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已經降臨,曹昂曹植兩兄弟還是靜靜的站在城樓上。此時許昌城外不遠處的樹林裡,時不時的傳來鳥鳴聲。配和着下方大軍逼近的場景,這氣氛簡直就是說不出來的詭異。曹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肺腑裡襲上一股莫名的清爽。看了一眼一旁略有感觸的曹昂,曹植道:“大哥,小弟有一些話,憋在心裡好久了,一直不知道該不該給你說。”曹昂聞言微微一笑,道:“現在就你我兄弟兩個,還有什麼話不好說?明日陶軍應該就會大舉攻城了,你我兄弟應該沒有時間再這麼平靜的談話了。”
“我想說的就是關於眼前陶應的問題。”曹昂聞言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曹植,曹植眼裡此刻閃爍着智慧的光芒。曹昂輕輕的點點頭,示意曹植繼續說下去,曹植微微的嘆了一口氣,道:“父親身前給我們留下了數十個兄弟,本來我們曹氏該是人丁興旺,可是你看看現在又是如何呢?二哥在關中身隕,衝弟早年病逝。其他曹氏夏侯氏子弟,更是死傷無數。小弟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我們如此執着於這場戰爭,到底是對是錯?”曹昂聞言微微一愣,道:“我們兄弟都是爲了保護我們曹氏基業,何錯之有?”
曹植聞言點點頭,道:“我並沒有覺得我們做錯了什麼,只是現在的情況是,面對陶應的來勢洶洶,你覺得我們還守得住嗎?我覺得走到今天這地步,不是大哥你不努力,而是天意如此,不可強求。如果我們還是如此和陶應糾纏下去,未免太執着了點?”曹昂聞言剛要開口說話,曹植繼續說道:“大哥您先別急,聽爲弟說完。我們曹氏子弟各個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當然不怕死。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熊弟他們,他們都還太小了,我們這些做哥哥的,有義務要保護好他們吧?”
曹昂聞言心頭一震,一種無力感升了起來。半響方纔緩緩地說道:“這些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曹植聞言點點頭,說道:“這些全是小弟肺腑之言,絕沒有絲毫和大哥作對的意思。不管大哥做如何選擇,小弟都會選擇站在大哥身邊。不管風雨,我們兄弟一起承擔。”曹昂聞言感激的看了曹植一眼,道:“爲兄知道了,有你們一批兄弟在爲兄身邊,爲兄還有什麼好怕的呢。早點下去休息吧,明日就是我軍和陶軍正面衝突的時候了。”
一夜無話,許昌本來不怎麼平順的天氣突然平靜下來了。彷彿預示着即將來到的不平靜。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射穿雲層灑落在大地上的時候,在許昌城外休整了一夜的陶軍再次沸騰起來了。面對着曹軍堡壘般的防禦,陶應也把兵馬分成了三路。一路由馬超帶領,攻襲正中間的曹彰。太史慈包抄左翼,截住夏侯惇廝殺。魏延從左路衝殺,和曹洪對敵。此次出兵陶應充分發揮了兵馬多的優勢,每路兵馬都分成了數對,分別由每位主將的副將帶領。他們的目的,就是摧毀曹軍四散的防禦工具。
其中最來勢洶洶的就是孫禮所率領的一支精銳,在馬超等人和曹軍主將交上手之後,孫禮他們幾乎就是曹軍外面橫衝直撞,僅僅半個時辰的時間,就拔除了曹軍外圍接近一半的工事。可以說沿途幾乎就沒有受到任何抵擋,這些工事雖然散的很開,不過裡面的人馬卻着實少得可憐。孫禮他們進去交戰起來,可以說就如同狼入羊羣一樣。在後方觀陣的陶應微微鄒了鄒黴頭,道:“怎麼孫禮他們的攻勢這麼順利,難道曹昂到了現在還有什麼詭計嗎?”
他身旁的徐庶聞言微微一笑,道:“這點倒是主公多慮了,現在曹氏的人馬已經是捉襟見肘,這些外圍的工事又哪裡來的那麼多人馬。再者說了,戰場上能夠一次扭轉戰局的計謀,無非就是水攻,火攻,斷糧。而這些對面的曹昂無一能用在我軍身上,他又如何扭轉戰局呢?現在他所做的這些,無非就是減緩曹軍滅亡的速度而已了。”陶應聞言微微一笑,問道:“真的有這麼簡單,我總是覺得曹氏樹大根深,的確不容易被拿下。沒想到今天反而覺得曹氏有點不堪一擊呢?”
