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撻裡的身份並不一般,她的影響力在契丹人中非常強大,甚至超過了整個蕭家,畢竟蕭撻裡曾經登基稱帝,曾經擁有過契丹的最高統治權。
而她的兒子蕭仁也是契丹皇族的唯一血脈,這一點對於契丹人來說非常重要。
契丹人對蕭撻裡和蕭仁的尊敬已經超越了一般百姓對后妃和王爵的尊敬,在他們的眼中,蕭撻裡和蕭仁便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是他們的君王,是他們的統治者。
即便是歸順了大宋之後,他們依舊把蕭撻裡和蕭仁當作是最高統治者,大宋朝廷發佈的政令他們遵從,而蕭撻裡的口信甚至在某種意義上超越了趙禎的旨意。
只要有蕭撻裡的幫助,趙禎相信他會很獲得契丹人的認同,只要蕭撻裡的口諭下達,契丹人就會慢慢的融入大宋,只要他們開始打破和大宋之間的隔閡與壁壘,那就是在給趙禎機會。
一切都已經設計好,之前的契丹人雖然被內遷,也因爲種種原因不得不遵從大宋的政令,法度以及趙禎的旨意,但實際上他們卻在心中牴觸和排斥。
這樣的心理很正常,大宋和契丹之間本就是敵對關係,在趙禎征服了契丹人之後,契丹人也是不服的,雙方間鬥爭已持續數代,何況趙禎還親手斬殺耶律宗真,這對耶律家的人來說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而趙禎和蕭撻裡的結合也意味着羞辱,不光是對耶律家的羞辱,也是對契丹人的羞辱,雖然趙禎是打着照顧“弟妹”的名義,把蕭撻裡和蕭仁養在宮中。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許多人都知道這是當年太宗舊事的故技重施,當初的花蕊夫人也曾經被太宗養在宮中的不是嗎?
再說堂堂的契丹皇后,曾經的稱帝的女皇居然在大宋後宮中變成了皇妃,這件事令許多契丹人崩潰,憤怒,若不是蕭撻裡口諭傳出,跟隨蕭撻裡的侍女細說“實情”,契丹人早已忍不住要在大宋“搞事情”了。
趙禎一直在等一個契機來安撫契丹人,來融合契丹人,而神都城的“殺牛事件”便是一個完美的突破口。
之前趙禎不是沒找過蕭撻裡,而結果都是被蕭撻裡以各種藉口推脫拒絕,因爲之前蕭撻裡一直覺得應該保留契丹的特殊性,保留契丹人的地位,否則契丹人一定會受到大宋的打壓。
宋人排斥契丹人的時候,契丹人也在排斥宋人,蕭撻裡不相信趙禎會輕易放棄對契丹人的打壓,而今天她不得不相信趙禎是在真的安撫,拉攏契丹人。
蕭撻裡早已知曉今日在神都城所發生的一切,契丹人宰殺更牛這根本算不得多大的事情,之前宋人自己也有宰殺耕牛的情況,但若是沒有趙禎的出現,事情的結果定然對蕭家人不利。
這就是對抗的結果,顯而易見,原本蕭撻裡認爲對抗能獲得尊嚴,這是契丹人在草原上總結出來的經驗,溫順的歸降這最終的代價便是成爲奴隸。
但她忘了,漢家百姓是一個重視仁善的民族,你越是對抗,我越是強硬,越是要打壓,相反若是你恭順,若是你和善,若是你憋屈,那漢家百姓就會同情你,甚至願意接納你。
這是一種理性的思維方式,前者讓人感受到恐懼和威脅,而後者讓人覺得你友善值得交往。
不光是在這個時代,在後世也是一樣的,後世的中國對待異族同樣如此。
趙禎不是在威脅蕭撻裡,相反是給了她選擇的權利,同時也讓她看到了利弊,和大宋對抗,和漢家王朝對抗,格格不入,最終只能讓契丹人越陷越深。
簡單的一頓烤肉,一次翻雲覆雨之後,雙方都是在進行博弈,趙禎坐在牀邊靜靜的看着蕭撻裡,星光之下美人如玉,趙禎當然希望她做出最爲正確的選擇。
蕭撻裡瞧見趙禎溫柔的眼神,心中忍不住一軟,原本的浮躁也被她平息,不知爲何與趙禎對視後,蕭撻裡的臉上浮現一抹紅暈:“官家臣妾自當爲契丹尋找在大宋的出路,眼下官家已經給出選擇,臣妾豈能一意孤行?契丹人自當與朝廷一心,既入華夏,何來異心?”
這便算是答應了遊說契丹人,趙禎對蕭撻裡的選擇非常滿意:“如此甚好,朕希望的是契丹人擁有屬於華夏的自豪,朕更希望契丹人明白他們是大宋的百姓,和所有人都一樣,爲了自己的國家而砥礪前行!”
蕭撻裡笑道:“官家這下算是滿意了?不會這便要去往西寧宮吧?”
趙禎笑道:“怎會?朕剛剛是起夜,擔心驚擾了你而已。”說完便鑽進了絲滑的錦被之中,蕭撻裡嬌嗔道:“官家,我契丹人都入華夏了,那党項人?”
女人是喜歡攀比的,無論有意無意蕭撻裡和沒藏黑雲以及楊采薇之間的是存在比較的心理,既然契丹人要徹徹底底的成爲大宋之民後,那党項人也應該如此。
“党項人要比契丹人更爲融入大宋,党項人遠不及契丹人之規模,且党項人歸附更早,朕沒有給党項人以照拂,即便如此,党項人依舊可以入仕,從軍。”
蕭撻裡不輕不重的咬了趙禎一口:“這麼說來官家早已打起了我契丹人的主意?!剛剛也是在做戲?!”
趙禎笑道:“如何是做戲?朕本就是要起夜的,是你自己猜測朕要去往西寧宮去尋沒藏黑雲而已!朕是用你契丹作爲“藥引”,有了你契丹的“前車之鑑”,那其他部族豈不是水到渠成。”
趙禎的話讓蕭撻裡知道,他這是在拿契丹做伐,一旦契丹人快速融入進大宋之中,那一切都會照舊,所有的部族都會融入到大宋之中,成爲大宋的一部分,而自己的文化,歷史都可能被同化掉。
蕭撻裡在趙禎的胸口畫着小圈圈,這是她極爲少女化的表現,雖然她曾經是契丹的皇帝,雖然她已經有了蕭仁但少女之心也有之。
“如此各族都將成爲大宋的子民,成爲華夏的一族的一部分,難道官家就沒想過這樣一來,朝堂上下的反對之聲甚囂塵上?”
趙禎微微一僵,這是他最擔心的事情也是最大的阻力,蕭撻裡卻一語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