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茂哥,包場啥時候開始啊?”劉衛東問了一嘴,許大茂嘿嘿一笑,“這場還有半個小時就散了,等下一場你再進去看吧!”
“成!”
劉衛東拿起一卷膠捲,衝他拍了拍,“大茂哥,你倒是手眼通天,這種片子怎麼弄來的?”
“兄弟,我的大兄弟,你這是嫌我死的太晚嗎?”許大茂一看片子名,頓時嚇得滿腦門是汗,劈手奪下來,塞進架子最下面,他擦擦汗,“還不是你幫我找的那個都經理,他給我弄的,就這麼一盤膠捲,要我一百塊呢!”
劉衛東詭譎一笑,“也是,這一百塊本錢能幫你賺回一千塊呢!”
“兄弟我那有糖還有茶,你先坐着吃點糖嗑點瓜子,可別亂動了行不?”許大茂拍拍胸口,“差點沒把我給嚇死!”
“好好好,你放電影吧!”
劉衛東坐在桌邊,抓起一瓶蘋果汁起開,咕嘟嘟先幹了半瓶,扭頭看許大茂放電影。
這傢伙也算個技術工了,但見他用鑷子夾着電影膠片,精準放在一個軸承上,轉了兩下,膠片就被牽扯老長,繞到另外一個空盤裡面。
機器啓動,緩緩旋轉,電影膠片在兩個鐵盤中間穿梭,燈光打在上面,照出上面的圖像,組成連續畫面,這就是所謂的電影了。
許大茂又把放完的膠片拿過來,放在一個架子上,另一頭擺放着一個空鐵盤,由於放完之後的電影膠片是倒着的,他需要把膠片倒回來,方便下次播放。
劉衛東坐着無聊,便起身幫他倒膠片,“大茂哥,聽說傻柱被人罰了?”
“可不是!”許大茂手腳麻利的將長長的片子引到另一個空鐵盤上,固定好,這才搖動手柄,以勻速將膠片纏在上面。
“那個賊廚子,沒安什麼好心眼,偷工減料,貪便宜不知從哪買了一堆死魚爛蝦給工人做着吃,結果都吃壞了肚子,廠子大面積停工,聽說上頭大領導都拍了桌子,要把他抓進去……”
對於一向和自己的死磕的傻柱吃癟,許大茂是打心眼裡高興,如今老子的電影院蒸蒸日上,生意好到爆,傻柱千辛萬苦承包了三食堂,竟然鬧出這種事,看來這一局,自己全勝!
哈哈!
許大茂高興!
“那也算他活該……”劉衛東嗑着瓜子,幽幽罵了一句,許大茂的聲音頓時高亢起來,“可不是!天打雷劈的狗東西,拿一些死魚爛蝦給工人們吃,活該天打雷劈!”
劉衛東笑笑,看來這倆傢伙的仇疙瘩算是解不開了。
小包廂的門開了,每個出門的男人臉上都帶着一種心滿意足的表情,見秦京茹拎着笤帚過來打掃衛生,臉都是一紅,急匆匆離開。
“啥味這是……”秦京茹捏着鼻子將小包廂的窗戶打開,寒風吹進來,吹散了屋子裡的臭腳丫子+香菸+飲料混合的怪味道,她又拿起抹布將桌椅板凳全都重新擦拭一遍,這才直起腰,看看自家經營的攤場,露出滿足的笑容。
賺錢這事,我們家老許是專業的!
年前這陣,我們哪天不賺個三百兩百的!
哪像我姐,爲了一口吃的就和男人睡覺!
我呸!
不要臉!
“二號包廂收拾好了!”秦京茹拎着笤帚走到放映室,衝許大茂喊了一嗓子,許大茂嗯嗯點着頭,走到外邊,衝等候在門口的一羣大老爺們招招手,“要看那啥片子的都進來吧,有空位了!”