徐庶聞言想了想,道:“其實這還是要多謝主公你的師兄了,曹昂比不了他父親的雄才大略,不過他的仁慈之心卻也挽救了中原數百萬民衆。如果曹昂心性狠辣一點,決意我軍戰至最後一兵一卒。那樣不管是對於我軍,還是對於中州的百姓來說,都是不可估量的損失。不過天幸曹昂宅心仁厚,不願用這種辦法。”陶應聞言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道:“其實他這個師兄對我也是多有留手了,不過局勢逼到此處,我也沒有辦法。一統中原之後,我也不會去與他爲難的。”
徐庶聞言不解的看了一眼陶應,問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想和平解決中原問題嗎?”陶應笑着道:“這當然了,曹昂不想死太多人,我也不想啊。畢竟以後我軍面對的敵人還很多,天下的統一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徐庶聞言反問道:“那您覺得還可能嗎?”陶應堅定的點了點頭,道:“非常有可能的,曹操身亡的事情我也給他們解釋清楚了,還有什麼說不開的。而且曹氏如此龐大,和我還頗有淵源。要是趕盡殺絕,我也還真下不去手。”
徐庶聞言笑道:“恐怕沒這麼容易了,曹昂雖然不忍中州的百姓受到屠戮,不過曹氏的力量他是決定不在有所保留了。就你看這許昌重重的防備,就可以看出曹昂已經下定了決心。他已經抱有死志,此番和我軍作戰,已是不死不休之局。主公還想和你師兄談交情,恐怕曹昂根本不會給你這個機會。”陶應聞言也是深以爲然,半響方纔說道:“也許命運就是這麼捉弄人吧,數年之前曹操和袁紹在北地決戰,兩人之間也是一種亦敵亦友的關係。或許是天理循環吧,如今曹操的兒子也和我重複了他老爹的命運。”
徐庶聞言也是頗有感觸,不過現在畢竟還不是他們感傷事物的時候。現在前方的戰鬥還在繼續,雖說陶軍已是大佔上風,但是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此時攻勢最爲猛烈的還是中部的馬超。一杆長槍揮灑如意,靠近的他的曹軍士卒或死或傷,在曹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他身後的士卒也受到了馬超氣勢的感染,如同長蛇卷敵,所到之處無人可擋。馬超率領軍隊在曹軍外圍的攻勢中,就如同在自家的後花園一般,肆無忌憚的來回衝殺,偏偏還真就沒有一人能當得住他。
此刻馬超眼前又出現了一具拒馬,馬超奮起神威,用槍挑起木頭做的拒馬,向着不遠處的一個曹軍校尉就扔了過去。馬超這一下鼓足了勁力,而且拒馬上的木尖何其鋒利,碰上了人身就是穿腸破肚的下場。馬超滿以爲這一下本可以將那校尉插個對穿,至少也可以把他殺死。不過就在那拒馬飛到那校尉頭頂的時候,旁邊突然橫生出來一支方天畫戟,生生的攔下來馬超這志在必得的一擊。馬超見狀先是一愣,接着臉上卻浮現了一股滿足的神色,彷彿看到自己的獵物一般。
那麼是什麼原因呢,其實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因爲這一時期的武將手裡的兵器都頗具獨立性,不似一般的小兵,什麼武器都能用。簡單點來說就是,如果看到青龍偃月刀,那麼對頭必然就是威震華夏的關二爺了。東漢末年只此一家,別無分號。而要是看到丈八蛇矛,對手當然就是張飛了。若要是看到方天畫戟,第一時間很多人眼裡的閃過的就是呂布的身影。可是此時呂布在塞外草原,而且他還是陶應的岳父,怎麼也不會來幫着曹氏對付陶應。
所以眼前此人,自然就是曹彰了。曹彰年紀雖輕,不過一身武藝那倒真不是蓋的。就算是說他橫掃北方,那也毫不誇張。馬超上次和曹彰在黎陽城外有過一次交戰,知道此人武藝實是非同小可。自己今天在曹軍中如同狼入戶口,斬殺的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人物。這對於馬超來說,心裡難免有點氣悶。不過現在曹彰現身了,對於馬超來說,曹彰不但是一個好對手,更是一個立功的好機會。如果此次自己能夠斬殺曹彰,那對於曹軍的打擊,無疑是毀滅性的。
不過馬超心裡所想曹彰自然不知道,曹彰心裡另有所想。此次陶軍兵臨城下,中原已是累卵之危。曹彰可沒那麼好興致來和馬超決個雌雄,他現在想做的,就是在最快的時間裡打倒馬超,能夠延緩陶軍的攻勢。這或許就是他的命運,他也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