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就仔細找找,或許這裡能有什麼發現。”馮瑗強笑道,在範劍南安慰她的同時,她也並不想讓範劍南太擔心。而不想讓他擔心,就必須以更加積極的態度來面對他們現在面臨的危局。
範劍南用手撥開了一張石案上的厚厚積灰,微微皺眉道,“你來看,這是什麼?”
“似乎是有人在這石桌上刻了字。”馮瑗看了看有些愕然道,“好像也不像是字,像是某種圖形。”
範劍南點點頭,繼續把那張石頭桌案上的浮灰全部清理乾淨,忍着嗆人的灰塵,仔細辨識着桌上的圖形。範劍南皺眉道,“這似乎是這圖,似乎刻畫的就是這裡的圖形,你看這中間的圓形應該是原本深淵上的石臺,而這周邊的的四條線應該是原本支撐起那個平臺的青銅橋樑。那麼我們所在的位置應該就是這裡。”
馮瑗看了看道,“那其餘的這些是什麼?”
範劍南苦笑着搖搖頭道,“這個就連我也不知道了,也許是某些特殊的標記。而這些彎曲的線條應該是水流。”
“可是如果是地形圖的話,爲什麼我們所在的地方並沒有標註出來。這裡的幾間石室,和周圍的幾個洞穴在上面完全找不到。更別說其他的通道了。”馮瑗有些泄氣地道。
“不對,這幅圖形被刻制在這裡一定是有某種特別重要的用處。”範劍南想了想道,“古代並沒有建築圖紙之類的東西,或者這幅圖形代表的並不是這裡的地形圖。”
“如果不是地形圖,那又會是什麼?”馮瑗奇怪地道。
“我們不應該以我們慣常的思路來猜度當時這些古人,也許這是記錄其他東西的。”範劍南雙眉緊皺道,“你看着圖形上,還有一些古怪的野獸紋飾,或許這些紋飾也代表了某些東西。不管怎麼說,這些圖形被如此鄭重地刻制在這裡,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這些曲線如果是代表水流的話,會不會是代表的水道機關?”馮瑗低聲道。
範劍南微微一愣,“這個我倒沒有想過,你爲什麼這麼認爲?”
“你想,這個地穴似乎和水流有着很多關係。首先入口的上方,他們引了一條溝渠,人爲造成了一條自上而下的瀑布用來遮掩入口。而平時黑龍潭裡也注滿了水,據說抽都抽不幹。那麼這些水從哪裡來?唯一的解釋是下面和泉眼或者地下水相通。那麼是怎麼相連通的?從入口的地方看,你搬動的那塊石頭應該是某種絞盤機關,能夠帶動下面的水閘。所以黑龍潭的水纔會被放空。”馮瑗想了想道,“這些都是經過獨特設計的機關,古代工匠會不會就是根據這張圖來開掘地下水道的?”
範劍南想了想道,“這到是很有可能。不過按照你這種說法的話,那麼這裡應該也全部是水,而且整個區域都被水淹沒着。你看這些曲線幾乎遍佈了這個區域。而現在卻並非如此。”他用手摸了一下石壁道,“非常幹,而且石壁上沒有一點水流的印痕,再加上這厚厚的一層積灰。完全可說明這裡從來沒有進過水。”
馮瑗愣了一愣,有些懊惱道,“我怎麼沒有注意到這點,看了是我想錯了。”
範劍南卻死死盯着桌上的石刻,半晌才突然狂喜道,“你雖然猜錯了,但是卻給了我一個正確的方向!我知道這是什麼了,這是一張風水圖。”
“風水圖?”馮瑗吃驚地道。
“不對,應該是一種近似風水術的方術,很有可能是齊國鄒衍門下的那些人。鄒衍以陰陽主運顯於諸侯。他是戰國時期陰陽家學派創始者與五行學說代表人物,戰國末期齊國人。主要學說是五行學說,和五德終始說。”範劍南興奮地道,“他的理論在秦代很受重視,因爲秦始皇也認爲秦代周是天命所歸。後世的那些風水堪輿師只能算是他的徒子徒孫。”
“我知道這個人。不過你說,設計這裡的人很可能是鄒衍的門徒?”馮瑗吃驚地道,“有什麼根據麼?”