在寒風中凍了大半天的觀衆們頓時兩眼冒光,爭先恐後進了屋子,許大茂攔在門口,“咱先說好了,包廂就二十九個位,票價呢是每人五毛,願意看的就交錢,不願意看的該上哪玩上哪玩去!”
“老許瞧你這話說得,都等半天了還能不看啊!”一個年輕人掏出五毛錢拍在他手上,想想又掏出五毛錢,“瓜子飲料的上點,要不然幹看着沒勁!”
“成,你們幾個呢,看不看,要看交錢!”
許大茂扯起嗓子吆喝,“還有二十個位子了,有沒有看的,沒有封門了!”
“我看我看!”
幾個小年輕一哄而上,很快二十九個位子就賣完了,許大茂把厚厚一沓毛票塞進口袋,領着衆人鑽進了小包廂。
劉衛東已經早早坐在裡面,翹着二郎腿等候電影開演了。
屋子裡烏漆嘛黑的連個照明燈都沒有,大傢伙摸着黑找到位子坐下,誰也沒發現坐在最後排角落裡的這位,就是京鋼的劉廠長。
咔嚓一聲,小包廂關門落鎖,電影開始了!
一串靡靡之音傳來,銀幕亮起,打出四個大字!
“金瓶雙豔”!
這幫老爺們一個個興奮得兩眼直冒光,使勁嚥着唾沫,欣賞從遙遠的香江通過特殊渠道流進來的香豔片子。
“真特麼夠勁兒!”一個光頭舔舔舌頭,兩眼直勾勾盯着銀幕上的暴露女子,臉上的表情已經近乎盪漾了!
劉衛東只是簡單掃了兩眼,這部片子在後世他已經看過,而且相較於霓虹的某些片子,這些不過是不入流的小把戲罷了。
他倒是很有興致的觀察起這二十九個觀衆。
在銀幕光芒的映照下,一個個臉上帶着猥瑣的笑容,喉結不停蠕動,不時擦着腦門上的汗水,顯然神經已經亢奮到了極點。
劉衛東撇撇嘴,這幫傢伙,一個個的,都很壓抑啊!
一個半小時的片子很快就過去了,門開了,衆人意猶未盡的走出小包廂,臉上帶着饜足的表情,看到秦京茹,這種表情便化作猥瑣的笑容,惹得秦京茹破口大罵!
“看完了快點滾,別耽誤我打掃衛生!”
啪!
燈亮起來,劉衛東慢悠悠從裡面走出來,秦京茹衝他挑挑眉毛,“兄弟咋樣,這片子夠味不?”
“還行吧!”劉衛東笑笑,“這一場下來就是十多塊,你們賺錢可比我們砸鋼板灌飲料都快!”
“兄弟說笑了,我們也就是賺個辛苦錢……”秦京茹手腳麻利的把衆人沒嗑完的瓜子收拾起來,裝進一個布口袋裡,等着賣給下一輪觀衆。
“我先回啊!”
劉衛東轉身出了門,秦京茹招招手,“大胸弟有空來啊!”
“呦呵,劉藝術大師欣賞完港臺大片回來了?”
家裡,小格格正坐在桌邊包餃子,小彩娥給她打下手,兩個小崽子正在炕上嘻嘻哈哈打鬧,看到他回來,都撲過來,一個扯胳膊一個抱着腿,連聲叫着爸爸好吃的呢!
劉衛東掏出一個牛皮紙口袋,遞給孩子們,兩個小傢伙接過來,扯開,裡面是一包椒鹽花生米。
“真好吃,媽媽你也嚐嚐!”
小不點抓了兩粒塞進小格格嘴裡,小格格笑着擺擺手,“自己玩吧。”
“沒勁!”劉衛東洗了手,坐在桌邊和她一起包餃子,心裡卻在盤算許大茂家一天能賺多少錢。
“你算啊,他們現在是三個大場,兩個小包廂,大場每個能坐一百人算,一個人一毛錢票錢,年前這段他們可是每天連軸轉,一天一個場子能放八場……瓜子飲料什麼的另算……”
小格格衝女兒招招手,“丫頭,算算他們家一天淨賺多少!”
