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無憂,在蘇府的地位很特殊,不是主子,卻被要求當作主子對待,衣、食、住,幾乎樣樣不比當家主母蘇夫人的待遇差。
蒼無憂住在蘇澈的西園,房間就在蘇澈隔壁,平日沒事的時候幾乎都是待在房裡刺繡,而每次蘇澈回來小住一兩日,不論多晚,她都會等在伺候完蘇澈睡下之後纔會就寢。
白婉柔主僕二人的目的地,便是此處了。
蘇末覺得很奇怪,這一路行來,暗器機關之類的且不說,就算她們熟悉地形,可以安然避開,路上遇到的值夜守衛卻並不少,並且各個崗哨安排得幾乎完美無缺。自己是因爲懂得利用特殊的忍術才避過這些人無處不在的戒備監視,而他們二人,究竟使用了什麼手法?
知道二人身手不一般,所以從進府開始,她並沒有跟得太近,僅是憑着白婉柔身上特殊的香氣,一路沒有跟丟。若說這二人輕功厲害,避過府內侍衛尚且可以,一個疏忽,卻難免會驚動武功超羣的蘇澈。
蘇末暗自思索間,卻聽到一陣極輕的簫聲響起,輕到如果不是相隔甚近,幾乎可以忽略的程度。越過一個拐角,向前跑過大約七八米遠的距離,就看到了那個吹簫的少年,赫然就是白婉柔身邊的那個叫“朗兒”的,蘇末更加覺得奇怪,猜想或許這便是他們聯絡蒼無憂的方式。只是,雖然這簫的聲音極輕,但是對於內力深厚的高手來說,要想瞞過根本不大可能。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只憑區區二人就能夠在衆多護衛環伺並且蘇澈也在家的蘇府裡,如此肆無忌憚?
蘇末盯着那個吹簫的少年,隱隱約約竟覺得有一種莫名並且荒誕的熟悉感。
簫聲只持續了一會兒便停下,一個白衣貌美的女子輕移蓮步,姍姍而來,及地的裙襬款款搖曳出絕世風姿,走到少年面前,福了個身,嗓音如優美動聽,宛若天籟:“主人。”
蘇末挑了挑眉,打量着這個女子,五官與蒼昊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相似之處,氣質出衆,優雅高貴,沉魚落雁或者避月羞花之姿,都沒什麼可驚豔的,皇族公主一般少不了這些特質,如蒼無憂,如白婉柔,都是難得一見的大美女。當然,目前尚且不知道白婉柔的真容如何。
不過,主人?這個少年?蘇末凝眉,再看那正主兒白婉柔,竟異常安靜地站在一旁,默聲不語。
少年問:“蘇澈什麼時候回府的?”
“回稟主人,今日中午。”
“什麼原因?”
“蘇夫人失蹤又被送回,蘇老爺和少爺都很擔憂,回來寬慰並且瞭解情況。”
“他們是一起回來的?”少年又問。
“是的,從軍營裡。”
少年略微思索了一下,“這麼說,蘇澈之前並不知道蘇夫人因何失蹤?”
“是的,他回來問了夫人,不過夫人似乎也不曉得。”
少年眯了眯眼:“什麼意思?”
蒼無憂道:“夫人說她在茶園被人擊昏,醒來之後就在府裡了。”
蘇末星眸幾不可察地劃過一絲異芒,假的。不是說這女子所說的話是假的,而顯然是有誰刻意泄露了這個假的信息給她。
不要問她爲什麼知道,她就知道。蘇末的第六感,甚至從不需要提出什麼證據來證明其準確性。
泄露出錯誤信息給她的人,是蘇澈嗎?看來人人心裡都有一把算盤呢。
少年看向白婉柔:“公主,如此看來,倒不像是花錦胥的習性,或許這件事真的和他沒什麼關係。”
白婉柔不置可否,淡淡道:“等藍藍回來,聽聽她的說法,便可知真假。”頓了一下,道:“你問問她計劃進行得怎麼樣了?”
少年點頭,轉頭朝蒼無憂問:“你最近跟蘇澈進展得如何了?”
蒼無憂答:“他對我不錯,只是時常不在府中,我有心無力。蘇夫人曾說過,若蘇澈不反對,等這季茶節過了,就安排蘇公子收了我。”
“收了你?”少年皺眉,“不是該讓你們成親嗎?八擡大轎,明媒正娶。”
蒼無憂道:“夫人說因我是孤兒,並且還未恢復記憶,所以暫時不能成爲蘇府當家主母。先做側房,以後若恢復記憶,並且公子同意,纔可扶上正位。”
蘇末那次曾聽蒼昊提及過,蘇言一生只娶了蘇夫人一人,夫妻之間情深意重,並不容外人插足。溫柔賢良,德才兼備的蘇夫人,會支持自己的兒子納妾?會因爲家世或者以失憶爲藉口將自己和丈夫皆不喜之事強加於獨子身上?
蘇末輕輕勾脣,笑得怡然,懾人。看來,所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倒也不完全是隻有現代纔有。蘇府這齣戲,到底演的給誰看?
接下來的一些對話着實無趣,蘇末聽得不耐煩,無非一些如何接近蘇澈,如何讓他動心,如何讓他死心塌地非她不娶的方式。只是那個傳聞中的蘇澈,若當真能如此輕易地被女色迷惑,他還是蘇澈嗎?
與此隔了一道牆的東園內,蘇澈還待在父親的書房沒有離開。
蘇澈知道,此時此刻,他不能丟下父親一人在書房,即使已被要求先回房休息的孃親可能會擔憂。他們父子之間,還有很多話題沒有聊完。
最難以啓齒的過往已經完全攤開,接下來的話題,就更沒什麼可顧及的了。
“澈兒,你在茶園見到的那個人,可知他的身份?”
蘇澈給父親倒了杯茶,回身在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下,道:“爹,琅州久不管朝廷之事,或許很多事情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今的形勢,可能完全超出了我們的預知之外。”
“怎麼說?”
“我們所知道的,現如今在位的或是明帝,對嗎?”
蘇言擡眼,疑惑地看了眼兒子,道:“或是?澈兒,今年是明帝二十一年,琅州縱然不再受轄於朝廷,可改朝換代是國之大事,即便是其他的任何一個國家,若換了君王,我們都不可能不知道。”
蘇澈苦笑:“所以說,孩兒只敢在心裡想想。”
蘇言聞言更驚疑:“澈兒,你的意思是說,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