若拙很不幸的被通知,她此刻睡的是赫連熙的牀。
好在王妃娘娘也不是吃素的。不示弱的回道:“你的臥房又怎麼了。我是你原配發妻,這牀有一半的享有權。行了,你睡外邊我睡裡邊就是。有什麼好計較的。現在什麼時辰了。”
赫連熙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計較的人是他嗎?是誰剛纔推搡他質問來着。唸了兩句‘好男不跟女鬥’,冷聲道:“你自己不會去看?”
林若拙在肚裡哼了一聲,跨過他就去揭帳子。
赫連熙一見又爆了:“你往哪兒跨呢!”
從男人身上跨過去是很不禮貌的行爲。大家閨秀不該這麼幹。林若拙以前也很注意,都是從他小腿部位跨的。就這樣赫連熙還哼哼了好長一段時間。說什麼應該從腳頭繞過去啊的廢話。林若拙就當沒聽見,我行我素。赫連熙哼了幾次也就算了。
這回一見,好傢伙。徑自從胸脯上過了。像話嗎!
林若拙覺得煩:“你怎麼這麼多事!這不沒看清嘛。你要不樂意,換我睡外邊就是。”
赫連熙肺都要氣腫了!這種女人還是大家閨秀嗎!
林若拙卻已經下了牀,看過時辰。酉時已過,晚膳早沒了。桌上留着些點心。冬日天黑的早,被軟禁的人也沒什麼事可幹。怡然居上下竟是都已歇下。
她也沒興趣再叫人。摸摸肚子還不餓。胡亂吃幾個點心。喝茶漱口。想想沒事幹,外面又冷。還是又進了帳子。
這回她沒撩撥,規矩的從某人小腿處跨到裡面。
纔剛躺下,被子就被掀了。赫連熙極其惡劣的擠進來,翻身壓倒她,狠狠扯開裡衣衣襟。
林若拙閉上眼。
赫連熙擰過她的下巴,聲音冷酷:“睜開眼!看着我!”
林若拙冷冷的睜開:“你隨意,反正也不會懷孕!”
這句話就像一盆冷水,赫連熙勃發的怒氣瞬間被激去一半,眼神複雜:“就爲這個?你恨的就是這個!”
這……是不是走岔了。
林若拙的本意潛臺詞是:你就強x吧,反正不會懷孕,姐當被狗咬了一口。
老七同學卻似乎理解到別的地方去了。
林若拙自然不會傻的去提醒,順勢冷笑:“請問兒子都死光了的七殿下,你是否覺得斷子絕孫也無所謂?”
赫連熙冷冷道:“我說過將老大給你養的。”
林若拙點頭:“如果你父皇或者哪個兄弟心善,說不定會在宗牒上過繼一個後代給你。你是不是也開心極了!”
赫連熙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想反駁說那不一樣!卻在觸到她的目光時停住,霎時明瞭。
一樣的。對林若拙來說。不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沒有她的骨中血、血中髓。就都是一樣的。
想明白了,心裡卻更恨。異樣的刺激令他身下堅硬如鐵,粗暴的一挺,沒有分毫顧忌身下人的感受,無情而瘋狂的進出。
林若拙咬牙承受。實在疼的受不了才哼一聲。這哼聲卻刺激了赫連熙,動作更加放肆。
長時間沒有女人使得他很快泄過一輪。但幾乎立刻的,將她翻個身繼續。林若拙也不想看那張臉,咬牙將臉埋進枕頭,疼的實在吃不住了,就默默的數數。
你拍一、我拍一、一個小孩坐飛機,你拍二、我拍二、兩個小孩打電話……
本已經模糊的記憶在此刻突然鮮明。上輩子的她,小小的人兒穿着病號服半躺在醫院的牀上。牀邊坐着媽媽,微笑拍手哄她做遊戲。
淚水,浸溼了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