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過了不多久,就聽到前面的樹林裡有人走動的腳步聲。這個地方非常偏僻,如果是不知道路的人,就算明知道是這個地方都未必能夠下來。再加上這裡並沒有什麼特殊的風光,一般遊客更是不會涉足此地,所以來這裡的人一定是有特殊目的。
範劍南對龍歌使了一個眼神,兩人成掎角之勢,分立兩旁,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來人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他們的存在,突然停住了腳步,隨後才小心地從一棵大樹之後轉了出來。真是東密摩利天本道的術者蟲廿四,在沒有蟲甲覆蓋身體的時候,他顯得有些瘦弱,臉色也很蒼白甚至帶着一點病容。一身的遊客打扮,背後揹着一個很大的登山包。而手裡卻抱着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看到範劍南和馮瑗之後,似乎並不覺得意外,微微一笑道,“原來你們都在,這是在特意等我麼?真是讓人感動啊。你說是不是,蟲廿四?”
蟲廿四的眼神冰冷地看着範劍南,一言不發,雙手卻握成了拳頭,似乎蓄勢待發。而這個一身白色衣裙,卻穿着一條紅色褲子的小女孩,當然就是東密摩利天本道的巫女俾彌呼。
範劍南微微一笑道,“確實有些日子沒見了,看來你恢復得不錯。”
“範劍南,我們纔剛剛見面,能不能暫時不要提那些令人不快的過去?”俾彌呼一笑道,“這位老先生雖然眼生得很,卻是精氣內斂,想來術法修爲一定不弱,卻不知道是哪位高人?”
陳及春微微有些皺眉,眼前的這個小女孩,怎麼看都是個七八歲大的孩子,但是她的言談舉止卻分明透着老練,絕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他微微皺眉道,“嵩山全真道,陳及春。”
俾彌呼聽到陳及春報出全真的名號倒是有些微微一愣,隨即肅然道,“原來是全真道高人,真是失敬了。我是東密摩利天本道的巫女,俾彌呼。”
全真道是全球道教的主流派別,勢力極大。而且不管怎麼說他們和俾彌呼的摩利天本道之間有着幾分香火之情,摩利天本道至今仍然供奉着當年重陽子的畫像,所以對陳及春倒是比較客氣。不過對範劍南卻是另一回事了。
俾彌呼看着範劍南道,“既然你們在等我們,那麼我也不客氣了。範劍南,上次在香港,你設下圈套算計我們。從我手中奪走了五嶽真形圖,這筆賬,我們是不是應該算一算?”
“想算賬?這個很好辦。”範劍南冷笑道,“那麼我們就來算算。恰好我這幾天因爲福山哲也那個老傢伙,憋了一肚子火,沒有地方撒。就拿他手下的小魚小蝦開刀也不錯。”
“福山哲也?”俾彌呼的眼神一凜,厲聲喝道,“你見過大神官?!”
“不但見過,還差點被他弄死。不過他也不好受,老子臨走的時候給了他一個足夠的教訓。”範劍南嘲諷道,“如果沒有外人幫助的話,我估計他現在還坐在某個地方發愣呢!”
俾彌呼突然“咯咯”地一陣笑,笑過之後才道,“你一定以爲我會爲大神官感到憤怒吧?不過範劍南,你錯了。即便是你殺了他,我都不會感到一絲不舒服。我其實也早就看那個混蛋不順眼啦。嘿嘿,總是自恃大神官的身份,對我指手畫腳。其實論實力,也未必在我之上。一個老頭子也不知道給後輩們讓讓路,非得等我把他踹下去才甘心。這樣不識時務的人,你最好幫我殺了他。”
說完她突然嘆了一口氣道,“不過,我知道你一定不會。你是一個好人。雖然有時候顯得有些賤賤的,非常可惡,但是歸根結底你還是一個好人。所以你是不會殺人的。不過,我可不一樣。我是巫女俾彌呼,既然延襲了這個稱號,就必須做一些我必須去做的事情。交出嵩山地竅之中的東西,或許我會考慮放了你,還有你這位可愛的女朋友。”
俾彌呼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馮瑗,也許是身爲侏儒的緣故,她對身材完美的馮瑗有着一種天生的敵意。嫉妒是女人的天性,無論這個女人是否是個正常人。
馮瑗被俾彌呼看了一眼,覺得渾身都不舒服,這個猶如妖怪一般的侏儒,和她冰冷的眼神,總讓馮瑗有種毛骨悚然的寒意。
範劍南輕輕拍了拍馮瑗,示意她放心,隨後朝俾彌呼一笑道,“我不知道你們日本術者之間也有這種矛盾,不過,這一次你想讓我交出嵩山地竅的東西,卻是不可能了。因爲我們跟本就沒有。”
“沒有?不可能。你們這一路走來直奔這個地竅,怎麼會沒有拿到東西就離開。”俾彌呼冷笑道,“你真的當我是個小孩子那麼好騙麼?”
