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握住她的肩,扳向自己。那曾驕傲不可一世的臉龐,染着哀色,心碎的哀色……他何其殘忍,竟傷她至此……
望着這張令他心笙動搖的嬌容,無名摘下面具,喟然而嘆,在傾城錯愕之前,輕柔的吻上她的紅脣。
瘋了……既然已瘋,何不陪她一起……
傾城有些不敢相信,她顫着手,卻不敢搭上他的肩。
下一刻……會不會……又是一番奚落……
他的吻輕柔,彷彿格外小心,怕傷到她,淺淺輕吮,含在口中舔弄。沒有霸氣,沒有強勢,沒有掠奪,有的只是憐,是情,是疼!
折磨、傷害她的同時,他何嘗不是痛徹心肺!
傾城無心的一聲嚶嚀,似滿足,似嘆息,終是情不自禁的攀住他,學着他的動作,輕輕挑逗他。
傾城迷濛的雙眸,幽幽的望着他,他的笑,是久違的溫和爽朗,眼中的光芒不再有恨,有的是她所不熟悉,卻暖至心坎的柔光。
那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心思,是坦然不再隱瞞迴避的情愫!
傾城眉頭微顰,素手輕輕撫過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面頰,他的脣……
“蒼昊……蒼昊……”帶着喟嘆,她送上柔脣,再次感受這份久盼而來的溫暖。
蒼昊目光柔暗,滿心愛憐。
“你們在幹什麼!”尖銳的叫聲打斷了滿屋的柔情蜜意。
柳鑫不敢置信的指着蒼昊和傾城,氣的直髮抖。“你……你竟然敢輕薄我的娘子!”
蒼昊摟緊傾城,笑的不可一世。“她是我的女人。”傾城倚着他淺笑若水。
柳鑫渾身氣的顫抖,知自己打不過他,跑去搬救兵。
蒼昊橫抱起傾城,大步往外走。
蒼昊俊朗清逸,脣帶一抹傲世狂笑,傾城清絕嬌柔,眼角眉稍流露甜蜜之色,偉岸男子懷抱傾國佳人,仿若神仙眷侶。
黑衫掩映紅衣,如瀑的發披散凌揚,傾城依偎着蒼昊,笑的心滿意足。
衆人見了這副美倫美幻的畫面,都震住不動,誰都不忍破壞。
蒼昊抱她飛躍上馬,低頭衝傾城一笑。
她立刻明瞭他想起了從前。
第二次他們相見的情景便是這般,那時她被一隻箭釘在樹上,他趁她不注意強行抱她上馬……
蒼昊不理身後喊殺的追兵,策馬狂奔。
傾城緊靠在他胸前,風拂亂了飛絲,卻吹不去心中的綿綿情意。
蒼昊的心情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暢快了,懷中的人屬於他,便是他的整個世界,失去一些,得到一些,老天是公平的。
蒼昊,這一次,我們可出得紅塵?
傾城想問,卻沒有說出口。
到了嶺南省府,蒼昊和傾城先往藥鋪抓了幾副藥,纔去找客棧住下。蒼昊親自去廚房煎藥,親自喂傾城服下。
“這回應該很快痊癒了吧。”蒼昊的語調中帶着明顯的戲謔。
傾城抿脣,但笑不語。
蒼昊笑看了她一陣,忽然起來去翻包袱。傾城瞅瞅身上的紅衣,笑了。
“我要自己換。”趕在蒼昊駕輕就熟的動手之前,傾城搶過衣服,護在懷裡。她可沒忘上次給她換衣服,他做的事情。
“看過也摸過,還有什麼是我不能碰的?”蒼昊作勢去搶。
“那也不行。”傾城白皙的臉頰飛上緋色。幾次親密皆那麼不堪……她忽然眸色黯然,笑容遁去。
蒼昊將她輕摟入懷,柔聲道:“是我不好,惹你傷心了。”
傾城枕在他的胸前,有些猶豫的問:“你……還恨我麼……”
“不恨,從來沒恨過。”蒼昊似喟嘆的說道。雙臂緊摟,用堅定溫柔的擁抱撫平她心頭的創傷。
那場奪嫡之戰,他敗了,不過是輸了一局棋,是自己被權勢矇蔽了雙眼,纔會興起殺川泉的念頭。他唯一意外的是,不語的背叛。他曾經以爲,哪怕所有人都背叛他,不語也不會。在他心裡,不語是個特殊的存在……特殊到,他無法形容……
不恨?這該是實話了吧。傾城心頭有種說不出滋味。她騙了他,終究是騙了,他不知道則已,倘若某天他知道了一切,仍會說不恨她麼?