小丫頭掰着手指頭,小嘴裡唸唸有詞,飛快給出答案,“一共是四百八十塊!”
“這麼多!”小格格愣了一下,劉衛東一笑,“可不就是這個數,還不算瓜子飲料這個大頭呢!”
“我的天啊,一天就能賺你半年的工資!”
“當然了,這些並不是都進了許大茂自己的口袋,還有一半是要上交到廠子裡的,另外人工、水電、防損等等費用都要他自己掏腰包,算下來每天二百塊是有的。”
“那也不少了。”小格格把餃子包成一個小老鼠的形狀,衝女兒晃了晃,“託婭,你說這是什麼?”
小不點扭頭看了一眼,“鴨子!”
“這傻孩子,鴨子和耗子都分不清!”
“這有啥,分不清的人多了去了!”劉衛東抱起也隨手捏了一個小老鼠,“過了年你們倆就五歲了,正彬也一歲了,你們倆七歲就該上育紅班了,到時候看你們還能逍遙到哪裡去!”
“哼哼,巴圖爺爺不上學也能把馬放得那麼好!”
“就是就是,我纔不上學,我要陪着爸爸媽媽!”
“你要是不上學陪着我……”小格格瞪了兒子一眼,“還不得把我給愁死!”
“嘻嘻,我要上學,像姑姑一樣考試都得一百分,將來也考個大學!”小不點這傢伙牆頭草隨風倒,一番話哄得小格格直笑,“還是我大閨女懂事!”
劉衛東倒是瞪了女兒一眼,小丫頭片子心眼子太多,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將來怕是要成一個老油條!
“哥你說他們放那種片子,就不怕被抓起來嗎?”
“怕,當然怕,不過咱們不得不佩服許大茂這傢伙夠精明,人家只做熟客生意,不認識的人一律不讓進小包廂,而且進去之後就把門鎖上,不到電影散場誰也出不來。”
“這個許大茂,鑽門盜洞,掙的都是虧心錢!”
韓翠嵐從外邊跑進來,洗洗手也坐下來幫着包餃子,插話道,劉衛東一笑,“這叫貓有貓道狗有狗道,無非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談不上虧心不虧心。”
“聽到沒哥哥,人家貓貓和狗狗都有道,你的道呢?”小不點搓搓哥哥的頭髮,笑嘻嘻問道。
“今天看我替天行道!”小正傑撲過去,兩個孩子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吵得屋子裡沒一刻消停。
“哥你聽到沒,咱家老大會用成語了!”小格格欣喜不已!
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這頭豬,終於學會點有用的東西了!
“是啊!”劉衛東長吁一口氣,不容易啊!
下雪了。
兩個小崽子吵着要姑姑帶他們出去玩雪,正在這個時候,秦永江匆匆走進來,手裡拎着兩條大魚,咣噹一聲放在地上,不及摘下手捂子,就撲到襁褓中的小正彬身邊,“我來看看我的寶貝孫子,哈哈衝我笑呢!”
“秦叔你又拿東西,家裡的東西都吃不了呢!”小格格抱怨一句,秦永江嘿嘿一笑,“吃吧吃吧,朋友送的,我一個人吃不了,哎呦呦我的寶貝孫子,快讓爺爺親一口!”
“秦叔等下一起吃頓團圓飯吧!”小格格邀請道,秦永江卻搖頭,“不了不了,等下我去三食堂打點菜回來,湊合自己過個年算了。”
“三食堂不是被封了?”
“封什麼封啊,人家傻柱找了人,這不又開了嘛!”
一家人面面相覷,傻柱啥時候變得這般手眼通天了?
我要不要把許大茂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