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妙聽秦逸細心講完,這才知道自己一行人身後,江湖掀起如此偌大波瀾,她心中不由疑惑,俺常理說,居雲軒長久與三仙天做鄰居,合該交好,不想這夏鴻淵隱忍多年,竟在最後時刻發難,思及這個高踞龍椅寶座之上,卻是終日躲在簾子之後,不喜不悲,形似木偶的居雲軒主人,又不知其與雷若彤過往又有何糾葛。
孫德宗等魔教一行人來此居雲軒,自然不是某圖雷若彤身上重寶的,他們一行目的有二,一助七妙找尋三仙天入口,以使起進入其中,相助雷若彤前輩逃離兵解神滅的厄運,二來便是阻止居雲軒、兵盟、及賀須彌等野心家圖謀雷若彤前輩身上重寶罷了。
七妙聽完了,不由嘆氣,心頭想了想,又是問道:“秦兄可知三仙令又是何物,聽聞,此乃是進入三仙天的唯一信物令牌。”
秦逸聞言不由眉頭一皺,顯是此事也乃他心之所繫,只聽他緩緩說道:“真人所料沒錯,這三仙令乃是當年通曉仙、雷若彤與那夏鴻淵開闢三仙天后,各自所執的一塊令牌,此令牌乃是開啓三仙天通道,以能進入此地的關鍵,只是”
“可是有什麼爲難之處?”七妙心中略略緊張,問道。
“唉……”秦逸搖頭道“隨着先代魔主厲修鬼種戰死,雷若彤前輩賜給他的那塊三仙令便已經遺失了,現魔主交待,眼下那靈霞島周涵止既奉通曉仙之令來三仙天一探,身上必然會帶着一塊三仙令,我們可以從此處下手。”
“這樣啊…….”七妙苦笑一聲道“只怕不能如秦兄所願了…….”
“爲何?”秦逸驚問。
只聽七妙解釋道:“日前夏文清過問這三仙令之事,周涵止茫然無措,竟彷彿頭一次聽說,故而我斷定,因着某種緣故,通曉仙並沒有給他三仙令。”
“居然有此事?”秦逸大驚,轉而不由狐疑道“這周涵止性子狡猾,此番言語是否他的託詞?”
“觀之不似…….”七妙搖頭道“周涵止那日面色表情,不似作僞,不然依常理來論斷,此人應該不會否認有三仙令之事,以致被那夏文清懷疑到他來此居雲軒的目的。”
另一層話七妙隱在心裡卻不說,既是周涵止信任自己這“師妹”,故而並不會刻意欺騙。
“按說他不應該不知道……此事蹊蹺,你與其共事時還需小心”秦逸皺了皺眉頭,心中似有那想不通的關節。
七妙點點頭,提醒道:“依秦兄所言,千里迢迢再去尋那靈霞島上通曉仙之三仙令,一來時間來不及,二來你我實力,要去動搖此正道巨擎,無疑蚍蜉撼樹,爲今之計,只有從夏鴻淵身上入手了。”
秦逸點點頭,只好無奈道:“孫德宗先生曾雲,這夏鴻淵既然名居三仙之列,與通曉仙、雷若彤齊名,那麼道行必是不凡,昨日瞧他幾次席上作爲,臨機應變,也是頗有手段,此事恐怕不易,還要待我回去與衆人商議了再說。”
當下兩人又商議了由七妙將自身至陰致寒真氣渡給雷若彤,以彌補其身上至陽至剛功法對身體帶來的危害,二人又細細分析了一番局勢,看看時間,不敢在外久待,便即各自拱手告別,旋即分開了。
這一番對話,耽擱了不過半個時辰,七妙飛身而至客舍,推開房門,見周涵止與李渺華沒有回來,扣了扣門,更發現連愚癡居然也不見了…….
……..……..
