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能去廠子當工人了！”李奎勇樂得一拍桌子，劉衛東也笑，翻箱倒櫃找出鋼筆遞給他，“快點把表填了，明天穿件好點的衣服，跟我去廠勞資科報道。”
“謝謝哥，謝謝你！”李奎勇一把握住劉衛東的手，激動得眼淚在眼圈直打轉！
“自家兄弟客氣啥！”劉衛東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上了班就好好工作，先學修車，再努努力把駕駛證考下來，到時候你也能開着車到處跑了！”
“嗯，東哥放心，我一定好好學！”李奎勇哽咽着回答道。
第二天一大早劉衛東領着李奎勇去了趟勞資科，李奎勇全程都正襟危坐，腦門上汗水涔涔，人家問什麼他說什麼，像個機器人。
“是個好小夥子，你好好幹，爭取早日轉正！”走完例行程序後，韓科長才拿起大印，咣噹一聲扣在臨時用工登記表上，吹了一下，遞給他。
“拿着去找老謝簽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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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勞資科都批了，那我也沒啥好說的，這小夥子真不錯，虎背熊腰，是個幹活的料！”老謝看完臨時用工登記表，也從屁股後面解下一串鑰匙，挑出運輸科的印章，哈了口氣蓋在上面。
自從上次抽屜被盜，丟了好多票票和錢後，這貨就把大印鑽了個眼，每天掛在屁股後面，走路的時候稀里嘩啦響。
“請領導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李奎勇看着一臉和氣的老謝，激動得舉起手敬了個禮，老謝微微一笑，“好好幹，將來的小日子會越來越甜的！”
劉衛東笑了，老謝自己也笑了。
“嘿嘿……”見兩人都笑了，李奎勇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憨憨笑起來。
他是挺胸擡頭走出軋鋼廠大門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李奎勇覺得天也藍了路也寬了人也暢快了，連平時最討厭的鳥叫也成了悅耳的歌曲！
“爸，媽，伱們看，東哥給我找了份工作！”回到家後，李奎勇把廠子給他發的藍色工作服、身份牌、毛巾手套什麼的一件一件放在炕上，向父母炫耀！
“我哥真厲害！”他的幾個弟弟妹妹也跑過來，扯着藍色工作服看來看去，眼裡滿是羨慕的光芒！
“爸，手套給你！”
李奎勇的父親笑着拍拍兒子的肩膀，把手套又塞到他手裡，“你上班要用呢，爸每天蹬三輪，哪裡用得上這麼好的手套。”
“咱家這回出了個工人呢！”李奎勇久病臥牀的老媽頓時感覺病好了一半，盤腿坐在炕上，讓小女兒把木梳給她拿過來。
“媽看你有出息，媽心裡也高興啊，這下我兒子有了工作，咱們家就和人家老韓家肩膀一邊齊了。”老媽把花白頭髮好好梳理了一遍，“等下媽去你韓姨家說和說和，讓她給你保個媒，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和你爸都等着抱孫子呢！”
“媽，我這還沒上班呢！”李奎勇臉一紅，“再說了就一臨時工……”
“臨時工咋了，軋鋼廠的臨時工，一般人想去還去不上呢！”老媽佯怒，一家人都跟着笑起來。
“按理說你這位大哥給你找了工作，咱們家要去好好謝謝人家，可你看咱家窮得……一點像樣的東西都拿不出來……”
李奎勇的父親一邊爲兒子高興，一邊抱怨自己沒出息，幹了這麼多年，也沒給孩子攢下點家底……
“要不把我那條紅圍巾拿去吧，前幾年買的，一直沒捨得穿戴……”
“你那紅圍巾人家能看得上？”
一家人一籌莫展，李奎勇也嘆了口氣，“咱們不用拿東西感謝他，東哥這份恩情我記在心裡了，以後用我這條命去報答他就夠了！”
“唉！”李奎勇的父親長長嘆了口氣，兒子說得對，窮人拿什麼去報答人家？
只有這條賤命了！
“奎勇，奎勇！”
就在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悅的氣氛中時，屋外不適時宜的響起了鍾躍民的聲音！
他心裡咯噔一下，糟了，聽說小混蛋把人家鍾躍民院裡一個高幹子弟給捅死了，鍾躍民來不會是爲了這事吧！
他走出院子，看到鍾躍民騎着自行車停在他家門口，急忙向他招招手，先拿話堵住他的嘴，“躍民，你消息怪靈通的，我這邊剛進廠子，你就來給我道喜了？”
“東哥真把你整到軋鋼廠上班了？”鍾躍民雖然早就對劉衛東佩服有加，但也沒想到這位大哥會如此輕易的幫奎勇解決了這麼大的事，心裡暗暗佩服！