傾城似起誓一般道:“你是我一生不願放手的人。”
她似誓言的話,比任何情語更動人心。
他知道,她不是輕易許諾之人,一旦許了便會一生遵循。
蒼昊滿腔動容,情難自禁的低頭輕蹭她的面頰,然後尋着那一處柔軟,吻了過去。傾城任他推倒,耳鬢廝磨,悱惻纏綿。
紅色嫁衣盡褪,蒼昊笑看着她。“多虧那個賊眉鼠眼的小子,讓我提前看到你做新娘的樣子。”
“我不喜歡。”傾城眼中掠過一道黯然。“紅色太刺眼,就像人的鮮血。”
“看你踩過屍體,巡視戰場時淡定的樣子,還以爲你不怕血。”
“我只是不喜歡自己身上沾到血。”
“可你的衣服偏偏件件都繡着紅色。”
“那是提醒自己用的。”
蒼昊一頭霧水。他知道她是個矛盾的女人,卻沒想到連穿件衣服也有如此矛盾的理由。他笑着輕點她的鼻尖。“你風寒未愈,我就不折騰你了。”
聽出他話出的意思,傾城嬌羞的捶他胸口。蒼昊握着她的手,開懷的笑。他今天才知道,原來這個滿腹詭計的小女人,也不過是個未經人事的單純姑娘,隨便逗弄便會臉紅。
屋外小二喊着送來飯菜,傾城趕忙套上外衣,蒼昊去開門。
傾城挑了幾樣青菜,蒼昊不讓她下牀,端着碗喂她吃。
傾城看着他筷子夾的菜,皺皺眉。“我有力氣自己吃飯。”
“我喜歡餵你。”
拗不過他,傾城只得張開嘴,誰知蒼昊突然親她一下,才把菜放到她嘴邊。傾城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他不會是想……每喂一口都要親她一下吧……
“快吃。”蒼昊摧促。
傾城咬了一口菜,警惕的瞅着他,看他一臉得意的壞笑,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暗自思量着,如何讓他改變主意,便聽蒼昊說——“你以後再也不會因爲客棧滿人,睡柴房了。”他邪氣的揚起脣。“因爲我可以跟你擠一張牀。”
傾城倒抽一口氣,突然醒悟,在男女之事上,沒經驗的她,永遠佔不了上風。
安生日子沒過太長,身爲武林世家的柳苑,雖退隱多年,好歹在江湖上還有些地位,少莊主大喜之日,新娘跟別人跑了,此等奇恥大辱定是不能吞進腹中。於是乎,柳苑集結了一批江湖豪俠,追蒼昊、傾城而來。
縱使蒼昊功夫再好,畢竟一人難敵羣雄,傾城的病未痊癒,雖有毒粉防身,卻幫不上蒼昊什麼忙。自嶺南客棧,打到省府大街,出了城鎮,一路打殺至荒郊。蒼昊爲護傾城,身上難免挨幾刀,這番情景,當真是出乎傾城預料。
蒼昊把傾城獨自放在馬上,拍了馬臀,讓她一路往山上跑。傾城擔憂的頻頻回首,倘若二人聯手,打敗這些人自不在話下,可不能讓蒼昊知道她會功夫!傾城勒馬站在高處,俯看下面沙塵飛揚的混戰。
出手,還是旁觀?
看着蒼昊漸露疲態,傾城心焦,暗忖如何助他,卻不露破綻。
“哈哈,無名,你也有今天!”若銅鈴般的爽朗女聲從天而降。
傾城定睛看去,正是緋閒!
緋閒方至,便和玄命加入戰局,一邊打着一邊取笑道:“本姑娘趕來救你,還不快謝過我的大恩大德。”
原來,他們在省府大鬧驚動了藏身在嶺南的緋閒、玄命,二人一直跟着他們,玄命本意立刻出手相助,可緋閒憋了一肚子的怨恨,總算有機會討回,不把蒼昊逼至絕路,她是斷然不會幫他的。玄命對緋閒言聽計從,看蒼昊一時無性命之憂,也就袖手旁觀了。
蒼昊冷哼,擋開一個人,分神去尋傾城的身影,見她無恙,滿目擔憂化爲柔水。傾城胸口發燙,漲得滿滿的。生死關頭,他心裡依然掛記着她……
玄命一口巨劍橫掃,劍氣如虹,震退衆人,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痕跡。柳鑫見狀,退避三舍,不敢上前。其它人見他都退了,也跟着後退。緋閒得意洋洋的挨着玄命,大有身爲主子的驕傲。
蒼昊研究着玄命手上的劍,有一瞬的默思。
柳鑫見大勢已去,咋呼着喊了兩嗓子,便領人逃了。
緋閒罵了幾句,便放開玄命,去找傾城。蒼昊抱傾城下馬,這一動作,直讓緋閒看傻了眼。“你們……你們……”她不過離開摘星樓月餘,這兩個人竟然揹着她……哎呀,傾城若護着無名,以後她想整他,不是更難了?
緋閒衝上去,分開她們,雙手圈着傾城,霸着不放。“主子是我的,你休想搶走。”
蒼昊哼一聲,把她從傾城身上扒下來,丟給玄命。“管好你的女人。”
玄命竟然點了下頭。緋閒哇哇大叫,不服氣。她還指望玄命教訓無名,這下倒好,男人是一國的,反過來幫無名制住她。
緋閒跺了玄命一腳,重新跑到傾城身邊,拉起她的手就跑。
蒼昊沉目,慍怒的冷道:“停下!”
緋閒回頭給他一個鬼臉。
“滅了柳苑。”傾城小聲說道,然後便昏了過去。
“哎,哎,哎?”緋閒不知所措的扶着她,轉頭撞上蒼昊怒火沖天的冰臉。“主子這是……”
“她病了!你竟然還拖着她跑那麼急!”蒼昊抱起傾城,心疼不已。剛剛有些起色,被這一驚一嚇,怕是又要拖些時候才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