兩岸青山復連綿,雲端深處居雲軒,那中門向上,逶迤盤旋這條山路,在那雲深不知處的頂端,佇立着一座巍峨建築,仰視之,此乃一間六角木製閣樓,拔地數十丈,分作四層,塔身雕飾精美,層疊矮檐,樓內各層焚香靜氣,遠觀之,此塔身周青煙薄雲繚繞環顧,似仙似淡,宛若仙家宮闕,出塵而設。
那第一層塔樓的正中,寫着三個粉底金子:勤政樓,此刻居雲軒主人夏鴻淵正坐在一副木製輪椅上,依靠着此樓第四層的牀邊,憑欄眺望,看不出面目表情。
他放眼望去,這勤政樓坐落與居雲軒最高之處,臨淵躍空,宛若天上宮殿,不管是遠處挺拔的青山、亦或是身下磅礴的北海,盡皆要向其伏地頭顱,膜拜腳下。
想來這居雲軒氣勢,並列天闕之上,俯瞰萬里江山,尋常人若再次俯瞰身下,無不會生出睥睨天下,豪情萬丈的氣魄,不過此時夏鴻淵卻沒有這種情懷,他心中事紛亂堆疊,竟隱隱有一絲煩躁和氣悶。
不知爲何,此人面目上縛着一層清氣,遠遠看他這張臉,只覺其五官掩藏在清氣中,虛虛實實,明暗隱現,那被錦衣華服包裹的這身軀直直臥在輪椅裡,半響竟也生不出一絲變化,只道半盞茶時分過去了,夏鴻淵才機械的划着木輪椅,緩緩向房間深處而去。
原來這臨牀的房間,乃是勤政樓內一處偏房,其中陳設,無非書案竹椅,那案頭上擺着幾本書,文房四寶,焚着白朮香,泡着碗滁菊香茗。
卻見這夏鴻淵看也不看書案,推着輪椅,徑直來到牆角牀邊,這裡擺着一張石牀,牀上可睡一人,牀上沒有被褥,露出來的只有光華如鏡的石面。
此時這張牀上,竟赫然躺着先前被夏文清用咒術暗算了的原居雲軒管家邢業,此時他靜靜的躺着牀上,一時也看不出是生是死。
卻見夏鴻淵探出兩指,略顯機械的搭在其脈絡之上,細細探視其脈絡內息。
在他凝神思索的瞬間,不妨細看,原來這看似宛若水面平靜的石牀上,竟刻着數千乃至上萬道的紋路,此際從邢業身體裡,竟不斷散出一絲絲的黑血,沿着這細小紋路緩緩流淌出去,不知又注入何處。
這時躺在牀上的邢業也突然睜開了眼睛,卻聽他掙扎道:“主人,莫要在爲小人浪費真氣與功力了,您昨日將這石牀飛夢讓與我一個日夜,乃至身子受害,已開始顯現出來了…….”
“無妨…….”夏鴻淵面無表情,害死有一些呆板的說道“現在這具身軀早就有損壞之兆,就算再由這石牀飛夢日益散卻屍毒,怕也是挨不了多久了。”
邢業嘆一口氣,竟是埋怨道:“主人若是當年聽了我的話,在我全力配合下,奪舍小人軀體,而不是倉促將魂體轉移到這灑塵身上,這二十餘年來功體法力也就不會受其所制,以致如今局面了。”
“唉…….”夏鴻淵面上卻無表情,但一聲長嘆,悠悠半響,宛若發自肺腑,只聽他苦笑道:“當年我走火入魔,你已拼命將我救回,你從小爲我伴童,亦兄亦弟,我如何能忍心奪你身軀…….”
往事一幕幕,悠悠浮現,似如過眼雲煙,然而揮之不去,盤亙心頭的,卻又幾多哀愁,幾多悔恨,夏鴻淵兀自低語,邢業感其真摯,不由動情道:“現下里還有機會,我體內咒度已解多半,卻也挽不回我之生機了,主人不若干脆移魂我身,以解此困吧。”
聽這二人對話,原來昔年裡夏鴻淵走火入魔,以致經脈耗損,在面臨殞命的關口,放棄了移魂於邢業身上的行動,而是倉促奪舍於一個叫灑塵的道士,卻不料夏鴻淵魂靈附體時稍有差錯,加之與灑塵功體相互排斥,以致身體不能靈活移動,通天道行更無法全力施爲,便這樣不死不活的過了二十多年。
“此軀雖已現損敗之像,然而我們對三仙天的行動不久即要展開,只要再能撐上一兩天就可以了。”夏鴻淵搖頭道。
“但……”邢業遲疑的說“這兵盟已經殺上門來了,主人現在元功不暢,若不提前準備,恐有不測啊……..”
“哈哈!”夏鴻淵長笑一聲“現下來的這些人中,除非是孫德宗和賀須彌聯手,或許我還要忌憚三分,餘人何足道哉,不過你這麼一講,我倒是想起一事,我們居雲軒內奸的事情,你受傷之前處理的怎麼樣了?”
“是,主人…….”邢業應道“自我們對三仙天的圖謀被兵盟散佈到江湖之上後,小人便在居雲軒內一通徹查,最後發現有十七人形跡可疑,其中極可能有某人是兵盟安插在軒中的奸細,小人已經藉故將他們全部處置了。”
夏鴻淵點點頭:“你做的好,不要在身邊留下哪怕萬分之一的隱患。”
“不過主人,那兵盟袁重嶽也真是十分狡猾,我們居雲軒避世許久,在江湖上了無聲息,他竟也會費心機安插人手在這裡,此人卻是不得不防,而得知我們對三仙天的圖謀之後,他自己不率兵盟來干涉,卻趁機令江湖人士廝殺不斷,無異於借刀殺人。”
“哈哈。”夏鴻淵笑了“袁重嶽心性,若是看上的東西,一般不會太作弄手段,只需明搶罷了,只是此次,散佈消息外,又只拍了幾個宵小之輩來我軒中,我卻不知道他唱的是哪齣戲了,難道我這昔日把兄弟是怕了,崇嶽竟不敢來見鴻淵了?”