不愧是我大哥！
不出手則已，出手必成功！
“嗯，軋鋼廠運輸科維修崗，你看工作服我都領回來了。”
李奎勇向自己的好朋友炫耀這一丁點微不足道的榮耀，鍾躍民也打心眼裡替他高興，“沒說的，我和鄭桐他們剛弄了點錢，來上車，咱們去老莫給你慶祝一下！”
“還是別了，我跟你大院那些人玩不到一塊去！”
“你還跟我瞎客氣啥，對了叫上東哥，咱們一起去！”鍾躍民按了下車鈴鐺，“你不給我面子，也該給東哥面子吧！”
“那好吧！”盛情難卻，李奎勇和父母擺擺手，上了鍾躍民的自行車。
倆人直奔四合院，小彩娥正坐在門口，用黑乎乎的小手搬着煤塊，另一邊，劉衛東和劉寶慶父子倆把煤塊砸碎，和上黃泥，再用煤戳子按在地上，戳成一個個圓滾滾的，上邊帶着好幾個窟窿眼的蜂窩煤，擺在地上晾乾。
“東哥！”鍾躍民跳下車，從劉寶慶手裡搶過鐵鍬，幫他拌和煤渣子，李奎勇也上來幫忙，大傢伙一起動手，很快就做好了上千個蜂窩煤，把房前屋後都擺滿了。
“你們動手倒是快！”唐新民拎着煤戳子回來，加入到做蜂窩煤的工作中來。
“哥哥洗手！”
小彩娥跑進屋子裡，端出一盆溫熱的水，放在地上，鍾躍民用滿是煤灰的手在她白皙的小臉上蹭了一下，換來小彩娥一個白眼，“哥哥是大壞蛋！”
“哈哈，還生氣了呢！”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糖，塞到小丫頭口袋裡，小丫頭拿出一塊，剝掉糖紙，遞到鍾躍民嘴邊，“哥哥先吃，哥哥幹活累着了呢！”
“真乖真懂事！”鍾躍民心裡暖洋洋的，劉衛東走過來，抓起妹妹的小手放進溫水裡，幫她好好洗了洗，“躍民你不要被她騙了，我這個妹妹鬼精鬼精的……”
“嘿嘿，小丫頭再聰明能聰明到哪去？是不是彩娥，等下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吃什麼好吃的呀？”
“吃大龍蝦，大牛排，還有大面包！”
“有餃子嗎？肉餡餃子，可好吃了！”小彩娥撲閃着長長的睫毛，拿鍾躍民尋開心。
鍾躍民被問住了，他託着下巴想了半天，似乎老莫里好像真沒有過餃子！
也許有，但他從來沒吃過！
劉衛東本不想去，但是在鍾躍民的盛情邀請之下，無奈只能跟着他們去了一趟老莫。
這種平日根本不對普通工人開放的高檔場所如今也成了“食堂”，也敞開大門對廣大市民開放了！
雖然名字裡多了“食堂”兩個字，卻和街頭巷尾的國營食堂有着天壤之別！
這裡大概是最貴的食堂了！
張海洋、鄭桐、袁軍等人早早等在門口，眼瞅着鍾躍民帶着李奎勇和劉衛東過來，紛紛上前一步，和他們親切握手。
除了袁軍，這小子打心眼裡就瞧不起這些工人子弟，更何況李奎勇連工人都算不上，頂多算個城市貧民。
“坐坐坐，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大哥，劉衛東，軋鋼廠的司機，這位是李奎勇，你們都見過了，現在也是軋鋼廠的維修工了！”
“恭喜奎勇正式加入工人階級，成爲建設祖國的一顆螺絲釘！”鄭桐這個人並沒有袁軍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相反他很喜歡和劉衛東、李奎勇這些人交朋友。
“恭喜恭喜！”張海燕這個人沒什麼鋒芒，也沒什麼主意，一切以鍾躍民馬首是瞻，他和劉衛東握了握手，“你是躍民的大哥，也就是我張海洋的大哥，以後有事儘管吩咐！”
袁軍杵在那，歪着頭，裝模作樣看店面裡的裝修，不打招呼也不握手，劉衛東也懶得搭理他，扯過菜單掃了一眼。
我去，真他孃的貴！
怪不得號稱京城天字第一號西餐廳呢！
先甭說菜品咋樣，這價格可是蠍子粑粑獨一份！
還好剛剛坑了許大茂三十塊錢……
“來個紅菜湯、罐悶牛肉、奶油扒蝸牛、酸黃瓜，對了再來一個奶油烤雜拌。”劉衛東選了幾個招牌菜，把菜單遞給鍾躍民，鍾躍民衝鄭桐擠咕一下眼睛，鄭桐拍拍腰包，意思很明白，我這有賣瓶子的錢呢，放心點甭客氣！
“再每人來一份牛排吧，來老莫不吃牛排，那不是白跑一趟？是吧！”他乾笑兩聲，心裡飛快盤算了一下價格，好傢伙，快七十了！
“每人來一瓶茅臺！”一直沒說話的袁軍高高舉起手，大聲喊道！
這下鄭桐、鍾躍民乃至張海洋、李奎勇臉都綠了！
大哥，你特麼真有錢！
一瓶茅臺四塊零七分，而這裡有六個人！
鄭桐肉疼的捏着手指頭算了一遍，乖乖，又加了小三十！
這頓飯吃得……
真是要了我的小命了！
劉衛東冷眼看着袁軍，冷笑一聲，兔崽子，這是和我較勁呢！
“每人來兩瓶，咱們今天喝個一醉方休！”劉衛東舉起手，大聲喊道！
這下包括袁軍在內衆人全都麻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