範劍南冷笑道,“關於這件事,我倒是正想找你!我們沒有找到嵩山地竅之中的東西,是因爲那件古代遺物早就被你們日本人取走了!你們居然還有臉來問我?”
“什麼?”俾彌呼臉色一變,狐疑道,“你說我們日本人取走了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爲什麼不回去翻翻書,看看當年你們日本人在中國都做了些什麼?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你們的教科書裡是沒有這個。”範劍南一臉厭惡地道,“當一個民族把野蠻的屠殺和掠奪當做合理的時候,那麼這個民族是沒有任何道德可言的。可就算是沒有道德,也該有記性吧?可你們倒好,天生就是選擇性遺忘症。”
“你究竟什麼意思?”俾彌呼喝道。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告訴你,當年你們的大日本武士們給這片土地帶來了什麼樣的災難!屠戮多少無辜民衆,掠奪了多少中國的東西!時至今日,你還想找嵩山地竅的遺物?不如你來告訴我,當年炸燬嵩山地竅,劫掠古代遺物的日本軍人究竟是誰?!”範劍南冷冷地道。
“什麼?你是想說,嵩山地竅的遺物在中日戰爭時期就已經遺失了?而且是日本軍人所爲?”俾彌呼吃驚地道,“你有什麼憑據?”
範劍南冷冷一笑道,“是啊,有什麼憑據?我就知道你們不會承認這些。當年見證者一切的人現在早已不在人世,但是你們的所作所爲不會被忘記。來看看這裡,炸藥爆破的痕跡,裡面的一片狼藉,甚至找不出一塊完整的石頭。你們過來時看到的建築,大都也是重建修復之後的結果。你想要什麼憑據?”
蟲廿四走到附近觀察了一下,點點頭道,“這些石頭,確實像是爆破之後的結果。這洞口看起來也確實是被炸開的。但是僅僅憑這些並不能說明,東西是被當年的日軍所取走。據我們所知,這個嵩山地竅曾經爲嵩山的道士們所擁有,也許是他們把東西藏了起來。”
“放屁!”範劍南喝道,“老子從沒見過你們這麼不要臉的人。好比強盜搶了東西,還拒不承認,硬說是主人藏起來了,還想再來搶一次。”
“範劍南,你說話客氣點!”俾彌呼怒喝道。
“對你們客氣?”範劍南一臉火氣,“你們還當是福氣呢?!不教訓你們,你們還真的當我範劍南無能!”他一伸手就是一個掌訣,六字真言之“鬥!”龐大的術力立刻轟然攻向了俾彌呼。
俾彌呼也是毫不畏懼地散出一道紙符,隨着紙符的燃燒,一道術力屏障頓時凝聚在身前。蟲廿四不失時機地一抖身體,他身後揹包之中的甲蟲瞬間像是潮水一樣的蔓延出來,迅速爬滿了他的全身。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有所動作,就被龍歌和馮瑗兩人合力封堵住了所有出手的角度。
論個人實力,其實範劍南還真是不輸給俾彌呼。
但是他畢竟是出身玄門正宗,又是以陣術見長,論起術法的詭譎和殺傷性卻遠遜俾彌呼。因爲俾彌呼的東密術法,來源很雜,既有邪馬臺的巫術,也有全真道的道術,再加上唐密東傳的一些密宗心法。經過了這麼多年,早已形成了一種相當難對付的術法。再加上這個該死的侏儒似乎對於術法有着非常高的天賦。
幾個來回下來,範劍南的六字真言秘祝,竟然已經落了下風。要不是仗着術力深厚,範劍南還有些低擋不住俾彌呼的攻勢。而馮瑗和龍歌兩人雖然合力,也勉強和蟲廿四平分秋色。因爲蟲廿四身上的甲蟲,特性詭異,可以屏蔽術法,一時之間,馮瑗和龍歌也拿他沒有什麼辦法。
不過俾彌呼心裡,也有些焦慮,畢竟對面還有一個陳及春還沒有出手。這個老人看起來實力不俗,如果不趁這個機會拿下他們,一旦這個老人在出手的話,自己這方估計有些麻煩。畢竟全真道在術界的名聲極大,雖然道士一般都很內斂,不會輕易以術法示人。但是她卻是知道全真道術有着多麼可怕的力量。
所以俾彌呼心中一轉念,暗道,“先下手爲強!”她手中的已經暗釦了一張符紙,趁範劍南專心和她比拼術力的時候。反手向毫無防備的陳及春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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