“就是這張圖。”範劍南指着桌上的圖道,“這上面的曲線不是水流,而是地脈氣象。設計這裡的人對這裡進行過仔細的勘察,並且把這裡的地脈走向,用圖表示了出來。你看這裡,和這裡的特殊記號,分明是地氣交會的節點。而這裡的四個獸紋纔是關鍵!這是四象。分別代表少陽、太陽、少陰、太陰。奇數爲陽,偶數爲陰。太陰爲陰之所終陽之所始,太陽相反。整個圖代表的是泰山的地竅的陰陽氣韻走向。”
“可是這對我們有用麼?”馮瑗有些奇怪地道。
“太有用了。木火相生爲陽,因爲木、火都是由陽氣二分而來,所以歸類爲兩儀中的陽。金水相生爲陰,金、水都是由陰氣二分而來,所以歸類爲兩儀中的陰。這是陰陽變化的基礎。由水變化到木,是陰氣漸少,陽氣漸多的過程。由火變化到金,是陽氣漸少,陰氣漸多的過程。”範劍南看着這石刻道,“換個方式說,這張圖雖然不是地形圖,但是比地形圖更加實用。它是以術法原理來製作的一張圖,我們只要遵循着這圖上地脈運轉和術法的規則,就應該很容易找到泰山地竅的中心節點。”範劍南眼神爍爍地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將是一個相當驚人的發現。”
“你認爲那是什麼?”馮瑗緊張地道。
“不知道,我和你一樣一無所知。”範劍南嘆息道,“不過我相信有一個人肯定去過那裡,而且是他下令將泰山地竅完全掩藏了起來。”
“誰?”馮瑗吃驚地道。
範劍南微微一笑,“自然是那位始皇帝陛下。他不但到過泰山地竅,而且這裡的某些東西應該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震撼。爲此他不惜用代表天下權威的青銅鹿作爲獻祭。看來我們距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範劍南看着那張圖,掐着手指,心中一陣默算。“河圖之數,以一二三四五配六七八九十,先天之道也。故始於太陰之水,而終於衝氣之土,以氣而語其生之序也。蓋未有五行之先,必先有陰陽老少,而後衝氣,故生以土。終之既有五行,則萬物又生於土,而水火木金,亦寄質焉,故以土先之。”
範劍南想了想道,“這也就是說,我們必須找出不在四象之內的土!而這裡的中心位置是一個很大的深淵。也就是說這裡的五行氣脈被人爲破壞,只留下四象!”
“人爲破壞?你的意思是這中間的這個深淵是人爲挖出來的?”馮瑗吃驚地道,“這是爲什麼?”
“因爲這裡有讓秦始皇都感到忌憚的東西。”範劍南沉吟道,“同樣的事情秦始皇幹過不少。秦始皇統一六國,聽說金陵有王氣,先將金陵更名爲秣陵。‘秣’者,餵養牛馬之草料也,藉以貶低古南京的地氣。再來開鑿秦淮河,氣見水止,可以從根本上破壞古南京的地氣。不過那些屬於純粹的打壓,而這裡的東西卻讓這位千古一帝都感到棘手。雖然曾試圖挖掘深淵破壞五行氣脈,卻又甚至不惜用青銅鹿來獻祭。其敬畏之意明顯大於防範之心。”
他看着桌上的那幅石刻圖形,想了想之後點頭道,“我明白了,快跟我來,我想我已經找到出路了。”他拉着馮瑗快步走出了石洞,來到的那條深淵所在的地方。然後默默數了一下順着石壁前進了幾步,然後停下,仔細檢查着他左手一側的石壁。
“你在幹什麼?”馮瑗小聲道。
“自然是尋找出路,這裡不止一條路。”範劍南用手摸着石壁,又皺眉敲了一下。敲擊在石壁上的聲音沒有異常,手感也是冰冷而堅實。
範劍南皺眉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起身奮力踹着石壁。
馮瑗連忙拉住他驚道,“你瘋了,這石壁你怎麼可能踹得動,小心你的腳受傷,會骨折的!”
範劍南一笑道,“嘿嘿,這些古人隱藏得再好,也瞞不過我。因爲我根本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術力運轉的軌跡來確定方位。我說這裡有路,就一定有路。”他擡腿又是奮力一踹!那堅實的石壁似乎真的裂了一道口子,然後大量的碎片和石屑開始剝落了下來,最終“嘩啦”一聲全部塌了。
在這石壁之後果然像是有一條通道。
範劍南興奮地一把抱住馮瑗,狂喜道,“看吧,我就說我能夠找到!我都忍不住佩服一下我自己了,簡直是個天才!”
馮瑗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但是有發現總是好的。看到範劍南就像一個小孩一樣又蹦又跳,她也忍不住被他感染了,也笑着擁抱他。範劍南就是這樣一個人,即便是在絕境之中他也會用自己的樂觀和開朗,影響着身邊的每一個人。有時候他完全不像是一個身處絕境的人,他或許會情緒低落,也會憂鬱,但是他從不絕望,也從不放棄。而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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